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五章請留步
今日，他們回到了顧家村，受到村裡人熱情的款待。
顧家村的人一直不知曉莫顏不是顧清婉的事，婉兒娘在莫顏上次閉關的時候便離開人世，他們也曾傳信到天機門，是三位師姐幫忙料理了後事，她事後來拜祭過一次，便再沒音訊。
樸實的顧家村人，感激她給村裡帶來的變化，更擔心她責怪他們沒有照顧好婉兒娘，這種擔心在莫顏回來拜祭一次後，再沒有音訊後越來越嚴重，直到現在，看到婉兒帶著丈夫「夫妻雙雙把家還」，才將心放到肚子裡，歡欣雀躍起來。
「她家」的院子被歸置的很好，與婉兒娘在世的時候一樣，顧長壽不時就讓妻子、兒媳婦過來照應著，莫顏和方亦儒進屋便看到嶄新的被褥和擦的錚亮的傢俱，地面也一塵不染，就像常住了人一樣。
莫顏走到單獨開闢出一個房間的小佛堂。
當日她為了給婉兒娘樹立一個活下去的目標，哄她吃齋念佛，為女兒祈福，好再次投胎成人。
不想她還是邁不過心裡的那道坎，憂思成疾，離開人世。
名義上，「顧清婉」還活著，所以，真正的婉兒，連個牌位都沒有，更別說進宗祠了。
到底是她虧欠了她們，莫顏長歎一聲，點了三根香，插在香爐碗裡，看著香煙婷婷裊裊的散去，直到再無火星，這才退出去。
方亦儒對這個農家小院倒是很感興趣，掀開地窖看看，又擺弄一陣子有些古舊的農具。
「咱們走吧。」莫顏走出來淡淡的說道。
再呆下去，她又要發作了，明明她沒有對不起顧清婉，那小丫頭是自殺，可現在竟然會感覺到愧疚和淡淡的憂傷………
呃，這毛病還是趕緊治治吧。
在適當的時候，她會讓顧清婉的牌位擺進祠堂，而現在，雖然天機門內對她的身世都已經知曉，可這些顧家村人，還是將她當成親人般依賴著。
她不需要做什麼，只要顧家村有一個修真者，就會生活的越來越好，這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不過是借個名頭而已，而對這些質樸的村人，卻是最好的報答。
而她欠顧清婉的名，就當先還利息了吧。
方亦儒點點頭，現在山上沒有靈獸了，不然在這裡住一晚，明日一早去打獵也很好。
正道這邊肅清靈獸，可苦了這些普通人，平時他們多少會獵殺一些靈獸來貼補家用，現在這條財路卻是被徹底斷絕了。
不過還好，各個門派都提高了農作物的收購價，也算是變相的補償吧。
顧家村倒是影響不大，他們本就是開墾田畝種上靈米，之後全都賣給天機門，天機門的收購價提高，他們賺的比以前還多了些。
「雪顏仙師，方仙師，這就要走嗎？」挺著大肚子的女子氣喘吁吁的走來，用手上的帕子擦拭著額頭的細汗，喘了幾口氣才緩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的說道：「婆婆準備了酒菜，想請兩位仙師家去用飯。」
她剛才只顧著著急趕來，看到兩個人似乎是要離去，將心中的敬畏忘了片刻，現在緩過氣來，反應過來，自然就有些拘謹，覺得手腳都不知道放哪好了。
莫顏認清了來人，是顧長壽的兒媳婦，剛剛只是大略了掃了一眼，只知道有了身孕，現在看肚子，真是不小，恐怕月份不小了。
「你有了身子，就別跑那麼急，我們就不過去了，現在就要回師門。」莫顏含笑說道。
得知她在師門得了新名字，顧家村的人便很有記性的叫她「雪顏」，後面還習慣性的加了個仙師的稱謂，顧清婉這個名字，再過幾十年，幾百年，還會不會有人記得……
那婦人張張嘴，想要勸說幾句，卻又閉上，很是苦惱。
按理說，她應該盡量留下他們，完成婆婆交待的任務，可面對的這兩個人，哪裡是普通人，若是惹了他們不快……
莫顏笑笑，想了一下，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個玉瓶。
是她以前煉製的洗髓丹，因為被用掉一些，不是整瓶，就一直放在那裡，以她現在的身份，更不會出售之類，所幸給了顧家村的人，若是顧家村再有孩子發現有靈根，正好服用。
她精心煉製的，總比門派發下的品質好一些。
就是普通人吃了，也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效果應該還是有的。
「這洗髓丹拿回去給村長，有時間我會再回來的。」
婦人的手上多了只玉瓶，然後呆呆的看著這兩人憑空飛起，翩然離去。
手上的東西，好似重逾千斤，她雙手捧著，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回去，生怕因為自己不小心，而將玉瓶跌落之類。
「洗髓丹」顧長壽驚喜的大叫，二十來年過去，精氣神還是那麼足，這一嗓子聲音不低。
始源星的人壽命本就長，他現在這個歲數，是正當壯年，兒子已經能幫他分擔村務，只等他「退休」，便接任村長這個職務。
以前的顧家村也出過修真者，丹藥之類的，也曾拿回來過，不過都是給直系親屬服用，哪裡有多的給外人。
這洗髓丹的名字，他是聽過的，對他們來說，這就是續命的仙丹靈藥，別說吃，就是看看也沒機會。
他穩了穩心神，將玉瓶打開往裡細看。
四顆
狂喜的表情浮在臉上。
雖說洗髓丹的價錢不高，他們存個幾年幾十年，總是能買到的，可這些仙師服用的丹藥，是堅決不對凡人售賣的，只能是由仙師賜下，他們才能得到。
趕緊將瓶蓋蓋上，微微發顫的雙手卻是暴露了他心中的激動。
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雪顏仙師雖然沒有賞臉過來，卻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留下丹藥，又言及以後還會再來，那便是說，就算顧新堂夫婦都已逝去，也不會忘記顧家村。
「希望仙人保佑，顧家村還能有仙師出世……」顧長壽緊緊握著玉瓶，目光瞄到兒媳婦的肚子，頓住，心中升起幾分希翼。
莫顏著手煉製蘊神丹，在經歷又一次失敗後，終於成功了。
吸收藥力之後，覺得精神好了許多，有眼前豁然開朗的感覺。
不過她還是每隔三天便再服用一顆，固本培元也好。
日子總是在不經意間度過。
三個月的假期結束，馬上就要到魔偶殿去報道，不知道是不是白木長老轉了性，竟然沒有給她漲定量，她可不會自己去提醒他，開開心心的領了材料回來。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我以為白木長老會給我漲定量的，呵呵，可能是他歲數大了，記性不好。」莫顏高興的編排著「頂頭上司」，一點也沒有這態度不妥當的覺悟。
方亦儒看到她從儲物手鐲中倒出來的材料，目測了一下，果然和以前一樣，微微一笑，「記住，情緒波動不要太大，你現在還在觀察期。」
按理說及時服用了蘊神丹，應該就不會有問題。
可他還是謹慎的給莫顏定了下觀察期，以防萬一。
「呵呵，除非他給我免掉定量，給我放個長假。」莫顏撇撇嘴，這該死的戰事，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長青派似乎要放棄在魔道的五豐城，打算與天機門共同駐守魔煉城。」方亦儒說道。
這個消息立時引起了莫顏的注意。
「你是聽誰說的？消息準確嗎？宗主可答應？」莫顏雙眼放光，一口氣問了三個問題。
方亦儒嘿嘿一笑，就知道莫顏會高興聽到。
「是萬渺說的，最近長青派和天機門互動頻頻，應該就是在商量這件事，我看八成會同意。」
方亦儒在遮天大陸還是交了幾個朋友的，萬渺就是其中之一，當日他因為辦事不利被罰去挖礦，是方亦儒替他向霜眉說了情，細說了他幾分功勞，算是功過相抵，得以提前從礦區歸來。
莫顏點點頭，心思百轉。
若是天機門想要拒絕，一早便會說出來，不會有什麼「互動」，那就是說，長青派真的有可能和天機門一起「分擔」魔煉城。
換言之，天機門的財政消耗，人力，和人員資源配備都會下調。
別的她不關心，她只知道，若是此事能成，不說將魔偶殿的人從繁重的勞動中徹底解救出來，也差不多了，總是情況會比現在好上許多。
最少一半的人能撤回來。
也許會更多。
天機門到底是正魔雙方大戰的炮灰型門派，門下的弟子連年征戰，雖然戰力很強，但數量卻是無法避免的逐年減少。
每年收錄的弟子，在過去，勉強能維持一個平衡。
但最近這些年，戰事頻繁，天機門確實有些吃不住了。
這才有將移動堡壘拿出來亮相的舉措。
在其他門派都傷亡慘重的時候，因為有魔煉城，天機門反倒是折損人數最少的。
「希望吧，我看奪回被妖獸佔領的土地是沒什麼希望了，那些魔修都被打殘了，保留下來的，也已經在正道聯盟的默許下，建立了新的門派駐地，人一旦安穩下來，便會生出懶惰之心。」
「雖說是那樣的血海深仇，可正魔兩道當初是那樣的敵對，現在還不是練手禦敵，可見人的忘性還是很大的。」莫顏感慨道。
「也不能那麼說。」方亦儒笑了笑，「最主要還是被殺怕了，那些靈獸可不像人類，所過之處，無一活口，滅門慘案比比皆是，雙方的實力相差太多，暫且忍耐，以後尋機會再殺回去，我想，很多魔修都是存著這樣的想法。」
「明知不敵還要衝上去，呵呵，魔修的腦子還是好使的」換言之，就是不會做這麼傻的事。
莫顏失笑著搖頭，「和魔修打了幾千年，就為了防他們踏過赤煉谷，現在可好，人家兵不血刃就過來了，還和平共處上了，這世間的事真是無常。」
方亦儒一琢磨，可不是這麼理嗎，也樂了。
「你說，白木長老不會突然想起來，又叫我補交吧？」莫顏揣揣的問道，話說，這位白木長老的習性可不能按常人論之，尤其喜歡找她麻煩。
「不會。」方亦儒笑道。
每天趁莫顏睡覺，他都會去坊市，遍尋靈丹，也不忌諱別人知道她的身體出了狀況，天機門恐怕早就傳遍了。
白木長老若不是聽到了風聲，哪會這麼好心，不給她加碼。
而他放出風聲，也是出於另外一種考慮。
雪顏的晉級實在太快了，趁此機會將她「拉下神壇」，讓其他人覺得她和自己沒什麼不同，一樣是個「凡人」，對莫顏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槍打出頭鳥優秀不是錯，但是太過優秀就很麻煩了。
莫顏不再糾結這個問題，手中多了個小錘子，甩出去又飛回來。
一旁的靈璧石鐘磬悠揚響起，她好心情的跟著哼哼兩句，在帶回來的材料中挑挑揀揀。
她有個好習慣，將作業提前完成，剩下的時間便全都是自己的。
若是不做完，總覺得渾身不舒服。
方亦儒倒是不急著動手，他的工序沒有那麼高的報廢率，手中還有些存貨，夠應付一陣。
想了想，還是去坊市轉轉。
他前些天與坊市的幾家丹藥鋪子都定了穩固心神、抵禦心魔的靈丹，去看看有沒有貨也好。
還有一件就是，邱連城那裡已經得了回信，他不日便會協同妻子過來開店，這件事，他並沒有告訴莫顏，免得她勞神，那理所當然的，尋個合適的位置以作邱連城一家分店之用，就需要他來做。
「見過方前輩。」雪晴臉紅紅的，深深一禮，那含羞帶怯的目光快速斂下，一閃而逝，時間掌握的剛剛好。
她心裡很為自己叫好，這個動作練了好些天，這次表現的最好，堪稱經典。
方亦儒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神情淡淡的點頭，手上原本並不算滿意的丹藥沒有放下，交付了靈石，抬腳便走。
雪晴又豈會讓精心策劃的偶遇就這樣「流產」，嬌滴滴的輕喊：「方前輩請留步。」
（今天又只有4000字~還是明日補更，我就是個補更的人~大家表拿雞蛋砸我~%》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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