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OO章
雪珠低著頭,聲音小的像蚊子。
以莫顏的耳力,自然聽清了她說的是什麼。
淺淺一笑,「雪珠,我是你師叔吧?」
「是啊,雪顏師叔。」雪珠依舊不抬頭,還不斷的點著。
「那就好,既然你承認我是你的師叔,長者賜不敢辭,你怎麼能將我給你的東西退回來?不是打我的臉嗎?被人知道,還不笑話死,有這樣害師叔的師侄嗎?」莫顏佯裝嗔怪道。
不過一顆凝嬰丹罷了,她也是看雪珠靈根太差,想給她增加點成功率。
說實話,就算有這凝嬰丹,雪珠也未必能凝嬰成功,不過是她這個做師叔的盡了一份心力罷了。
「師傅說,太貴重了,不能要……」雪珠小聲說道。
莫顏對這對師徒還是挺瞭解的,雪珠很聽萬淵的話。
隨意的揮了揮手,打斷她,「你先回去吧,我會去萬淵師兄說的。」
雪珠是做不得主的,又何必浪費口水,反而讓她為難。
設身處地的想一下,雖然是同門,這中間還是隔了很遠的,只是因為看著順眼便送出凝嬰丹,確實很牽強,別再以為她有所圖謀吧?
萬淵師兄的傳言她聽過一點,連飛劍都沒一把,這樣的窮,有什麼值得別人算計的?
倒是有可能因為所謂的自尊心,拒絕接受她的饋贈。
撇撇嘴,心裡很是不以為然。
她自己願意給,又沒人強迫,大大方方的收下,雙方都好看。
這樣推來讓去,反而小家子氣,讓別人看了笑話。
如果是因為不願欠她的人情,大可以後找機會還給她,有來有往,不是更好?
原以為萬淵師兄是個聰明人,卻沒想到在這種事情上犯迷糊,是鑽牛角尖呢?還是她看錯了,這人本就是表面光???
「多謝師妹了,雪珠那孩子得了你的眼緣,是她的福氣,可福氣太過不是好事,為兄也知這麼做很不妥當,但還是希望師妹能將原物收回。」萬淵有些尷尬的笑著,「我這當師傅的,說不得還要厚著臉皮替弟子向師妹再求件東西,我可是聽說了,師妹財大氣粗的很,可別不捨得……」
莫顏挑挑眉,嘴角勾起一絲笑容。
這倒是有趣了
要她將凝嬰丹收回,另換什麼東西
暗暗點了點頭,也算全了雙方的臉面,被人知道,也只會說萬淵師徒有分寸……
至於什麼捨不捨得的話,聽聽便罷了,她還真不信,萬淵會要比凝嬰丹貴的,只會更便宜吧……
「萬淵師兄太客氣了,我很喜歡雪珠,以前在師門都沒什麼交集,卻在這裡親近起來,實在有緣。」她微微一頓,繼續說道:「我也不怕說句實在話,雪珠的天資實在是……萬淵師兄要早作打算。」她到底還是顧慮萬淵的面子,是稍稍點了點。
萬淵的雙眼黯淡下來,有些落寞。
「什麼財大氣粗的,萬淵師兄以後可別提了,省得被人打劫,可吃不消,我倒是挺好奇什麼東西值得師兄厚著臉皮來求一回。」莫顏眨眨眼睛,笑著打趣。
「我聽說那符咒機關鎗最早是出自雪顏師妹之手,可是真的?」萬淵笑著問道。
莫顏點頭,「是這樣沒錯,雖說每次都要一次性將裡面的符咒都打空,有些浪費,但總的來說,還是很實用的,尤其是突發狀況,十分好用。」她聽懂了萬淵的意思,是要替雪珠求這件東西。
對比凝嬰丹和符咒機關鎗的價值,肯定是前者更高一些,後者現在在天機門內部也有流通販賣,這麼多年,價格已趨平穩。
單獨的一件是寶,多了自然就不稀罕了。
「師妹亦為人師,想來能理解我的心情,新駐地已經初具規模,我們師徒在此地已快十年,過段時間就會被調去魔煉城駐守,靈丹雖好,卻不如此物實用……呵呵,以後雪顏師妹可有得忙了……」萬淵長歎一聲,如果可以,他當然想自己動手為雪珠煉製一個防身,可……
罷了,他總是欠下了雪顏師妹的人情。
原來
莫顏眼中閃過一絲恍然。
她也是在魔煉城呆過的,有一件好的武器比什麼都重要,如果雪珠有符咒機關鎗,即便不像其他人那樣武裝到牙齒,小心一些,應該無憂。
長青派還保持著每個月供應天機門弟子一部分符咒的舉措……
魔煉城危險的同時,賺靈石還是很容易的,只要有靈石,還怕買不到靈丹嗎?
如萬淵所說,他們師徒的名字果然在此次魔煉城的駐守名單上。
莫顏最終收回了凝嬰丹,只說給雪珠留著,回頭問她買過去。
符咒機關鎗裡原本的冰系符咒全都換了成火系,她又多準備了一些給雪珠備用。
雪珠走的時候很是依依不捨,莫顏只淡笑著目送他們離去。
沒有不散的宴席,不是嗎?
萬淵將手頭上的工作正式交接給莫顏。
其實他們兩個早就有默契的開始交接了,是以,萬淵和雪珠的離去,並沒有讓她手忙腳亂,只是新駐地少了雪珠,冷清了不少,再看不見那個踩著蜘蛛魔偶滿場跑的身影……
上面沒了「頂頭上司」,就要與景洪長老直面。
說起來,叫景洪長老滿意還是很簡單的,只要你將所有雜事全都處理好,給他空出時間讓他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完事大吉,你好我好大家好
她「萬能工」的名頭可不是白叫的,雖然不像萬淵那樣笑臉迎人,圓滑老練,可憑著參與過各個關節的工作,協調起來更加得心應手,除了去幫忙的時間略有減少,其他時候都一如從前,並沒有太大的改變。
火溶洞。
睜開雙眼,眸中閃過一道精光,感受著身體和境界的變化,雪淺笑得燦爛。
築基期,又回來了
她用了不到十年的時間重修,不但基礎打的穩固,對《九靈火訣》的認識更深了一層。
難怪會和師傅的《九天艷陽》功法同為上品,其中的不凡之處,只有真正修煉的人才能體會得到。
不對,等以後有機會,所有人都能體會得到。
當然,對這種機會,她並不期盼。
成為像師傅那樣的人才是她的目標。
動的時候鋒芒畢露,靜的時候平淡歸真
悶聲發大財
沒錯,師傅就是如此說的,她的眼睛笑成一彎新月,師傅教導她的話,她都牢牢記著呢
「雪淺……」雪歡有些不自在的出現在雪淺面前,小聲說道:「家裡……讓咱們回去一趟。」
雪淺的目光微閃,「好。」
雪歡沒料到她答應的這麼痛快,瞪大了眼睛,「你答應了?」
淺肯定的點點頭,問道:「什麼時候?」
「呃……後天怎麼樣?」雪歡回過神,用商量的口氣問道。
換了是從前的雪歡,絕對不會問她的意見為何,早就自己拿主意了。
一切都在發生變化……
「好的,後天見。」雪淺不置可否,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雪歡複雜的看著她離開,她猶豫了很久,該不該將事情告訴雪淺,終於拿定了主意,準備提前告訴她,讓她心裡有個準備。
可雪淺,竟是什麼都沒問……
嚴家,曾經也風光過,家族中出過一個渡劫失敗,轉修成散仙的一劫散仙。
這個一,到底沒有變成二。
風光了千年而已,最終隨著那位散仙先祖的第二次散仙劫失敗而漸漸沒落。
嘗過高高在上滋味的人,食髓知味,多半不會放得下,總想著什麼恢復往日榮光之類。
嚴家,一樣不能免俗。
還算是幸運,在那輝煌的千年中,嚴家後代十分高產,與各個家族和門派聯姻有親,沒有被一擼到底,再加上他們緊守著一處出產不高不低的晶石礦,在始源星的各個家族中,躋身中游,日子還算好過,仗勢欺下普通的修真者還是沒問題的。
雪歡的父親嚴緒周,和現在的嚴家家主嚴緒辰是尚未出五服的表兄弟,從血緣上講,尚算親近,可從其他方面,兩者的差距委實大了一些,是以,就算是嚴緒周以嚴家人自居,也沒得到多少身為嚴家人的實惠,在他修為難以精進之後,就被發配到懷安鎮上,名為打理家族產業,實際上就是發配……
一直以來,嚴家都依附於天機門,可拜入天機門的人並不多,本身就有先祖傳承下來的家族功法,還有諸多門派可供選擇,怎麼會在一棵樹上吊死。
實際上,原本的天機門一直不被看好,被正道聯盟壓制,門下弟子全都送去赤煉谷送死,若不是嚴家的先祖出身天機門,那晶石礦的所在又在天機門左近,說不準,嚴家早就脫離天機門而去,另投明主了。
可眼下的形式又完全逆轉了過來,天機門和長青派強強聯合,穩穩佔據了主導位置,當年盛氣凌人的韻音宮退居二線,以往的格局被打破,依附天機門的家族一下子風光了起來。
只是這種風光,很是流於表面。
究其根源,他們的政治眼光太不合格,沒有選對位置,只將資質普通的子弟送去天機門,而重點培養對像全在其他門派,這種現象……實在很不利於發展和團結啊
為今之計,只能盡力補救,比如說,每一年將適齡的孩子送去拜師,從小培養……
可到底人還小,又是剛入門,新晉弟子在門派中可有可無,最是沒地位,不是他們所需要的,以前拜入天機門的子弟便成了香餑餑。
雪淺和雪歡,便是因此入了嚴緒辰的眼,主要還是雪淺,誰叫她拜了一個有名的師傅呢。
嚴緒周緊急召喚兩人回來,不是為別的,正是準備叫雪淺,認—祖—歸—宗
按理說,雪淺的母親出身差,他們又一直將她當成丫鬟養,歸宗應該低調些,以免被外人恥笑,可這其中多了嚴家的示好和拉攏,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目的,便低調不了了。
嚴緒週一方面是因為虧待雪淺而愧疚,存了幾分補償之心,另一方面,也想借此拉近和嫡支的關係,若是能離開懷安鎮,重回志遠城就更好了。
嚴緒辰則是借此表示嚴家的態度,抬高雪淺,便是給雪淺的師傅和師祖臉上貼金,表明嚴家的立場,堅決擁護天機門的決心。
將雪淺認回來,也能光明正大的加以培養,若是以後雪顏能接任玉蘭長老的……
咳咳,也算長期投資不是。
他們收集到的消息是說這個玉蘭長老的四弟子,是帶師學藝,可人家能進魔偶殿,便說明完全不存在信任問題,各種跡象表明,這個四弟子是受寵的,和玉蘭長老同修一種功法,又是彪悍的冰火同修之體,當日在天機門演武場一戰,可圈可點,其實力不容置疑,與之雙修之人也是個中翹楚,變異雷靈根,少見又稀罕的很……
就算花落別家,也不要緊,聽說玉蘭長老的四個弟子關係甚好,親如姐妹
總之,嚴緒周和嚴緒辰這對表兄弟一拍即合,風風火火便將事情定了下來,若不是雪淺總在閉關,也不至於拖了這幾年。
「認祖歸宗?」雪淺斂下眼瞼,重複了一遍,不經意的瞄向雪歡,看她一臉平靜,想來早就知道此事。
剛剛回來的路上,總是欲言又止,難道是想說這件事嗎?
她的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嚴緒週一直在留意她,看到這個笑容,以為她很滿意這個決定,老懷大慰,大聲笑道:「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以後為父自會善待你們母女。」
他掃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妻子,看到她板著臉久久不語,心中不快,咳了一聲。
秦氏冷眼看著,當年那個瘦弱的小女孩已經不見了,此時站在她面前的,是築基期的修真者,一臉淡然之色,全然沒有了往日的畏縮。
看著倒是和她那個不要臉的娘不像,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到底如何誰又知道。
這件事情,她沒有反對,並不代表她贊同,只是她很清楚自己的反對改變不了什麼,又何必費力氣,只在一旁冷眼旁觀就好。
妻子不開口,嚴緒周很有些尷尬,「就這樣吧,咱們明天一早就起程回志遠城。」
說到了這個「回」字,嚴緒周雙眼發亮,很是意氣風發。
「我不同意。」雪淺抬頭,目光從所有人臉上掃過。
嚴緒周眼中滿是錯愕,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當家主母始終一張冷臉,如老僧入定一般,只眉頭挑了挑。
雪歡倒是不意外聽到這個答案,只她沒想到,雪淺會如此乾脆絕然的拒絕,沒有半分猶豫……
周圍伺候的下人表情就豐富多了,有的驚訝,有的撇嘴,有的不以為然,有的漠不關心……
「我說我不同意。」雪淺再次說道,語氣異常堅決。
「我沒有父親,我娘只是嚴家的下人,還請夫人允許我幫她贖身,我會帶著我娘離開。」
秦氏這回有了反應,一雙眼睛銳利的掃過來,死死的盯著她,想要看透她的內心,終是無果,緊抿著嘴,微微皺眉,斂眼沉思。
「誰說你沒有父親?」嚴緒周大怒,「我就是你的父親」
雪淺搖搖頭,「我沒有父親。」聲音寡淡,沒有波瀾。
「你個不孝女翅膀硬了連父親都不認了?」雪淺一再的否認事實,讓嚴緒周異常惱火,「不管如何,你是我的女兒,就算有你師傅給你撐腰,事實如此,誰也改變不了」他惡狠狠的喊道。
若是沒有依仗,她怎麼敢?
是了,有那樣的娘,又怎麼會是個省心的
原本還對這個女兒心存愧疚,此時半分不剩,只有憤怒。
「你真的要走?還要帶走你母親?」一直沒有開口的秦氏終於說話了,她瞇著眼睛,緊盯著雪淺的臉。
淺深吸一口氣,「請夫人成全。」
秦氏突然笑了,這個婦人笑起來很好看,整張臉柔和起來,有一種難言的風韻。「你又如何知道這是你母親想要的?你母親想要什麼,你知道嗎?」
雪淺驚訝的看著她,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她娘得了失心瘋,又哪裡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這話說的實在太奇怪
「如花賭咒發誓,說她此生絕不離開嚴家,生是嚴家的人,死是嚴家的鬼」秦氏的聲音驟然高了起來,「這就是她想要的,你現在知道了,還想帶她走嗎?」
如花,是娘的名字嗎?
雪淺心中酸澀,她問過許多人,卻始終沒有問出母親的半點事情,甚至連名字也……
如花……如花……
她在心中默念著。
在她記憶中,娘在夜裡才會說些「瘋言瘋語」,支離破碎,聽不真切,她只能一點點的拼湊。
只是這個拼湊的時間太短,並沒有多少有用的信息,只一句,娘時常重複,她也記得最清楚。
「我不走……我死也不走……我懷著老爺的骨肉……我懷著老爺的骨肉……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夫人求求你……求求你別趕我走……」
(竟然忘了打章節名……鬱悶啊,為何章節名無法修改~~~~~~字數不夠,明天補~~~~~羞愧的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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