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五章協商
毒王蜂最厲害之處，就是它的毒帶有火焰灼燒的特性，這種火毒，蔓延的速度很快，雖不致命，卻很難治癒，尤其是皮膚血肉被一點點燒焦的感覺，可一點都不愉快。
藥對症的話，確實只要靜養一段時間就好，可現在這個時候，莫顏可不信新武有先見之明，事先準備了解藥，想來就是吃了一般的解毒丹，所以，火毒的蔓延趨勢雖然被減弱，身體卻還在承受那種被灼燒的苦痛。
這樣一來，他剛剛呲牙裂嘴的怪樣，就很好解釋了。
「我們不用去幫忙嗎？」莫顏看著空末幾人的戰局，裝著很關心的模樣問道。
「很快他們就會停手。」新泉駑定的說道。
莫顏有些不解，疑惑的看著他。
新允在旁邊插話道：「咱們也幫不上忙，還可能越幫越亂，那些魔宗的弟子已經認輸了，想來，他們領隊之人會很快罷手。」
莫顏有些糊塗了，這是什麼理念？
為什麼那些魔宗弟子認輸了，那一對夫妻就會停手？
似乎是看出她的不理解，新泉說道：「不管是咱們正道還是魔宗，對低階弟子的傷亡都很有默契的閉口不提，但若是一個都不剩，只有領隊之人平安回返，不免讓人齒冷，日後還有誰會跟隨呢？」
沒有人願意跟隨，只怕是再領不到這種帶隊的任務，要知道，帶他們這些低階弟子外出，也是變相的一種考驗，任務完成的好，好處自然少不了。
雖然在分派隊伍的時候，上面對每一隊都等同視之，可私下裡，誰都不傻，都會找那些實力強，口碑好的帶隊之人跟隨。
像他們現在的隊伍，因為有長青派的空末、空息師兄弟在，就有一些從其他隊伍偷偷「跳槽」過來的，對這種現象，上面一般都不予理會，人家心甘情願願意跟著賣命，他們攔著的話，有些不近人情不是？
空末和空息的實力並不算強，但人品是數得上的，這幾年在他們隊伍中的低階弟子，都沒有太大的傷亡。
或許在戰鬥中，他們有些自顧不暇，顧不上底下的人，可總算沒有故意讓他們送死不是，對派送到赤煉谷戰場的人來說，這樣已經算是不錯了。
莫顏默然，光桿司令回去，不管有沒有人以後再跟隨其後，面子上也不好看吧？
不過，不是說正魔兩道不死不休嗎？
轉念一想，那些低階魔修此時的畏懼不前，又釋然了，人哪有不惜命的呢？
如果能全勝，些許傷亡當然在心理承受的範圍內，要是注定打不過，還上前，就真是腦子有毛病了。
就是不知，如果今天雙方的情況掉轉一下，人家是不是也一樣會放過他們？還是趕盡殺絕？
她怎麼就覺得後者的可能比較大呢！
苦笑著搖搖頭，她沒什麼資格笑這些菜鳥很傻很天真，當初的她，不也是這樣，撞痛了，撞傷了，才明白什麼叫「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必要的時候，就是要用雷霆之手段，將一切扼殺在萌芽。
斬草除根！
她眼中精芒一閃，狀似無意的掃過那邊扎堆的魔修弟子，淺淺一笑。
可能是他們這邊的停戰影響了那邊五個人作戰的心情，攻擊的頻率明顯快了許多。
空末和空息的兩隻颶風靈鶴，早就萎靡不振被兩人收回，而鬼厲風也好不到哪去，幡中的陰魂被消滅的七七八八，威力大減，哪還有最早出場時，鬼哭狼嚎，陰氣森然的氣勢。
畢竟是以二對一，空末和空息就算再不濟，兩個人加在一起，總算不落下風。
可那邊胡道安的情況就很不好了，本來和鬼陰雨打的難解難分，不知道鬼陰雨突然發什麼瘋，拼了老命，強行召出了七個鬼嬰，同時向他撲過去撕咬，豎起防護罩，將之阻擋在外，不想鬼陰雨竟不顧自身的損傷，直接命令鬼嬰自爆。
胡道安的防護罩再厲害，也擋不住這樣的攻擊，直接被炸得形神絕滅，鬼陰雨也好不到哪裡去，狂噴了好幾口血，身上的黑霧都淡了幾分，虛弱的站都站不穩。
這邊胡道安剛死，鬼厲風便不打了，直接捲著鬼陰雨就跑，連話都沒有留下一句。
而那些扎堆的魔修，見勢不妙也迅速撤退了，只是讓莫顏非常鬱悶的是，空末和空息嚴令他們不許追擊。
她暗自跺腳，惱恨錯失了斬草良機。
「新泉師兄真是料事如神！」莫顏笑著讚了一句。
「魔宗行事一向如此，不會和咱們血拼到底的。」新泉此時的臉色比剛剛好了一些，盯著她說道：「等下，空息道長和空末道長必會問詢雪顏師妹殺敵之功，師妹切記，不要透露我天機門機要才好。」
這是教她如何應答嗎？
將一切都推到師門隱秘上，任誰也說不出什麼，而知情的同門，此時，是絕對不會出賣她的。
關於天機門對外的團結一致，她倒是有幾分信心。
「雪顏曉得了，新泉師兄放心。」她展顏一笑，微微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新泉的意思。
想了一下，新泉又說道：「待師門長輩問起，便可知無不言了。」該提點的，還是要提點。
在外面他們是一個整體，自是不能被人看輕了去，可關上門，整個天機門上下都是一家人，自是不能有所隱瞞。
不管雪顏師妹是從師門處學到什麼不知名的秘法，還是有什麼別的機緣，總歸不能欺瞞長輩，他也是擔心她年紀小，入門時間又短，怕她拎不清，故而有此一說。
莫顏含笑不語。
空末和空息果然問了他們的對戰的情況，事無鉅細，包括傷亡的情況，還有每個人殺敵的數量，都一一做了問詢。
當然，重點還是在莫顏身上，照著新泉的說辭，隱晦婉轉的歸功到天機門的機密上，空末和空息果然不再談及，只是臉色有些不好，似乎對她這樣推諉很有些不滿。
之後便是打掃戰場，誰殺了哪個，屍體在哪裡，如此短的時間當然不可能忘記。
不過她發現了個很有趣的現象，其他門派弟子拾取儲物袋的時候，天機門的弟子都很謹慎的在旁邊盯梢，像是怕他們多拿多佔似的。
心中一動，也許，就是因為發生過類似的事情，才會如此小心也說不定！
按理說，戰利品的歸屬是最不該有爭議的東西，再回想那空末收走了那活屍門魔修的儲物袋，一直沒有交還給她，還要等見到師門長輩才能做主，她不禁有些頭疼。
天機門，到底在正道聯盟中，地位是有多低啊？！
當其他人都拾取完畢後，天機門的弟子才開始動作，竟是將所有剩餘的東西全都拾走，然後揀出同門的屍體，再一把火將魔修和其他門派弟子的屍體付之一炬。
「他們為什麼不將自己同門的屍體抬走？」莫顏指著那些各有收穫，掩不住滿臉喜色的正道同盟的弟子問道。
「呵！」新允滿臉鄙夷，同時又深深自豪著，「他們抬回去做什麼？也沒地方放，不是所有門派都如咱們師門這般，讓所有為師門殞命的弟子都死有所歸！」
「雪顏師妹不是正經派送過來的，哪知道臨來赤煉谷之前的誓師大會！」新泉感歎道。
「每年派送弟子過來赤煉谷，師門都會舉行隆重的誓師大會，不但教授咱們如何在赤煉谷更好的生存，還會將正道聯盟派往赤煉谷的人詳細講解給咱們知道，一些門派的紛爭糾葛更是要交待清楚。在每次大會的最後，都會重申一條，那就是，盡量將同門的屍體帶回來，讓他們死有所歸！」
新泉的目光落在地上碼放齊整的同門屍體上，神色說不出的哀傷。
一眾天機門的弟子也都默默的注視著，一時寂靜無聲，就連其他門派的弟子都受到感染，沒有了之前的欣喜，看著天機門的弟子，眼神複雜。
靜立的人群中，開始有人上前，收走兩具同門的屍體，然後陸續有人上前，碼放在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少，到最後，莫顏也走過去，將一具屍體小心的收到儲物袋中。
如果有一天，她死了，也會希望有人這樣將她帶回去吧？
相比暴屍荒野，或者在原地和敵人或者不認識的陌生人一起焚化，能回到師門安葬，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拾取的儲物袋，全都堆放在一處，自有築基期的弟子清點數量收好。
莫顏瞪大的眼睛，難以置信！
新允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放心吧，雪顏師妹，那些東西拿回師門，會有專人負責整理清點，計算出相應的價值，根據咱們的需要，或發靈石，或換成其他東西發還到咱們手裡，只多不少的。」
「為什麼要這麼麻煩？」莫顏問道。
「那些魔修的東西，多是咱們用不上的，放在咱們手裡，既沒用，又佔地方，宗門收了過去，或是重新熔煉，或是拿來研究，總歸會有用處。」新允解釋道。
「如果宗門要收這些東西，咱們各自拿過去不是便宜？這樣混在一起，又怎麼分呢？不怕混了嗎？」
不是說天機門最重公平二字嗎？這樣的做法，她可看不到一點公平！
「自己殺了幾個人還能記錯不成？回去如實上報就好，雖然只有咱們這些人活著回去，死了的同門也是有功勞的，自然也會有他們的一份。」他輕聲說道。
「那裡有築基期魔修的儲物袋，也有煉氣期魔修的儲物袋，又怎麼算？」
莫顏誓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給死去的同門一份，這沒什麼可說的，他們人雖然死了，卻不代表他們沒有功勞，像婉兒爹，就是在赤煉谷身死，婉兒娘領到了屬於他的那一份，那塊被她用掉的功賞玉牌就是這麼來的。
可築基期和煉氣期的魔修，身家肯定不同，如果這樣平均分配，築基期的弟子不是吃虧了嗎？
「自有條規可依，一時說不清楚，等咱們回去，雪顏師妹便都明白了。」新允無奈的說道，要是解釋起來，天機門的功賞條規，計算依據實在是繁複的很，一時間哪說的完，何況，有幾個人將這些東西記得清清楚楚，也只有專門負責統籌這部分的弟子，才能說個清楚明白。
他新允當然不在此列。
「也只有在赤煉谷，像咱們此時這般統歸一隊，才會如此，其他時候，還是按修真界的俗例。」新泉補充了一句。
莫顏白了新允一眼，說了半天，都沒新泉一句說的明白。
不就跟國家打仗一樣嗎，給他們配備武器——魔偶，打勝仗了，戰利品充公，去掉給死去人的撫恤金，剩下的給他們做獎勵。
說到底，羊毛出在羊身上。
她雖然不知道，這樣倒一手，天機門到底能從中間得到多少好處，可絕對還是有的，不然誰會費心弄這麼麻煩的事。
個人要處理這些魔修的東西，肯定賣不上價錢。
數量太少了，回爐再造後，能有多少，不夠費時費力的。
再說那些撫恤金，本該是天機門出的，每年死在正魔戰場的有多少人，天機門落戶始源星多少年，這仗就打了多少年，幾千年啊，統共算下來，怕是撫恤的靈石都能堆成山了。
雖說如此，莫顏還是在心中，給天機門的印象加了一筆——小氣。
在想想，正道和魔修被赤煉谷阻隔，雙方不相往來，更沒有互通有無這一說，沒準有什麼東西，正好是這邊稀缺的呢！她在心中腹誹著。
空末和空息準備打道回府了！
兩個人的颶風靈鶴傷的不輕，來的時候，瀟灑的坐在靈鶴之上，回去的時候，只能踩在拂塵之上御空而行。
天機門的弟子還是將莫顏圍在最中間，即便她展現了強大的武力……
新武很是大嗓門的嘲笑了她的愛財，好像宗門會吞了她的戰利品似的。
莫顏不客氣的用手指戳他被毒王蜂咬到的傷處，很是理直氣壯的承認，「該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咱也不惦記！」
惹來一眾天機門弟子哄然大笑。
來的時候小心翼翼，趕緊走了很久似的，回去的時候步履輕快，說說笑笑就回到了最初隊伍集結的地方。
空末和空息自去覆命，還帶著胡道安的遺物——儲物袋，送回到谷內問軒派管事的手中。
其實只要給問軒派報個信就好，儲物袋是不用送回的，誰知道胡道安死的時候是怎麼個情景，也許被殺他的魔修揀走也說不定，可空末和空息偏偏就送回去了。
莫顏想，他們一定是擔心被人時候揭穿，所以先賣問軒派一個好，畢竟他們三人是一同被任命的，怎麼就胡道安死了，他們兩個沒死？
說是送回儲物袋，也有解釋一番的意思吧。
各個門派的弟子在入門的時候，都會留下一滴精血，胡道安的死訊哪用他們來報。
一想到精血的問題，莫顏就頭大，按照天機門的慣例，除了被派送到正魔戰場的弟子，門下弟子一律在築基後，在宗門存留一滴本命精血。
她很確信，她的精血一定會「出賣」她！
不管她如何隱藏，血液是騙不了人的，其中蘊含的冰靈氣，明眼人一看便知。
真是個難題！
空末和空息回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莫顏惡意的猜想，他們是在問軒派那裡碰了壁。
可新泉走了一圈，帶回了很不好的消息，讓她知道了空末和空息心情不好的原因。
「出去的隊伍，回來的只有十之二三。」
「咱們還真是幸運！」新允感慨道。
本以為他們遇到的已經夠凶險，可和全軍覆沒的一比，他們何止是幸運。
不單保住了小命，還有所收穫，已經是所有外派隊伍中的佼佼者了。
「宗門派人來了嗎？」莫顏問道。
這才是最關鍵的問題，若是人沒到，為了阻止魔道之人行進的腳步，他們只能在此出發。
「咱們天機門的人到了，其他門派就……」新泉搖搖頭，長歎一聲。
此時圍過來的人中，不乏正道聯盟其他門派的弟子，臉色瞬息變幻，頗為不自在，都訕訕的離去。
見周圍只剩下天機門的弟子，新泉一掃之前的頹廢之色，「這次魔道之人準備充分，對付咱們雙盾魔偶的毒液十分奏效，此時赤煉谷的情況很不好，說不定什麼時候，魔修就會攻過來，正道聯盟與咱們天機門幾乎同時收到消息，卻遲遲沒有派人過來，想來，是指望不上的。」
這話不用說明，大家心裡都很清楚，正道聯盟對天機門忌憚已久，一直在各個方面打壓。
現在，正是正魔兩道大戰的關鍵時刻，實在不該如此行事，可人家就做了，還真不能把人家怎麼著。
理由都是現成的，距離遠啊，調集人手需要時間……
這樣的借口不知用了多少次，哪怕是剛進門沒多久的莫顏，都聽說過他們這種噁心人的做派。
「宗門想將所有天機門的弟子召集在一起，共同抵禦來犯之敵，此時正在和谷內的其他門派協商！」
新泉眼中儘是笑意，其餘天機門弟子也是一臉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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