火羽小姑娘很高興,因為蕭落雁的幫忙,爹娘把她嫁到孟家換取彩禮的念頭落空了,昨夜孟家人半夜登門的時候,她著實害怕了好一陣子,後來聽說事情的原委,她一夜沒睡著覺,早早的就起床,跑到破廟這邊來了。
此時,她興奮得挑起老高,少女本性顯露無疑。
良久,一大一小兩個女人才從興奮中緩過勁來,興奮過後,蕭落雁又嘀咕開了,當初的計劃,讓孟家退親只是第一步,接下來的一步,還需要曲單再接再厲,去火羽家中,將這個小姑娘拯救出來。
只是,經過昨天的事情,蕭落雁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開口。衡量了半天,她還是覺得應該說出來,即使曲大哥不答應,她也可以自己想辦法,不過前提是要他知道,不能再像昨天那樣,擅自行動。
從這一點看來,曲單對此事的處理方法,還是很有效果的。蕭落雁大小姐,也學會思考問題了。
當她扭扭捏捏的把這件事情一說,曲單頓時就笑了,說道:「這件事還用我幫忙麼?你自己去就可以!」
「我?」蕭落雁瞪大了眼睛,詫異的問。
「對,就是你!你昨天晚上怎麼做的,女扮男裝?可以再扮一次嘛,反正不是真的娶走火羽小妹妹……」
蕭落雁恍然大悟,暗道自己真是太笨,喜滋滋的拉著火羽,一溜煙兒跑了。
她先回落腳之處換了一身裝束,搖身變成一個翩翩佳公子,這才在有些忐忑不安的火羽的帶領下,踏進了小姑娘的家。
房間只有三間,一個客廳,兩間臥室,做飯的廚房是客廳兼用,在客廳的一角,擺放著鍋碗瓢盆之類的廚具,而另一個角落,則是一張窄小的硬板床,那裡是晚上睡覺的地方。
火羽一家四口人,父母一間房,弟弟一間房,作為姑娘的她,卻沒有自己的房間,只能在這個又當客廳、又當廚房、還當臥室的屋子一角湊合,屋裡的傢俱都陳舊無比,很多甚至是修了又補,補了又修,可見這個家庭實在是難過到了極點。
蕭落雁看得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了下來。
這種環境,和她大小姐的生活實在相去甚遠,若非親眼見到,她根本就無從想像,原來世間還有這樣的人,他們住不好,吃不飽,穿不暖,連基本生活都成問題。
「蕭姐姐,進來吧。」火羽坦然的笑了笑,她並不以自己家的狀況而尷尬,她的不幸,只在於母親對她不時的大罵和父親的不聞不問。
蕭落雁點點頭,步履有點沉重,不過她還是糾正道:「不要叫姐姐了,叫蕭哥哥,不然見到你爹娘可就穿幫了。」
火羽點點頭,不好意思的叫道:「蕭,蕭哥哥……」
蕭落雁像是聽到了世上最美的阿諛奉承,笑得臉都開了花,忍不住捏了捏火羽的小臉蛋:「乖,火羽妹妹真聽話……」
正在這時,應該是在臥室的火羽母親聽得門口的聲音,從裡間走了出來,正好見到二人親暱的模樣,臉色頓時變了:「你是哪裡來的野男人,勾引我家閨女,昨晚孟家的人半夜來退親,就是你這個殺千刀的幹的好事!啊呀呀,還敢上我家來,看老娘不打死你!」
火羽的老娘果然彪悍,說話間操起一條掃帚,劈頭蓋臉就朝蕭落雁打來。
蕭落雁有些傻眼,她以為昨夜已經降服了孟家,火羽這邊應該完全不是問題,眼前這種情形,她連想都沒有想過,一時間,空有一身強大的實力,竟然忘了躲避。
身旁一個火紅的身影一閃,擋住了掃帚下落的趨勢,是火雨小姑娘。
「娘,你幹什麼?」火羽氣憤的問。
「幹什麼?我打死這個野男人,你嫁到孟家有什麼不好?有吃有穿,不用幹活,不用受苦,天天過有錢人的生活,有什麼不好!?你要和這個野男人一起,真是瞎了眼睛,我,我打死你!」火羽老娘已經氣昏了,掃帚徑直朝火羽頭上落下,
啪——!
掃帚上滿是塵土,落在火羽小腦袋上,灰塵四處瀰漫,紅色的頭立刻變成了灰色。火羽老娘舉起掃帚,又是一下接著拍下。
只是這一回,她的掃帚沒有落下去,因為愣的蕭落雁終於反應過來了,出手抓住了掃帚。
她對這個母親極其厭惡,親生女兒啊,到底有何深仇大恨,要用這樣的方式對待!?
微微用力,將掃帚從對方手中奪過,一把扔出大門外,「咄」的一聲,掃帚柄沒入了門外巷子的牆裡,深入一尺,尾端兀自搖晃不已。
「你……」火羽老娘原本還想罵人,見到這一手,頓時啞了。她是個粗俗而沒有什麼見識的女人,見到比自己強大的人,心底就虛。
「你什麼你!你這個老妖婆,怎麼這麼狠心,這是你的女兒,不是你養的動物!你這樣對她,於心何忍!?老妖婆,今天本少爺就跟你直說,你的女兒我要了,今天就要帶走,從今以後,她不是你家的人,與你們也沒有任何關係!如果你不服氣,可以找人來對付我,不過本少爺很明確的告訴你,昨天本少爺剛剛去了一趟孟家,打得他們親口答應退親,這事你已經知道了吧!你若是有對付本少爺的手段,儘管使出來,本少爺接著便是,當然,不會對你這個老妖婆手下留情的!」
蕭落雁越說越氣憤,最後幾乎是指著對方的鼻子在罵。
她的言辭激烈,配合話裡的內容,把沒有什麼見識的火羽老娘唬得一愣一愣的,愣是半天沒敢答話。
良久,當蕭落雁以為事情已經搞定的時候,火羽老娘突然哭天搶地的撲倒在地,雙手亂抓頭,兩條腿蛤蟆一樣亂蹬,口中大聲哭喊:「殺人啦,搶人啦!快來人啊,還有沒有王法啊,我的娘啊,這是什麼世道啊……」
老妖婆喊得淒慘無比,聲音遠遠的傳出去,蕭落雁冷汗就下來了,這老女人,竟然撒潑!
不過她也不是吃素的,水系法術一展,一層薄薄的水幕籠罩了房子,把裡外的聲音隔絕開來,任老妖婆哭喊得再大聲,外面也聽不到半點,這一手,也是曲單教給她的,此時用來恰到好處。
火羽老娘哭的嗓子都啞了,還是沒有人來幫忙,她愣愣的睜眼一看,那個野男人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凳子上,雙手抱在胸前,一副看好戲的神態,女兒火羽則站在一旁,似焦急,似尷尬,似怨懟……
「喊啊,繼續喊!本少爺還沒聽夠呢……」蕭落雁挑了挑眉,得意的說道。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誰怕誰呀!
不過很顯然,火羽老娘不是笨蛋,她只是有點見識短淺,知道這一招不管用了,頓時又換一招:「火羽,你給老娘滾過來,我還是你的娘親不是?好啊,老娘養了你十幾年,你就想一走了之,什麼都不留下,你對得起老娘我嗎……」
竟然想打親情牌,平時對女兒的親情在哪裡去了?關鍵時刻,這一招不管用的!蕭落雁嗤之以鼻,看了看火羽,現這個小姑娘竟然一臉赧然,似乎有些被說動的跡象。
蕭落雁暗叫一聲不好,關鍵時刻,可不能在關鍵人物身上出問題,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火羽,你看看咱家,一家四口,擠在這個小小的地方,你小時候受苦,你以為當娘的不心疼嗎?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你爹沒本事,賺不到錢,只能這樣……這樣的日子我們一家人過了十幾年,是什麼滋味你都知道……當娘的想要改變這種日子有什麼不對?把你嫁到大戶人家家裡去,別說是當小妾,就是當丫環,也比在家裡好啊……還有你弟弟,他還小,你忍心看他以後的日子都像現在這樣,窮苦一輩子嗎……」火羽老娘繼續煽情,眼看小姑娘的眼神越來越軟,蕭落雁真想上去直接揍這個老妖婆。可是不行,她怎麼說都是火羽的親娘,打是打不得的!
急得轉了七八圈,蕭落雁銀牙一咬,喝道:「停!老妖婆你說什麼說,不就是想要錢嗎?行,本少爺給!就當買你女兒了!」
說著,咬牙切齒的掏出幾件飾,這是她當初離家出走的時候,從家裡帶出來的,都是自己極為喜愛捨不得丟掉的寶貝,自然也是值錢貨,不過為了火羽妹妹,咬牙,給!
火羽老娘立刻不說了,眼珠子死死的盯著蕭落雁手上的飾。
聖族在蠻荒大陸本就是最文明開化的一族,無論是手工業、商業、農業,還是社會文明、體制制度等,都比其他三族要先進得多,聖族的文化,遠遠的影響了雪族和黎族,無數的黎族人以追捧東方聖族的東西為榮耀,蕭落雁此時拿出的,乃是聖族富貴人家是用的飾,精美程度自不在話下,火羽老娘雖然沒有見過聖族的飾,但只看外形,也知道此物不菲,立時眼珠子都綠了,像是餓極的餓狼看到了肉!
「怎麼樣,只要你答應把女兒嫁給我,這些就都是你的!看清楚喲,這可是聖族最精美的飾,任何一件,在火之城都可以賣到天價,這幾樣加起來,比孟家的彩禮只怕要多上數十倍吧!這一筆交易,你只賺不虧……如何,考慮得怎樣……」蕭落雁此刻像是誘拐小妹妹的怪蜀黍,笑得那叫一個奸詐。
不過,在這一方面,她倒是高看了火羽老娘,這個老妖婆幾乎就是鑽到錢眼裡了,想把女兒嫁到孟家,她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攀附不起對方的勢力,便只圖婚嫁的那份彩禮!說到底,一切還是為了錢!
只要誰出的錢多,誰就可以把女兒領走!這個理論,早已經在火羽老娘的心裡根深蒂固了,因此,蕭落雁話音剛落,老妖婆就把腦袋點得像是小雞啄米一樣,恨不得立刻上去搶了這幾樣東西,然後把女兒趕出家門!
…………
從火羽家裡出來的時候,少女戀戀不捨的回頭看了看這個住了十幾年的家,堂屋內,老娘正抱著那幾件蕭落雁給的飾,笑得不亦樂乎。
「這,就是自己的價值嗎?僅僅幾件飾品,就毫不猶豫的把她賣了……在老娘的眼裡,可曾有過自己這個女兒一點點的親情?」火羽心中充滿了悲傷和落寞,並沒有逃出生天的那種歡愉。
蕭落雁也感受到了小姑娘此時的心情,一路拉著她,陪著一起沉默。
回到住處,曲單怡然自得的品著茶,好像完全不為她們擔心。
…………
小姑娘就和蕭落雁一起住了下來。他們並沒有離開火之城,因為曲單和蕭落雁還要繼續尋找火之部落的守護者,沒有完成這個托付,他們不好意思離開,畢竟陸壓對二人曾經有恩惠,若是這麼一件小事都辦不好,以後見了面,怎好意思。
又是一個月過去了,曲單二人早出晚歸,繼續在火之城尋找守護者,他們找遍了所有的廟宇宗祠,又拜訪了數家火之城最有名望最有實力的家族,得到的答案依然是:守護者便是朱雀,但誰也沒有見過,也許這只是個傳說!
火羽小姑娘這些日子也沒有閒著,有空的時候,她還是會回到破廟去,為那些出不起診費的病人看病,而更多的時候,她則是跟著蕭落雁四處跑,親眼看著曲單和蕭落雁一次次的尋找,又一次次的失望。
許多次,她欲言又止,心裡有些什麼話想說,到了嘴邊,卻又小心的嚥了回去。在她的心裡,有疑惑,有猜測,還有對未知的一點點畏懼。
這一天,又是白忙活,三人都有些疲憊的回到住處,曲單很是難得竟然歎了口氣。
這樣忙活下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找到那個守護者!最近,曲單也曾全力釋放自己的氣勢,想要激起暗中的守護者的出現,但除了驚嚇到許多火之城的高手,那傳說中的守護者卻並沒有出現。
到了現在,他們已經是黔驢技窮,無計可施了。
「也許,我們應該去鳳鳴山上看一看……」火羽鼓了鼓勇氣,終於把心底憋了好久的話說了出來。
「鳳鳴山,是哪裡?」蕭落雁很累,身累,心更累,對火羽小妹妹的提議,她以為這只是隨口說的,所以不是很在意。
「就在火之城南幾千里之外,不是很有名的,一般人都不知道……但是,我覺得我們應該去看一看……」火羽一本正經的說道,她的眼神特別的認真。
蕭落雁這才有些認真的看待了,她坐正了身子,問:「鳳鳴山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火羽妹妹為什麼要說那裡呢?」
「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是……」火羽躊躇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說,看到蕭落雁充滿期待的眼神,她還是繼續說道,「我從小就一直做一個夢,到現在已經做了十幾年,夢裡就提到鳳鳴山的事情,說什麼鳳鳴山上有鳳凰,還有一個聲音總是對我說,叫我去那裡……我知道這只是一個夢,一直猶豫該不該告訴你們,蕭姐姐,你不會怪我吧……」
蕭落雁與曲單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詫異。
十幾年如一日的做同樣一個夢,這樣靈異的事件,如果真的只是一個夢的話,也太說不過去了。
鳳鳴山上有鳳凰,鳳凰——不就是火的化身嗎?
傳說中鳳凰浴火重生,鳳凰與朱雀一樣,也是火鳥啊!難道說,火之部落真正的守護者,不是朱雀神鳥,而是一隻鳳凰?
想到這裡,曲單和蕭落雁都興奮的站了起來。蕭落雁一把摟住火羽,雙手在她臉上亂捏:「火羽妹妹,我們怎麼會怪你,還要感謝你提供我們這麼好的一條訊息呢……」
說著,她轉身朝大門外走去,揮揮手道:「走,去鳳鳴山!」
火羽在後面小聲道:「可是,天已經黑了呀,還是明天再去吧。」
「我一刻也等不了了,火羽妹妹快來,姐姐帶你飛天,去鳳鳴山咯!」蕭落雁人已經到了門外,只有聲音傳進來。
曲單也是起身,隨後走了出去,在門口,他回頭說道:「走吧,不礙事的。」
片刻之後,兩道光華沖天而起,直奔數千里之外的鳳鳴山而去。
曲單和蕭落雁分別駕馭遁光,經過幾年的鍛煉,蕭落雁對這些修真者基本的東西已經異常熟悉了,現在她飛上天,絕不會大喊大叫了,倒是火羽第一次飛天,竟然不害怕,也不尖叫,只是好奇的瞪大眼睛,左看右看。
以兩人的度,幾千里路程很快就過去了,只是三人誰都沒有去過鳳鳴山,根本不知道那座山長什麼樣,而火羽小姑娘也只是夢裡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具體的卻沒有見過,於是,三人在茫茫黑夜中,迷路了……
不得已,在山野間停了下來休息一晚,到第二天天明,再次飛上高天尋找。
「就是那裡,蕭姐姐,我看到了,那裡就是鳳鳴山!」終於,當三人幾乎把方圓幾千里都逛遍的時候,火羽小姑娘終於高聲喊道。
前方,一座不是很高,也不是很突出的山頭赫然在望。山的整體形狀,恰恰像是一隻即將騰飛的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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