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零章手鐲
莫顏御劍懸浮於高空,向下眺望。
藍濛濛的毒氣,久久不散,她不耐煩的揮揮衣袖,帶起一片霜白,生生的將那藍色的毒氣壓住,團縮在一處,只等慢慢消散沉澱。
地面上的植被和樹木已經消無,生生的弄出一個方圓十丈的深坑。
經這一番折騰,怕是此地要許久不見生氣了。
琉璃水母的內丹,用在此處,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呢
不過,猛虎搏兔,也需全力以赴
何況是容白羽這樣的勁敵。
應該……死了吧?
莫顏微微皺眉,有些不確定。
她面沉如水,用靈識細細探查著。
感知到有人來,莫顏轉頭,看到來人,嫣然一笑,彷彿一下子就有了無窮底氣,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面對以前的老情人,又是如此劍拔弩張的相見,剛剛她只憑一股怒氣,其他全然不想,此時放鬆下來,頗有些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覺。
「沒事吧?」方亦儒的速度不可謂不快,臨到近前,因為收勢過猛,莫顏還感覺到一陣撲面的勁風。
「咱媽呢?」方亦儒心中一緊,臉上帶出幾分焦急。
「媽沒事,我將她安置在別處。」莫顏避重就輕,「是汪緋雨和容白羽,汪緋雨死了,可容白羽……」
她的眉頭輕蹙,語氣中帶著幾分不確定,「我用了一顆琉璃水母的內丹,只是沒有見到他的屍體,難道被化掉了嗎?」她喃喃的說道。
方亦儒先是鬆了一口氣,隨即又皺起眉,「不會化掉,琉璃水母的毒性雖強,卻不會腐蝕的效果,恐怕……」
恐怕容白羽是跑掉了。
方亦儒話中未盡之意,莫顏同樣想到了,心中很是煩躁,彷彿一口氣堵在胸口,難以吐出。
她是下定決心要永除後患的,對戰容白羽,很是費了一番心思。
製造適合自己的冰雪環境,更能感知容白羽的方位。
詭步雖然奇異,但別忘了,他是從哪裡得到那奇異的步伐,是地球的冰火牢籠,而那裡所有的東西,都是冰似水和那自稱流年的兩人所留。
她曾詢問過老祖宗冰似水的情況,也連帶著提到那詭步。
那詭步,不是從冰宮所出,又是哪個
真正的名字,應該是叫——魅影。
是冰宮的一門絕學身法,相比容白羽,她和方亦儒得到的,是更正宗更完整的版本。
魅影身法,能制敵於出其不意,但總歸是有跡可循,所以,莫顏才能屢次將容白羽現身的時機和落點,把握的如此精準。
這麼長時間,莫顏和方亦儒兩人可是一直沒暴露過,保命的東西總要多留一些,說不準什麼時候,這些隱秘的底牌,就能救命,甚至扭轉危局。
從表面上看,是莫顏一直追著容白羽打,但反過來想想,在如此情況之下,容白羽仍能游刃有餘,從容不迫,起實力可見一斑。
若非如此,莫顏也不會動用丟一顆少一顆的琉璃水母內丹。
本想著,在那種情況之下,毒氣覆蓋的面積又廣,容白羽必死無疑。
可此時看看,她還是低估了他,叫他給跑了
莫顏顧不得此時是在飛劍之上,猛跺了一下腳,整個人直直的下落,御劍在離地面不高的半空巡視著,神情無比認真,緊抿著嘴,眸中不時閃過幾分懊惱。
「既是在始源星,總有見面的那天,來日方長。」方亦儒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寒芒,沉聲勸道。
「是了,來日方長。」莫顏咬著牙,毫不掩飾目光中的狠厲,「我要好好審審那汪緋雨,看看他們在何處落腳。」兩個人既是一同出現,不管是什麼關係,又互相扮演什麼角色,總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吧,她就不信了,在始源星,容白羽還能翻出什麼風浪來。
他**的,莫顏氣的想罵人,她倒要好好問問,禍不及家人,怎麼就盯上楚蓮不放了?
一個修真者,還要臉不要
也是,人家早就拿臉皮當了鞋墊了。
「回去吧,爸還等著咱們開飯呢。」方亦儒說道。
顏想到什麼,一下子竄出老遠,「我先去接媽媽。」
方亦儒是追不上莫顏的絲藍劍的,只能搖頭看著那一道火箭似的藍光飛掠而去。
他沒有馬上走,而是陰沉著臉又在此地細細的看了好一會,最後將目光落在一個方向,面露思索之色。
莫顏和楚蓮套好話,回到洞府,一無所知的陳大雷,和平常一樣,快樂的逗弄著兒子。
楚平凸卻似乎有些察覺,盯著莫顏和楚蓮看了半天。
莫顏想了想,還是將事情和楚平凸說了。
「聽你說的,那個容白羽大抵只是想看看你戰鬥的路數,那個死了的,不過是一枚棄子。」楚平凸畢竟人老成精,一語中的。
莫顏點點頭,她也是如此想的。
「你說,你用了一顆琉璃水母的內丹?」楚平凸突然問道,面色有些古怪。
「是,祖爺爺,是不是浪費了?」她還真是有些肉疼,這玩意也不是大蘿蔔,一抓一把的,尤其是,人還沒死
等於白白浪費,這點,更讓她窩火。
「那楚蓮呢?你將她安置在哪裡?」楚平凸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莫顏一愣,是啊,方亦儒剛剛是不知道整個事情的經過,還能被她糊弄過去,可她現在老老實實一講,不是不打自招嗎?
楚蓮被安置在哪?才能讓她如此放心的使用琉璃水母的內丹?
要知道,他們交戰的地方,現在還有毒氣沒有散去,豈是一般普通人能夠承受的?
「哈哈」楚平凸開懷大笑起來,逗逗莫顏實在是太有趣了,比起以前的表情差不多的莫顏,現在這個會變臉,會見汗,會緊張的曾曾曾……外孫女更加有趣。
「你這丫頭,還想瞞到幾時啊?那本就是楚家的東西,我雖沒戴過,卻是見過的,怎麼會不認得?」楚平凸看到瞪大眼睛吃驚的莫顏,笑得更厲害,打趣道:「難道你還怕我和老爺子搶了你的不成?放心,你都已經滴血認主了,任何人都搶不去的。」
莫顏紅了臉,真想使勁敲敲自己的腦袋。
怎麼那麼笨呢?
這手鐲本就是楚家的東西啊
這兩個老爺子,一個兩個的,都憋著不說,就是在這等著,看她笑話呢
她還藏著瞞著的,背地裡這倆老頭,還不知怎麼樂呢
「那個……那手鐲很神奇……」莫顏漲紅了臉,半天才憋出一句。
「哈哈」楚平凸爽朗的笑聲響遍整個洞府。
「小顏,你如此做是對的,假若被人知道了你有這件東西,只有兩個後果,一是殺人劫寶,再就是圈養你,成為某人或者某個勢力的專屬種植師。」楚平凸的神色越來越鄭重,「現在看,楚蓮是知道的,她一個普通人,倒是不擔心有人倒行逆施,用那搜魂之法,只是一點,你要知道,這世上,還有許多迷人心智的法術和藥物……」
莫顏心中一緊。
「這些我和老爺子都考慮過了,他們在水藍大陸那邊,一直都安排人手看顧著,今天這事,倒是我的失誤,以為始源星這邊,咱們誰都不認識誰,又是在天機門的駐地,能有什麼,險些鑄成憾事……」楚平凸眸中閃過一絲精芒,轉瞬即逝。
「對了,小顏啊以後可不能藏私,祖爺爺就這麼點愛好,你是知道的。」楚平凸笑瞇瞇的說道,給了莫顏一個你懂得眼神,滑稽的不行。
「您放心吧,您和老祖宗的,我以後都會準備的。」莫顏有些心不在焉的承諾道,心裡還在想著剛剛楚平凸說的隱患問題。
「楚蓮他們有心思要搬到始源星來,老祖宗的意思是,依舊派幾個人過來就近看顧著,你有什麼事,我們也能及時知道,以免消息不暢。」楚平凸笑著說道。
莫顏有幾分意外,又有幾分感動。
她沒有說拒絕的話,冰宮一向是楚雲才一言堂,那群好士兵絕對的聽話,執行命令執行的徹底,倒是以後,可以找機會補償他們一下,修真者保護普通人,汗這保鏢的檔次高了不是一點點啊
「那手鐲……」莫顏想問些手鐲的具體情況,多瞭解一些。
楚平凸揮揮手,歎息一聲,「多餘的情況我也是一點不知,那手鐲歷來都是傳給楚家的家主,最後一次見,還是戴在我那侄兒手上……」
「以前只以為那是家主信物,旁的,也是後來才聽老爺子說起。」
「現在想想,那鐲子在的時候,楚家還真沒短過靈植,後來沒落了,也是和它的遺失有關吧?」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祖先留下這樣東西,本是好意,只是一代代傳下來,竟是失了本心,離了它竟活不下去?呵,還真是好笑」
「既是與你有緣,就妥善收著,老爺子說,若是你問起,就讓我帶一句:此物與楚家,再無半點瓜葛」
莫顏摩挲著手腕上的手鐲,腦海中楚平凸蕭索的背影久久停留。
那傷感的語氣,苦澀的笑容……
楚家因它而興,因它而敗。
手鐲只是死物,人心才是頹敗的根源。
丹藥之力,終是外物,能用,好用,人人皆知。
但終究不能過於依賴,修身修心,修心才是重中之重。
她亦要引以為戒,不能重蹈覆轍
冰屬性的玉色長鞭、有防護作用的手鐲、最後爆裂的毒珠……
那九天艷陽,雖然沒有沾身,他卻毫不懷疑那小小的一團火光的威力,若是被砸中,定然不會好受。
還有那閃著藍光的飛劍,沒見莫顏御使,可單憑那速度就可窺一斑。
他盤坐在地上,雙膝上乘著自己的飛劍。
細微的裂痕滿佈,還有幾處焦灼,正是與那九天艷陽碰撞時留下的。
流連的撫摸一陣,微微一笑,毫不猶豫的將飛劍揉成一團,如廢鐵一般扔在一邊。
嘴角有鮮血溢出,此劍與他心神相連,那揪心一般的疼痛,如此刻骨
他輕笑出聲,笑聲越來越大。
「咳咳……」一發而牽全身,本就受損的身體,此時再難撐住,噴出一口鮮血,胸前被染成一片血紅。
認真來說,容白羽的傷勢本來沒有這麼重,只要切斷和飛劍的聯繫,頂多修養一陣,便是無礙,可他偏偏用了最笨最折磨自己的法子,將飛劍摧毀的同時,自己也傷的不輕。
容白羽瞇起眼睛,面露思索之色,楚蓮消失不見,又是怎麼回事?
笑容慢慢斂去,眼中不時有精芒閃爍,時間過了不知多久,他閉上雙眼,運氣打坐。
臉上一派溫和之色,與平常無異,只胸前的鮮血紅的刺目,外加週遭的狼藉,與他格格不入。
楚蓮的事就像沒有發生過,日子該怎樣過,便怎樣過,似乎並沒什麼影響。
只有方亦儒知道,莫顏連續十來天,在房間布下層層陣法,徹夜審問汪緋雨的魂魄,他全當不知,莫顏,應當是不想讓他看到審問的情狀吧?他如是想著。
心裡還小小的美了一把,覺得莫顏是不想讓他看到她「狠辣」的一面,換言之,就是說自己在她心裡已經重要到,在乎他看法的程度了?
方亦儒的心情就像萬里無雲的天空,晴朗明艷
這是個美麗的誤會。
莫顏倒沒想那麼多,只覺得若是兩個人一起,有些浪費勞動力,他們兩個,總要留出一個人照應著家裡人。
楚平凸已經離開,楚蓮和陳大雷還有小多多都留了下來,暫時和他們住在一起,但若是以後長長久久的留下,還是要找個穩妥的地方安置才行。
若是冰宮那邊,老祖宗真的派了「保鏢」來,也不能委屈了人家,莫顏比前一段時間更忙了些,白天除了平時做的,還多了一項看房子,晚上變身「惡毒」的行刑者。
咳咳,這個標籤,還是汪緋雨給她貼的。
莫顏混不在意,只按照自己知道的統統給汪緋雨來上一遍,不出三天,這丫就老實了,將自己知道全都說了出來,神馬汪家、姚家、陰陽宗……汪吉孝啦、姚學正啦、容白羽啦、郁襲香是如何死的之類,全都交代個清楚。
她猶不放心,每天照舊「行刑」,汪緋雨每天都要將這些事情從頭到尾講一遍,錯一點都不行,還必須對昨天講的話加一些補充,不然就會受到更嚴厲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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