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九章鳳鸞之死
「這一次，師兄可是徹底高調了一回。」白木突兀的閃身在玉蘭身邊說道。
玉蘭點點頭，轉動著手上的黑金環，沒有接話。
白木這才察覺到玉蘭的異處，微一挑眉，「可是出了什麼事？」語氣很是鄭重。
「鳳鸞……」聲音輕的像一支羽毛飄落到地面，帶著濃濃的悲切。
白木心中一驚，立時在兩人周圍設下隔音結界。
「到底出了什麼事？」他若是沒有記錯，鳳鸞應該是負責主持魔煉城暫避事宜，魔煉城的防禦體系他很清楚，應該不會有差池才對，難道是出現了如散仙一流的強敵？
也只有他們那種存在，才能撼動魔煉城的防禦吧？
情報有誤嗎？妖獸中還有那樣的強者？
玉蘭緩緩伸出手，手中多一塊晶瑩的玉牌，此時玉牌已經碎裂，再沒有之前的靈光流彩，強壓著心中的哀傷，半晌方才開口，「這是鳳鸞的……」聲音不可控制的有些顫抖，眼中水汽隱現。
白木立時瞪大了眼睛，天機門常年經歷戰事，門派中為師者都會煉製一兩件給弟子保命的法寶。
玉蘭手中的這玉牌一共有四件，分別賜予門下四個弟子，以最頂級的淨玉煉製，上面附著她本人的神念，危急關頭激活此玉牌，能擋下合體中期修士的一擊，正和她的修為相對應。
淨玉極其少見，饒是天機門家大業大，多年收集，也不過夠煉製幾十塊玉牌的量。
就他所知，玉蘭為了煉製這四塊玉牌，費了許多心思，用了巨量的功績值才從門內換取到，這還是白齊師兄特批的，若不然，這淨玉只有列為下屆宗主培養的弟子才有資格被賜予。
而白齊師兄已經修至大乘，飛昇指日可待，這宗主人選，怕是就要提上日程了。
「玉牌碎裂並不能代表什麼，鳳鸞師侄也許用掉了這玉牌，逃脫掉了也說不定。」白木說的自己都心虛不已，想也知道，這根本是不可能的。
能讓這玉牌碎成這種程度，必是合體期修士出手無疑，以鳳鸞的修為，當無僥倖的可能。
「那邊……已經送來消息了。」玉蘭深吸一口氣，眉眼中的一縷化不開的憂傷，讓原本艷麗的容貌黯淡了許多。
白木沉默不語，自然知道玉蘭說的是哪裡，存放宗門弟子精血之地，時刻都有人看守，有一絲風吹草動，都會直接向上報備，再通知其關聯之人。
掌門師兄、他這個魔偶殿主，還有就是……玉蘭，都是最先能得知消息之人，想來，那些負責看守的弟子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敢謊報，弄錯？就更不可能了。
心中長長的歎息，白木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萬語千言都無法安慰這種痛楚。
師若父母，弟子又何嘗不是子女？
白髮人送黑髮人，即便是他們活了幾百上千年，見慣了生死，仍免不了心中悲切難抑。
掃了一眼在最邊上說話的雪顏和新允，兩個人雖然面色凝重，但並沒有一點悲傷的神色，想了想，問道：「其他人還不知道？」
玉蘭搖搖頭，緊抿著嘴唇，霜眉、雨初和雪顏各有任務，此時告知她們鳳鸞之事，不是好時機，甚至於，連她這個做師傅的，都不能外露出太多的情緒。
現在，正是天機門的關鍵時刻，身為上位者，一舉一動都被下面的人注視著，他們要做出表率，給門下弟子一股堅定的信念，必勝的信念。
掌門師兄精心謀劃，只為此時，決不能影響大局
何況，哀傷又有什麼用？
鳳鸞的仇，一定要報，雖然魔煉城那邊的詳細情況還沒有調查清楚，但總歸是與天陰派脫不開關係，還有其他的魔門諸宗，她發誓，她要一個個與他們算清這筆賬
目光越來越凜冽，露出絲絲寒芒，玉蘭瞄了一眼遠處的雪顏，思索片刻，傳音過去。
白木發現了她的動作，驚異的問道：「怎麼？你要告訴雪顏師侄？」
「是的。」玉蘭穩穩的說道。
「我一直屬意鳳鸞和雨初，鳳鸞的性子與我最像，待人接物皆是如此，興許是跟我最久的原因……」玉蘭頓了一頓，「雨初八面玲瓏，日後天機門的局面與之前完全不同，需要平衡各方關係，這一點，她一直做的很好，我外出期間，將內務交由她打理，雖然有些地方還很滯澀，但已是不可多得，稍加提點，一定會做的更好。」
「此戰之後，餘韻難休，牛鬼蛇神都會耐不住跳出來，正是歷練他們的好時機，掌門師兄大抵也存著同樣的心思，他的幾個弟子都是人中龍鳳，估計難以決斷吧。」
「霜眉和雪顏……」她輕輕歎了一口氣，「說起來，霜眉的道心最穩，最是冷靜，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她早早就流露出一心向道的心思，且她天資雖夠，機緣不足，只能靠自身努力不輟，我這個當師傅的，哪裡還能去拖她的後腿。」
「你我都很清楚，身在這個位置，有多麼的不易，能兼顧門中事物再精進修為，也只有如掌門師兄那般的天縱之才，才能做到了」
「雪顏，天賦好，悟性也佳，你看她短短時間就已經修煉到化神期，連我這個做師傅的都嚇了一大跳。身邊那幾隻靈獸，沒一個簡單的，實力不容置疑，可她的毛病也一樣很多，進境太快，歷練和見識都遠遠不足，心軟的毛病才剛剛改好，不知道是真的徹悟了，還是暫時的，將她放在天機坊，又讓她統領刑事堂，一是要磨一磨她的性子，叫她和那些機敏詭詐之人多打打交道，再者，也是看看她是否可堪大造。」
「掌門師兄曾言，我四個弟子中，雪顏最適合接任我現在的位置，我當時還以為是師兄想培養新允，新允和雪顏又相處的很好，這才有此一說。」
「師兄從來都不無的放矢，這番說法必定有所依據。」白木插言道。
「是啊」玉蘭斂下眼瞼，繼續說道：「師兄看人一向精準。」
「以現在的趨勢，雪顏的修為遲早會超過她幾位師姐，雖說，我這個位置並不需要太高的修為，但若是本身的實力能震懾群雄，行事會更便宜順當一些。」
目眺遠方，雙眼沒有焦距。
她怎麼忘了，當初掌門師兄在她和玉蘿師姐中選擇，正是選了修為更高的她，那時候門內門外都大吃一驚，她玉蘭性子火爆，行事激進，動輒打殺的名聲可不是接任長老之位才有的。
有不足之處，可以悉心教導，可有些東西，教是教不來的。
比如修為，比如天性。
雪顏眼中揉不了沙子，未嘗不是一項優點，日後天機門站在始源星的頂端，需要與其他門派虛以為蛇嗎？強勢一些，會更好也說不定。
再者，雪顏挑選弟子的眼光不錯，那個叫雪淺的小姑娘，雖然天資一般，但性子著實不錯，這一點，雨初便稍有不及，雨初凡事太過要求完美，收徒的標準太高，有幾個能入得了她的眼？
這樣一看，雪顏還真的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處在她這個位置上，一人之力根本無法勝任，有弟子幫襯，適當的時候再擇優傳位讓其接手，是她們這一支一向的傳統。
細細數一數，雪顏還真是最適合的人選。
當然，她也明白，宗主最看重雪顏的，怕是她身後的背景吧。
冰宮獨佔一星，實力強悍，重用雪顏，就等於交好冰宮，這樣的強力盟友，怕是沒有門派能夠輕易錯過。
「當真決定了？」白木正色問道。
這是關乎門派的大事，他們在選擇後續之人上，都十分鄭重。
這個人選決定下來，還需要門內幾位散仙的認同和考核，確切的說，他們只有提名權，而沒有決策權。
而一旦他們提名之人失利，門下弟子就再沒有機會上位，繼位的人選將從其他太上長老門下選出。
表面看，這沒什麼。
事實上，失去這個位置的影響甚大。
多年執掌宗派事物，他們裡裡外外得罪的人不勝其數，落井下石者絕不會少。
不管是何人繼任，都會打壓之前那一支的弟子，如玉蘭這般，她名下的幾個弟子目前都身居高位，執事一方，多年積威之下，有很大的影響力，一旦失勢，與得勢一方不可避免的要站在對立方。
這不是讓不讓的問題，而是無法退讓，改朝換代的第一宗，所謂的殺雞儆猴，出於種種考量，是不能不為之的。
歷史如鑒，前人的例子擺在那裡，無關對權勢的留戀，只是做不到全身而退。
人都有私心，他們也一樣。
無法不在意門下弟子的將來，是以，無論是玉蘭還是他白木，又或者是他們的掌門師兄白齊，都不會允許他們的位置流落在外。
有能者居之，其隱患就是門派內鬥，不容小視，多少名門大派，傳承古老的宗門，都是從內部戰亂伊始，開始沒落。
天機門有今日的局面不易，決不能允許出現那樣的情況。
轉念一想，他能想到，門中三位散仙也定能想到，只要不出大錯，應該不會駁斥他們舉薦的後繼之人。
玉蘭半晌沒有言語，看著走過來的雪顏神色變幻不定。
這將是她此生最重要的一次決定，關乎到她們這一脈的傳承，幾個弟子日後的前程未來
「決定了」她堅定的說道。
「我才想起來，雪顏還是我魔偶殿的人吧，你這個決定下的太早了，應該先問問我這個魔偶殿主的意見才對。」白木笑著說道，盡量打諢，不想讓玉蘭再沉浸再失去首徒的悲痛中。
對玉蘭而言，鳳鸞不僅僅是她第一個弟子，一直是她屬意的接任之人，雨初不過是備選，這麼多年，大家看在眼中，早就有這樣的默契，可以說，玉蘭若有一日宣佈鳳鸞繼任，任何人都不會驚訝，實在太沒懸念。
「那就讓雪顏退出魔偶殿好了。」玉蘭淡淡的說道。
「不是吧？你這不是挖牆腳嗎？」白木不滿的大聲說道。
「雪顏是我的弟子，何出此言，要說，也是你搶了我的人才對。」她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
心思卻轉到別處，鳳鸞的事，沒有那麼簡單，就算對方修為再高，也沒那麼容易下手。
鳳鸞主持魔煉城撤走，身在下城，也就是魔煉城的能源樞紐，天機門的重心所在，進出全靠身份玉牌識別傳送，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外人想要深入進去根本不可能，只有將鳳鸞引出，她責任重大，怎會輕易離開？
又或者，殺害鳳鸞的人，根本就在下城……
眼中佈滿寒霜，手指轉動黑金環的頻率更快了幾分。
叛門之人，罪無可恕
雪顏滿臉震驚之色，幾乎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鳳鸞大師姐
竟然……
怎麼會？怎麼會？
她下意識的不想相信，若這件事是從別人口中得知，她定會好好的教訓一下對方，怎能滿嘴胡唚？
可從師傅口中說出來，怎會有假？
愣怔了半天，心中酸澀憋悶，呼吸漸漸重了起來。
此戰天機門中不少弟子都不幸隕落，可親疏有別，終是沒有聽聞大師姐斃命讓她撼動心靈。
「為師懷疑是有本門弟子與魔宗裡應外合，謀害你大師姐。」
玉蘭此言一出，石破驚天
雪顏難以置信，雙目圓睜，猛地抬頭，心神俱震
「雪顏，為師命你清查宗門上下一眾弟子，將門派中有異心之人全都揪出來，十日之內，為師要一個結果。」玉蘭緊緊盯著她的臉，聲色俱厲的問道：「你，可能做到？」
玉蘭的氣勢驟然放出，雪顏立時覺得有一座大山猛壓過來，氣血翻湧不止。
緊咬著牙根，雪顏一字一句的說道：「弟子決不讓師傅失望。」
「讓雪顏去查？」白木詫異的問道。
如果門中真有不軌之人，敢對鳳鸞下手，又如何能放過雪顏？
「雪顏入門時間太短，交待給她的事情都只是尚可，但若想讓那三位認可她，單單這些還不夠，若她能將此事辦好，接任之事，就不會有懸念。」玉蘭冷靜的說道，「我已派人跟著她，十天之後，一切都會有分曉。」
這件事並沒有多難，她讓鳳鸞主持魔煉城離去之事，也是臨時決定的，也就是說，鳳鸞身死不是事先謀劃的，事有倉促，總會留下蛛絲馬跡。
關鍵是要快、要狠，後者尤其重要。
找到人並不難，難的是，從他們嘴裡撬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搜魂術雖是倒行逆施的法術，但在刑事堂，卻是人人必會的基本功。
婦人之仁，永遠成不了大事。
她站在這個位置，不知手染多少鮮血，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人的殘忍。
化悲痛為力量
雪顏也是如此做的，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減去那噬骨的悲痛哀思。
師傅她老人家，也是如此吧。
所以，才會對閔家絲毫不留情面，雷厲風行，斬草除根，不留活口。
「雪顏師姐，玉蘭師叔喚你何事？」新允擔憂的問道。
玉蘭師叔也不知道與雪顏師姐說了什麼，後者臉色驟變，很不好看，定是出了事。
雪顏掃了他一眼，低頭思索片刻，抬頭定定的看了他一會，開口說道：「別問，跟我走。」
說完甩出一道藍光，絲藍劍懸在半空，縱身一跳，御劍竄出數十丈。
新允微微一愣，急忙取出飛劍，御劍追去。
饒是雪顏放慢速度，新允仍追得上氣不接下氣，一路上不知塞了多少顆補充靈氣的丹藥，才堪堪跟上雪顏。
心中暗暗下決心要努力修行，他倒不奢望能追上雪顏師姐的修為，只希望別差的太多，免得以後再有類似這種趕路的情況，太過丟臉。
結丹期，他剛剛凝丹而已，雪顏師姐已經化神了。
這中間的差距，他是拍馬不及啊
說起來，喊這一聲師姐，他都是厚著臉皮高攀了，若不是有師傅這一層關係，嚴格來說，他是應該叫她一聲師叔祖的，汗輩分差的真大
魔煉城停留在天機門原先的駐地上空，遲遲沒有落地。
雪顏和新允趕到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種情況。
新允微微皺眉，察覺到有些不對，魔煉城一旦運轉起來，尤其是這種遠距離的移動，消耗甚巨。
它的體型擺在那裡，單是這樣懸浮在半空，靈石的消耗就不是一個小的數字。
並且，按照時間計算，魔煉城到達此地的時間應該是在幾天前，但是現在還在半空中懸著，明顯是出了什麼事情。
難怪雪顏師姐一路飛掠來此，幸好中間還有門派事先設立的一座隱秘傳送陣，不然，他們兩個一路御劍來此，雪顏師姐無事，他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走，進去。」雪顏冷聲道，先一步御劍至魔煉城的頂端。
（感謝晨眠三章地打賞~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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