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四章再說
客棧房間內，方亦儒嘴上雖然不說話，手上的動作卻不少。
莫顏就只見他一個又一個的法陣佈置起來，繁複又快捷，將這間小小的房間，立時打造成銅牆鐵壁的存在。
心裡暗自嘀咕，不就是說個話嗎，至於搞這麼嚴密嗎，弄的跟地下黨接頭似的。
「你們哪裡弄的魔偶？」莫顏看他手上的動作停下來，開口問道。
在她印象中，只有羽化城門口那幾個，是活生生的，其他地方，還真沒有見到過。
方亦儒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的說道：「不是說了，只能買到斷臂殘肢，我們用了幾年時間，拼裝了一個勉強能動的次品。」
「你做的？」莫顏很小白的問了一句，其實她心裡早就想到這一點，除了方亦儒還會有誰。
亦儒微微低頭，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麼。
顏有些不自在的給了個語氣助詞，盯著自己露在裙子外面的鞋尖，怔怔出神。
她一直知道方亦儒的煉器術不錯，很不錯，可卻不知道不錯到這種程度，靠著一堆破爛能拼出一具魔偶，哪怕只是最差的殘次品，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還有天機門的唐潤風。」方亦儒大喘氣的又加了一句。
「啊？」「哦」莫顏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方亦儒覺得一陣陣的無力感襲來，他從前就知道，和莫顏正常的交流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
總算兩個人見面不再劍拔弩張，卻是這種悲催的狀態。
歎息一聲，深深的無奈，讓他整個人都顯得蕭索了不少。
「我們都說說這幾年的經歷吧。」
老這麼也不是個事，他還沒想好以後的事情，在回顧從前的時候，興許能給他一些啟發，而且，他急於知道她近幾年的生活，尤其是他有種奇異的感覺，他明明是來尋那個雪顏的，卻在這裡碰上了正主，有個猜測，在心裡隱隱生根，不過還需要進一步的證實，從當事人嘴裡說出來，再好不過。
顏繼續點頭。
「從你離開羽化城開始說。」方亦儒給她規範了時間。
「你怎麼知道我在羽化城的事？」莫顏吃驚的看著他，隨後又想到什麼，又問道：「大姐和你說的？」
雖然是問句，語氣卻十分駑定。
他緊緊抿著嘴，感覺自己置身爆發的邊緣，她就不能不打岔嗎
沉默了一陣，看著莫顏似乎在等待他回答的樣子，肩膀立時跨了下來，用手指使勁揉了揉額角，無奈的說道：「好吧，我先說，我說完了你再說。」
莫顏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這樣「好說話」的方亦儒是她從沒見過的，除了見面和她吼了一陣，過後都是歎氣又無奈，這是方亦儒嗎？
她仔仔細細，從上到下，將他看了個遍，看的方亦儒臉色越來越差，雙眼要噴出火來，尤不放心，躊躇的問了一句，「你還好吧？」
這個人肯定是方亦儒無疑，不然不會知道安玉婷、李茹馨，更別說媽媽和大雷叔，只是，這人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變了性子？
「好的不能再好」方亦儒吼了一句，終於爆發了
「你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怎麼和你好好說話就這麼難」他沒好氣的說道。
「你從隱仙派離開，我便在四處找你，後來得知安玉婷和你從遮天島上離開，卻只有她一個人回來，你卻不見蹤影，我在羽化城等了你很久，都沒見你回去，又去了仙緣城，阿姨和大雷叔也不知道你的行蹤。」
「這其中遮天島又在你們離開後，整個無故失蹤，水藍大陸亂的不行，到處都是追查你的人，可還是一點你的消息都沒有。」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幾年間，我一直在安玉婷和李茹馨那裡打探你的蹤跡，到最後，她們終於說了，卻是告訴我，你不在水藍大陸，而是去了其他的星域，要光是這樣也就罷了，卻是意外過來的，連空間坐標都不知道，回都回不來，我們弄了個魔偶，激活了那傳送陣。」
「到了這裡以後，我在天機門的坊市中聽到符咒機關鎗的消息，只知道從一個叫雪顏的天機門弟子手中流傳出來，又聽到雪顏離開天機門，疑似來了赤煉谷，便過來尋找。」
「現在，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和雪顏是什麼關係，我對這一點相當好奇。」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等著她的答案。
莫顏消化著方亦儒話中的消息，有很多事她想要細問清楚，不過想了想，還是先將自己的事交待一遍比較好，不然這位怕是又要說她不「好好說話」。
她哪裡不好好說話了？每次都是他亂吼狂喊好吧
心說，咱不和你一般計較，等弄清楚自己想知道的，再和你算賬
打定的主意的莫顏，老老實實的從離開羽化城開始講起。
「我離開隱仙派的事，想來你也知道了，聽說安玉婷去了遮天島，我便去找她，達到離島的要求後，就和畢閒雲三人去了天機門的遺址。」
「機緣巧合的來到這裡，冒名頂替進了天機門，後來交待了自己的來歷身份，就被玉蘭長老收為弟子。」
「看不出修為的異常，一來是因為我服用了特殊的丹藥，二來是因為我真的是從頭開始修煉。」
她將溫陽放出體外，被一團朦朧的暖光籠罩，直觀的證實自己的話，看的方亦儒錯愕不已，然後繼續說道：「我是天機門弟子，雪顏是我在門派的名字。」表情很是嚴肅認真。
方亦儒覺得頭疼欲裂
莫顏說的是她的經歷不假，但只有骨架，一點肉都沒有，他想知道的，她一點沒說。
閉上眼睛，半晌不語，極力壓制著心中的煩躁和氣惱。
莫顏眨巴眨巴眼睛，眸中閃爍著隱晦的狡黠之光。
她就是故意的，都是講故事無能的人，半斤別笑八兩，要是這樣講來講去，他們幾天都講不明白。
「要不，我們一問一答？」她「好心」的提議道。「我問一句，你問一句，怎麼樣？」
方亦儒睜開眼，雙眼閃著幽幽的亮光，他的火氣一瞬間消失不見，反而輕笑出聲，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說道：「那你先問好了。」
達成了基本共識，這回兩個人搞清楚狀況的速度快了不少。
「我媽和大雷叔怎麼樣？你們有沒有說我誤入傳送陣的事？」
「遮天島整個失蹤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水藍大陸的人都在找我？」
「你怎麼知道我在羽化城？」
……
「你當年的魔偶是怎麼來的？」
「冒名頂替？頂了誰的？那個叫顧清婉的？怎麼一回事？」
「重修火系功法？你瘋了？還是嫌命長？」
「被天機門的玉蘭長老收為弟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你的丹藥很管用嗎？那為什麼巴巴的跑過去跟人交待底細？」
「這次來赤煉谷做什麼？」
「門派機密？不能說？」
時間就在一問一答，一答一問中消逝。
「現在我們談談你在我身上撒粉末的事。」莫顏正色道。
方亦儒挑挑眉，嘴角牽起一抹輕笑。
「趕緊給我弄掉」她義正詞嚴的要求。
「不可能。」他給了一個肯定的答覆，後邊跟著解釋，「在回到水藍大陸以前，我會一直跟著你，省得你亂跑，再把自己弄丟了，可沒那麼好的運氣，再被我找到。」
他突然想到什麼，神色古怪的問她：「始源星的空間坐標，你有嗎？」
莫顏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嘴角抽抽了幾下，「當然有我是那麼沒有記性的人嗎？方亦儒，你不要太看不起人」
「別以為你元嬰期有多了不起，我不怵你」她外強中乾的大聲叫道。
該死的，她一直留心尋找水藍大陸的空間坐標，卻忘了要記始源星的。
不過只是一時沒有想到罷了，等坐傳送陣離開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想起來，她在心裡暗自點頭，對，就是這樣。
曾經倒是想過問師傅水藍大陸的空間坐標，可思及那種恐怖的傳送經歷，她很沒信心在元嬰之前，再次使用。
那可不是從一個星球到另一個星球那麼簡單，跨越星域的傳送，這中間的距離，難以想像的遙遠，真出了一點差錯，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先前那一次，委實是運氣，再來一次，她可沒有把握。
「不怵我？」方亦儒眼中多了幾分笑意，一個閃身，人已經出現在莫顏身邊，湊到她的耳邊，輕聲問道：「真的嗎？」
耳邊有溫熱的風吹起，莫顏臉上羞紅一片，逃似的與他拉開距離。
「梅花香？」方亦儒臉上滿是疑惑，「你現在喜歡這種味道嗎？」莫顏不喜歡塗脂抹粉，在她身上最多出現的是水果香，她愛吃水果，吃以前還習慣把玩一陣，身上自然而然沾染了淡淡的清香。
有的時候也會出現百香果的味道，他知道她喜歡用它當熏香用，花香味，梅花，倒是第一次。
「你你你……」屬狗的嗎？鼻子那麼靈
梅枝平時都呆在她的袖子中，每隔一段時間，她還不顧它的反對，將它插在手鐲空間的土地裡，美其名曰，讓它補充點「營養」。
現在已經比一開始進步很大，可以吱吱呀呀的和她交流一些簡單的信息，不過每次的時間都不太長，信息也有些模糊，許多她都弄不懂，但是梅枝喜歡她將它隨身帶著是肯定的，她也明白，像命定之物這種東西，通靈的前提就是形影不離。
等下，他問的是「現在喜歡這種味道嗎？」
那換言之，他知道她以前喜歡什麼？
怎麼可能？
他們的接觸少之又少……
心跳漏了幾拍，再看眼前的男人，沒有那些寒冰表情和烈焰火氣，還是很順眼的，對，他本來長的就很好看，此時此刻的平和神色，似乎有多年沒有見到，那時候，還是她拜入隱仙派沒多久。
不過，那時候的溫潤是假的，現在這個比較真，很耐看……
心中一驚
她在想什麼
神色一整，臉上的紅暈褪去，平和中又帶著幾分疏離，「我想凝嬰以後，再回水藍大陸，你可以不用等我，將空間坐標給我就好。」
「你說什麼？」方亦儒又欺身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眼中的怒火，越燒越旺，「把空間坐標給你，不等你，自己走？哈哈，真是好笑」
「莫顏，你還要裝傻到什麼時候？我為什麼來，你不知道嗎？」
莫顏別過頭，緊抿著嘴，不去看他，只是使勁的想要掙開他的手。
兩個人無聲的拉鋸，莫顏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腦子亂的很，一直逃避，刻意不去想，並不代表她心裡不清楚。
一個人不會無端的對你好，總是有個理由原因。
而方亦儒對她……顯而易見。
看著莫顏執拗的用另一隻手，使勁掰他的手指，再無用功後，繼而對他拳打腳踢，不知怎麼，內中一片酸楚。
手上略一用勁，將她整個人帶過來，圈在懷裡，死死的抱緊，讓她再動彈不得分毫。
她的髮絲掙扎摩挲的有些凌亂，弄得他癢癢的，輕歎一聲，「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我發誓，我會對你好的，只對你一個人好。」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
感覺到懷中人兒的身體在一瞬間僵硬，他手上的力道鬆了幾分，「一直追到這裡，還不能證明我的誠意嗎？以前我脾氣不好，常和你爭吵，以後不會了，都讓著你。」聲音低沉沙啞，還有幾分壓抑的輕顫。
「莫顏……」他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口。
這比千言萬語更讓莫顏震撼。
那心跳的速度，炙熱的溫度，讓她的臉一直紅到耳朵，觸電般收回自己的手掌，泥鰍一樣逃開了方亦儒的懷抱。
感覺到懷中的溫軟離開，心裡空空的，像是丟了什麼東西。
有些失望，卻也明白，這種事急不得，尤其是莫顏，受到過一次傷害的莫顏。
思及此，他不免在心中將容白羽咬牙切齒的罵了個狗血淋頭
當初，若不是他橫插一槓，搶先一步……
可恨的是，得到又不知珍惜，別說一個郁襲香，就是十個，百個，也頂不上莫顏一個
瞎了他的狗眼
兩個人沉默許久……
「我……現在不想這個……」莫顏漲紅了臉，喃喃的說道。
方亦儒眼中一暗，沒有言語，只靜靜的等著下文。
「等……我凝嬰……以後……再說……」她磕磕巴巴的將話講完，根本不敢抬頭看人，一步跳到房間的最角落，面向牆，背對著他。
方亦儒心中一陣狂喜，臉上笑成一朵花，笑意深達眼底。
知道莫顏不自在，這差不多已經是她的極限，隨手撤去了房間的佈置，在周圍陣法消失的一瞬間，莫顏一個箭步衝了出去，快如流星。
含笑看著她離去沒有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只說「再說」，這中間還有諸多的不確定。
他和她，同是從地球出來的，雖然沾染了許多古人的習氣，但骨子裡，都是很現代的人，自然不會將話中的意思理解錯。
她只是給了他機會，這段時間正是考察期，也許到她凝嬰以後，考察也沒結束。
一切，還要看表現。
但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很大的進步，起碼，莫顏第一次，開始正視他的感情，不再忽視，不再裝傻充愣。
衝出去的莫顏，一路疾行，走出很遠。
出了坊市，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來。
說不感動是假的
不管是方亦儒說的話，還是他的所作所為，都很讓她感動。
就連那些以前意氣的爭吵，現在想想，都覺得還算有趣，不自覺的莞爾。
說他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吧，大毛病還真挑不出來，小毛病不少，卻不是不能接受。
很招桃花不假，也間接表明很有魅力不是，長得帥並不能成為一個人的過錯。
嘴巴毒了一點，但要是真像他說的，以後讓著她……也沒什麼，惡毒的語言都留給別人，也……挺好。
脾氣真的不好，不是冷就是熱，很難適應，也不知道他能改到什麼程度，這點倒是蠻期待的。
只對她一個人好……
她的神色有些恍惚，心緒漸漸飄遠。
不得不承認，最打動她的，就是這句話。
就像她說的，感情的事，她真的不想考慮，起碼短期內不想。
可這樣一個人，歷來驕傲無比，囂張跋扈的男人，為了她，做了這麼多，她若是連個機會不給，未免太說不過去。
相處看看，合則成，不合則散。
她可不是真正的古人，咱現代人，時興先交往一陣子……
何況，他們現在連交往都不是。
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苦笑。
他小心翼翼的對容白羽避而不談，又豈是不談，人就徹底不存在了。
她是傷心不假，但也沒傻到，人家傷害了她，反而守著這份傷害，一直哀怨自憐的地步。
說到底，錯的人，是他，不是她
（捂臉~5000字，明天補字哈~今天去參加婚禮，回來頭暈暈地，睡了一覺，感情戲真是我的弱項，那種唯美的文字嚮往之，嚮往之啊~咳咳，功力不夠，只能直白些了，見諒見諒~還是老一句：粉紅，推薦，訂閱，打賞，來吧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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