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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五年的熏陶,以曲單對這個世界的認識,戰士就應該是那種塊頭奇大,渾身充滿了肌肉和力量的莽夫大漢。
這五歲的戰士初試,挑選的當然應該是個頭大、力氣大的崽子,只要拿一個墩子往地上一放,每個崽子上去搬一下,就能簡單輕易的測試出結果來了。
可是,眼前的一幕卻顛覆了他的看法。
老人的那一通亂摸,曲單還可以理解,應該是在摸骨。經驗豐富的人,可以從一個人骨骼的長勢判斷出他以後的發展空間,從而確定能否適合成為一名合格的戰士。
可是,見鬼,他剛才聽到了什麼?竟然是「精神力」這三個字。
精神力是什麼?作為修真之人的曲單最是明白不過了。
修真所修的三大境界,第一境界修身,第二境界修道。所謂修道,即是修神魂,歸根到底,就是對精神力的修煉。
可是,戰士要精神力做什麼?
曲單腦子裡一團漿糊,他糊塗了。
同樣糊塗的還有圍觀的人群,他們也明顯不能接受牛五家的矮個子崽子居然能夠通過戰士的初試,一片嘩然。
「通過了,牛五家的崽子!」
「怎麼會?我家的崽子那麼壯實都沒通過,牛五家那狼三崽子還不如我家的呢。骨老人會不會看錯了?!」骨老人就是老人的名字,村裡的人都這麼叫他。
「哈哈哈,卜家村也終於要出一個戰士了!」
一時間,台下人群沸騰。
骨老人卻不理會,他親自將牛五家的崽子狼三送了下去,又縮回了那張椅子上,恢復了先前的表情。
「下一個,熊二崽子,上來!」卜虎扯著嗓子喊道。
曲單輕輕一躍,輕盈的落在幾尺高的台上,走到老人的面前,神情平靜的看著他。
老人像是突然覺得冷了,把雙手縮回了袖子裡。
他斜睨著雙眼,瞟了曲單一下,然後嘟噥道:「你來做什麼」
曲單愣了一下,老人又接著說:「不用看了,過幾天,你和牛五家的崽子都一道上部落去吧。」
「」曲單無言。
卜虎無言。遠處喧嘩未定的人群,也是突然一陣沉寂。
「又一個!又一個!」不知是誰突然爆發出一聲大吼,人群彷彿突然炸開了鍋,更大的喧嘩聲轟然響起。
「卜虎家的崽子,是卜虎家的崽子!」
「兩個啊,卜家村這麼多年沒出戰士,這次一下就出了兩個!哈哈哈」
「是啊是啊,卜家村要出名了,過上幾年,在部落裡就說得上話了」
像海浪一樣,巨大的喧嘩吵得曲單耳朵一陣嗡嗡作響。
不用看了?直接通過?!
曲單覺得這事情無比的戲劇性,先前還沉浸在牛五家的狼崽子居然能通過測試的驚訝之中,沒想到轉眼輪到自己時,骨老人卻連看都不看,就直接通過了。
這算什麼?兒戲嗎?有這麼草率的?
疑惑像是莊稼地裡滋生的野草,一瞬間就爬滿了整個心裡。
不過曲單卻不能對眼前的老人提出質疑。骨老人在村子裡,可是極為受人尊敬的長者,他的話,村民們簡直當做金科玉律來對待。
只看站在一旁的卜虎就知道了。在家裡的時候,卜虎的嗓門大得可以震塌房屋,可是在骨老人面前,他簡直比一隻貓咪還要乖。
曲單可以肯定,若是自己真的提出質疑,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不會是骨老人,而一定是站在旁邊的阿爸。他甚至可以想像,阿爸怒瞪雙眼,一巴掌把自己拍飛幾十米遠的情景。
「這麼好的事,傻子才問呢。」曲單嘟噥了一句,深深看了骨老人一眼,鞠了個躬,轉身下台。
他分明的感受到骨老人的目光緊緊跟隨在他的身後,走了幾步,一句若有若無的聲音傳來:「小怪物!」
村裡一下子要出兩個戰士,這對於偏遠森林中的卜家村來說,簡直是比雪族的雪祭還要重大的喜慶日子。
村民們在高台的周圍架上了巨大的柴堆,點起了篝火,拿出家中積存的肉類,唱著古老的歌謠,跳起原始的慶祝舞蹈,一連幾天,比曲單出生時更加熱鬧。
這幾天,曲單家的大門口差點被人踏破了。
每一個聽聞消息的村民,都要擠進來看一看,這個不用測試就直接通過了戰士初試的崽子究竟有什麼不同,即使在過去的五年裡,他們已經看過了無數遍。
而且,這些人來的時候,手上總要順帶提著吃食,熱情非常的塞給曲單的阿爸阿姆,美其名曰「路上吃,路上吃」。
於是,幾天下來,曲單家裡堆積的燻肉、黍餅等東西,可以壘成一座小山,足夠全家半年的口糧
又過了兩天,該是出發的日子了。
阿姆將屋簷下掛著的燻肉全部下鍋煮了,裝在一個巨大的皮囊裡,又往裡面塞了幾十張大餅,最後一摞兒的用一根碩大的棒子挑了,遞給阿爸,將曲單和他送出了村口。
牛五家的狼三崽子早就等候在了村口,村裡的男女老少都堵在那裡,為他們送行。
曲單細細的看了一下,除了小得還不能走的,和老得走不動的,村裡人居然全部來齊了。數百人滿滿噹噹的擠在村口,眼神中透著熱切與期望。
曲單不禁一陣感慨,村裡的人雖然偶爾攀比,卻沒有絲毫的嫉妒心,淳樸得足以讓後世無數人無地自容。
牛五領著崽子上前,對卜虎說:「部落,我就不去了,狼三崽子你帶著,我放心。」
卜虎點了點頭:「送到了部落,過幾天我就回來。」
拉起曲單和狼三,對眾人揮了揮手,卜虎擔起那一擔沉重的吃食,向村外走去
轉過一塊巨石,前面便是一條陌生的路,這是村裡人出獵時在莽莽森林中踩出來的。
從這裡開始,曲單就走出生活了五年的地方,走進了這個未知的世界,前面充滿了不可預知的危險,與之相隨的,也有不可預知的刺激與精彩。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而期冀的光芒。
說起來,經過這兩年的修煉,曲單如今的修為,已經達到了修身三重天的境界,然而在這個世界上,他走得最遠的地方,不過是距離村口一里遠的那棵大樹底下。
不是他不想出門,而是這個世界太變態。
在這裡,不僅動物的個頭要比前世的大上幾圈,力量更是大得一塌糊塗。
村裡曾經有個新出生的小孩洗禮,出動了百多個壯漢抓了一頭生猛的犄角獸回來,曲單當時好奇的上去拽了一把,被那野獸一蹄子甩出了幾十米遠。
被摔得鼻青臉腫的曲單當時就舉手發誓,在沒有自保能力之前,堅決不踏出村子半步
「二崽子,拿著!」阿爸從擔子上取下兩柄三米多長的長矛,扔給曲單和狼三一人一柄,說道,「狼三崽子,你也拿著!碰到野獸的時候,用這個,殺!」阿爸比劃了一個刺的動作。
曲單接住這桿比自己高了幾倍的傢伙,輕輕摸著柔韌結實的槍桿,用手捋了捋閃著幽寒光芒的矛尖,說道:「阿爸,我知道了。」
矛尖是用上好的精鋼打製的,冶煉技術足以比得上前世的煉鋼水平。這些武器,都是村裡人用獸皮從部落裡換來的,聽說部落又是從遙遠的東方來的行商手上換來的。
東方人冶煉的兵器,是雪族人最喜歡的東西之一。
牛五家的崽子卜狼三,也伸手接住了長矛,上下打量了一下,愣愣的扛在肩上。
對這個和自己同年的傢伙,曲單一直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個頭矮小,足足比曲單矮了一個頭,力氣也不是很大,五歲了還拖著鼻涕,看起來木愣木愣的,像是智力發育不全曲單怎麼也想不出來,這樣一個傢伙,怎麼會是精神力出眾、能夠成為一名暴熊戰士的傢伙
「骨老人的判斷,也會有錯的時候吧?」曲單悠悠的想
這邊,阿爸已經邁開大步,如風一般往前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回頭說:「部落就在北邊,有一千多里遠哩,我們得走上兩天。二崽子,狼三崽子,你們跟上,阿爸可不等你們。」
曲單應了一聲,與狼三快步跟上。
這是一個龐大無比的原始大森林,據說根本就沒有盡頭。在卜家村百里之外,是篪家村,再百里之外,是尐家村,走出四百多里,翻過幾座大山,就出了暴熊部落的領地範圍,外面是黑熊部落的領地,黑熊部落的外面,是狂狼部落,狂狼部落的外面,是暴龍部落,暴龍部落再外面,又是迅猛龍部落
森林中到處都是無比巨大的樹木,幾十個人才能合圍的比比皆是,這些巨樹一直往天上長去,可以長出幾百丈高來。
阿爸在森林中急速的穿行,不時的停下來辨一辨路,並不特意等候後面的二人。
開始的時候,曲單還能憑借腳力勉強跟上,跑了兩三個時辰之後,他漸漸覺得氣喘了。
又過了兩個時辰,曲單偷偷給自己加上了御風術。
森裡中早已沒有了路,阿爸健步如飛,認定了北方不停的跑下去。
傍晚的時候,阿爸終於停了下來。曲單累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這種用雙腳奔跑的事情,實在不是一個五歲的孩子能夠承受的,即使他長得比普通的孩子要壯的多。
曲單偷偷揉著腿,心中想到,要是能御劍飛行多好啊,法訣一捻,輕鬆又省力,哪用得著這般受罪,不過,那得至少六重天的修為,還得要有足夠的材料煉製一柄飛劍才行。
扭頭看了看狼三,依舊那幅憨憨的表情,不過他一樣的不堪重負,長途的奔跑使得他氣喘如牛,幾近虛脫。
曲單心裡這才平衡了點。
「起來!」阿爸突然一聲斷喝,兩手一抓,就把曲單像小雞一般提了起來,「二崽子,這地上能隨便坐麼?」
手指著他剛才坐過的地方,一條尺多長的漆黑蜈蚣正從枯葉中爬了出來。
曲單嚇了一跳,連忙跳開幾步。
阿爸從懷裡掏出一個口袋,抓出一把五顏六色的粉末在周圍撒了一遍。一時間,只見堆積如山的枯枝敗葉下面,數以萬計的蟲子毒物爬了出來,慌張的像是逃命一般的往粉末範圍之外的地方逃去。
這是村裡的老人煉製的驅蟲粉,阿爸以前出獵的時候也總要帶上,不過曲單第一次出門,卻是將森林中的危險忘得一乾二淨了。
阿爸在撒過蟲粉的地方坐了下來,拿出皮囊中的肉塊和黍餅,一邊吃一邊扔給曲單和狼三:「吃,吃了睡覺,明天才有力氣趕路。走快一點,天黑就能到了。」
曲單點點頭:「知道了,阿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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