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六章入殿
莫顏四下打量，沒有看到說話的人。
聲音又在響起，「叫什麼名字？來魔偶殿何事？」
她沒看到人，自然不能隨便答話，若是稱呼喊錯，是極其失禮的。
卻不想，她沒說話，那聲音又再次響起，「叫什麼名字？來魔偶殿何事？」
這次她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就算是同一個人說話，故意保持相同的語速和聲調，也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樣，總有略微的起伏，而她聽到的這同一句話，不論從聲音，節奏快慢，音量高低……沒有一點差異。
抬頭向四周望了望，豎起耳朵仔細聽，終於在第四遍聲音又響起的時候，找到了出處。
那高高的房樑上，懶懶的趴著一具蜥蜴形狀的魔偶，身上的金屬光澤，閃閃發亮，背上嵌了一塊上品靈石，兩隻眼睛看不真切是用什麼材料煉製的，一眨不眨的盯著她，嘴裡一張一合，還在隔一段時間，就重複一直重複的問句。
原來是魔偶。
不過有會出聲音的魔偶，還真稀奇。
不等她看的更仔細些，這個「看門」的魔偶，顯然起到了它應起的作用，「叫」來了人。
來人神色淡淡的，只問她，「你有何事？」
莫顏笑了笑，很快給自己找了一個合適進來的理由，「這位師兄，我是來申請入魔偶殿的。」
除了這個理由，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其他的借口來解釋她此時出現在這裡。
問道閣的學習告一段落，就可以申請進入魔偶殿。
就好比是地球上學業結束，應聘工作單位一樣，天機門的這個自主選擇的方式，和應聘還真有些像。
當然，就算是從問道閣出來，哪裡也不去，門派也還是照往常一樣供養的，不用擔心沒工資領的問題。
只不過，有差事的人，過的更好，學到的更多，今後的修行之路，會更好走。
「名字，身份玉牌拿來。」並沒有因為同門之誼，或者對方有可能會成為今後同殿共事的人而客氣幾分，依舊是最初淡淡的語氣，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什麼波瀾。
莫顏這個人就是怪，反倒是這種對待讓她更自在一些。
不得不感歎，這人啊，什麼稀奇古怪的都有！
「天機門十六代弟子雪顏，」將儲物袋中的自己專屬的玉牌遞給對方，「這是我的身份玉牌。」
和水藍大陸不同，身份玉牌不僅僅是一個身份的象徵，它裡面記錄了所有人的所有信息，裡面的信息是拿到的人就能看到，但要更改裡面的內容，就得由師門專事弟子登錄的人負責更改。
據說，還很麻煩。
這種重要的東西當然不能掛在身上，一般都是放在儲物袋裡，妥善保管，用到的時候才拿出來。
但這種登記對一個門派來說，不管多繁瑣，都是極其重要的，一點差錯不能有。
對天機門這種有「秘密」的門派，身份玉牌就更是機要，每一塊都是用秘法煉製，與自己心神相連，這樣做，能做大程度的確保，不被有企圖的人混進來。
對方用靈識探進去看了看，交還給她的時候，不著痕跡的比對了一下容貌，「你的修為和玉牌登記的不一樣。」還是那張很是平淡的臉，除了對比容貌的那一眼，眼皮都沒抬一下。
「剛剛晉級，便急急的過來了，還沒有來得及去變更玉牌裡的信息。」莫顏將身份玉牌收好，不甚在意的說道。
最好是讓她回去改了玉牌再來，她正好借勢走掉。
「無事，不重要。」出乎她意料的，那人沒有讓她離開的打算，反而問她，「魔偶帶了嗎？」
「呃？」她順口答道：「帶了。」
說完就後悔了，不過後悔也無用，剛剛在外面那麼多人看著呢，她可是在測試冰鵬，若是說沒帶，不是自己打自己臉。
左右都如此了，就進去吧，話說回來，進入魔偶殿也很不錯，看師傅那個架勢，幾個徒弟都當女強人來培養，相比之下，純學術類的工種，貌似還輕鬆一些。
魔偶殿的待遇很不錯，除了門派大事，都不會有人來打擾，簡直是自成一派，就是每個月要完成一些定量作業，不過要得到一些，自然要付出一些，兩三天的時間，換取二十餘天的逍遙，怎麼看都是賺的。
她心裡飛快的思索著，很快有了決定，眼中多了幾分笑意。
「跟我走。」
那人點點頭，轉身向前走。
莫顏這才想起，自從這個人出現，那個會叫喚的蜥蜴魔偶就沒出過動靜。
有些意思啊！
對魔偶殿也就又多了幾分期待。
「很一般啊。」
「煉器成績真差！」
「煉丹不錯，」他問她，「你確定沒走錯地方？」
得到肯定的大夫後，又繼續研究莫顏的檔案資料。
「進門時間這麼短？」
仔細看了看她，「築基了？」
然後自言自語的嘀咕道：「用在修煉上的時間多了，其他時間自然就少了，現在真是什麼人都過來申請，以為我每天很閒嗎？」
「魔偶拿出來看看。」將手中的玉瞳簡隨手扔到身後的地上。
莫顏順著那玉瞳簡劃出的拋物線看過去，一片狼藉。
筆墨紙硯，各種大小塊不一的金屬，還有不少靈獸骨，零零散散的東西一堆，真是什麼都有，跟雜貨市場似的。
當然，他身後的一小塊並不是最亂的，最亂的地方是側面那個房間。
七拐八拐，走過層層機關防護帶進這裡，站在一邊等候，面前這個人過了好一會才從那房間走出來，她正好看到那邊更亂的景象，若是沒有猜錯，他開門的瞬間，傳出來的聲響，應該是將門口的什麼東西推開弄出來的。
果然不愧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撲在魔偶身上的白木長老。
這一個「木」字，還真是不屈了他。
心裡想著，動作可是沒有半分遲疑，閃著寒光的冰鵬已然出現在白木長老面前。
面對魔偶的白木長老，可是要比對人和藹的多，笑瞇瞇的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
手指靈活的拔出一根冰晶翎羽，還沒等莫顏反應過來，又插了回去，速度快的不行，她甚至沒看清楚他的細微動作。
那翎羽可不是想拔就拔，想插就插，莫顏的神色微斂，更加恭謹。
有本事的人，走到那裡，都是受人尊敬的。
這一手，她是絕對做不到的，至少目前是。
三兩下就找到了冰鵬的背部的機關，挑挑眉，指著那裡對莫顏說道：「打開我看看。」
顏命令冰鵬不許動，先除去它背部的羽毛，再卸掉羽毛下厚厚的金屬板，最後掀開裡面一層寸餘厚的冰晶板。
「長老請。」
她絕不是第一個煉製冰鵬魔偶的人，但選擇將內部機括的「門」開在冰鵬背上的，怕是第一個。
實際動手這並不難，所有的紋路反向刻畫就可以。
就是考慮到魔偶一成不變，會被人鑽了空子，她才會如此做。
一般像飛禽形象的魔偶，「門」都開在腹部，這和遵循自然規律不無關係，也是慣性思維的一種體現。
莫顏偏偏不。
天機門的雙盾魔偶為什麼會被人找到破解傷害的方法，就是因為用固鐵石煉製雙盾，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一種定性，若是選用其他的煉材煉製，魔道是都能摸準脈絡，給以沉痛的一擊？當然不！
白木看著這個女弟子一步步的將東西拆下來，倒是將她高看了幾分。
不管是魔偶，煉丹，又或者是煉器，還是其他什麼技藝，最忌諱守舊不喜新，萬物都在進化發展，先輩們留下來的東西也一樣，需要進益。
用兩層冰板夾著玄陰金精？不錯，會更堅固，遭受外力的時候，那金屬板只會變形，卻不會碎裂，上下雙層會不會好一點？不行，太多會佔用魔偶內部的空間，也更笨拙，最少需要五瓶飄逸之水才能帶動其自如的飛行，得不償失。
莫顏不知道她的開門就讓白木很滿意，若是知道，就不會為冰鵬只是半成品而忐忑了。
裡面的陣圖之類，中規中矩，倒是不出他的意料。
小處的細節可以試著改進，但若是剛學著走的時候，就試圖跑，就是狂妄了，天機門每一種魔偶的陣圖，都是經過反覆試驗更改，最終敲定的，倒是不敢說一定是最完、美，可想要再進一步卻是千難萬難。
「咦？」他看到一個有趣的小東西，有些懷疑自己看錯了，問道：「這裡是什麼？」
「呃……」莫顏微微有些不自在，「是個觸發陣。」
「外力觸發還是自主觸發？」他也不看了，反而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個女弟子如何作答。
「都可以。」莫顏乾巴巴的說道，腦中飛快的運轉著，與其這樣一問一答，不如早點結束，她好趕緊閃人，話說，出關以後，還沒去師傅那裡報道呢，也不知師傅會不會小心眼之類的，嫌她不夠恭順。
「飛禽造型的魔偶，受傷最多的部位就是這裡，所以，在這裡弄一個觸發性質的小法陣。」
「主要是針對飛劍一類，如果刺這裡，儲存在這得冰晶就會瞬間爆炸，足以將一般的飛劍炸成碎片，品質高一些的也受傷不輕。為了防止內部被冰爆破壞，四周都做了防護，所以這幾個地方的冰晶板是加厚的，還刻了法陣護持。」
白木抄起那些刻了冰爆法陣的冰晶細看，狀似無意的問道：「裡面是什麼毒液？」
莫顏的臉刷的紅了，用毒實在不夠光明磊落，雖說始源星不像水藍大陸那麼道學，這種做法，也委實不是那麼太地道。
「弟子靈獸的毒液，是可以解的。」她覺得很有必要解釋一下，儘管她並不認為往裡面裝毒液有什麼問題，可心腸歹毒可不是什麼好名聲。
她就不該來測試什麼魔偶，也不該找什麼申請魔偶殿的借口，更不該覺得白芷的毒液和冰晶顏色差不多，很難被發現，而心存僥倖。
「哦，很好，你以後就是魔偶殿的人了，我會派人去問道閣說的。」白木看了略有侷促的她一眼，微微一笑，「這具冰鵬雖然只是半成品，但是你的想法不錯，很多考慮到了對戰的實用性，冰爆配合毒液，用在此處很恰當。」
「咱們魔偶殿沒那麼多顧忌，比你更激烈的手法都有人用，呵，以後你便知道了。」
心中一鬆，忙不迭的點頭。
在白木長老宣佈她以後就是魔偶殿的人以後，她很敏感的發現，他對待她的態度有了顯著的不同，話多了，臉也不板著了，語氣也輕鬆了不少。
「對了！」他突然想到什麼，到剛剛扔玉瞳簡的地方一頓翻找，翻了半天，又換了一個地方繼續，如此這般折騰了半天，終於在那間莫顏隱約看到更亂的房間中，找到了一隻玉瞳簡，交給她。
「裡面的地圖和機關要記熟，然後將它銷毀，你目前的活動範圍，只能在這個區域，地圖以外的區域不要試圖進入，否則後果自負！」
「每隔一段時間，所有的機關會更換，這個週期不固定。」
「看到大殿門口趴在房樑上的小蜥蜴了嗎？若是關卡有變動，你進來的時候，它會通知你的。」
莫顏捏緊玉瞳簡，默默的記在心裡，魔偶殿的諸多機關她可是領教了，饒是她自認記憶力不錯，這一路都走的頭昏眼花，帶她過來的那位，真是值得敬佩的角色，一個都沒記錯不說，開解的速度也很快，連停頓遲疑都沒有。
「還有一件事，」白木的忘性還真大，說話大喘氣的嚴重，「你是不是要參加門內的小比？」
也不等人莫顏回答，似乎是認定她一定會參加一般，自顧自的囑咐道：「魔偶殿的人，不允許使用常規以外的魔偶參戰，不然對其他弟子來說，就太不公平了，你明白嗎？」
「雪顏明白。」她知道有這麼一條規定，天機門標榜「公平」二字，這條規定並不過分。
「若是想用冰鵬參戰，裡面的毒液就先去掉，冰爆也最好不用。」白木倒是直言不諱。
莫顏恭敬的行了一禮，話是直白，卻是誠意的指點。
她有些疑惑，白木長老為什麼料定她一定會參加小比，她師傅都有了，還有必要參加嗎？
莫顏走了以後，白木一臉興奮的在地上來回奔走，稍顯蒼白的臉頰，透著古怪的紅暈，擋住他腳步的零碎全都被他一腳腳踢開。
（明天補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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