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國競技大賽打到現在,六十四位參賽拳手只剩下了八位,而這八位參賽拳手中除了一個日本武士柳生鬥魂之外,餘者全是中國人,這樣的結果令在場的中國觀眾們欣喜若狂,不管最終的冠軍屬於誰,中國武術家們能有七人入圍八強,也算是能揚眉吐氣了。何況,幾乎所有的中國觀眾們都相信,冠軍一定屬於中國人,沒有人會認為柳生鬥魂這個日本人會奪冠,甚至沒有人認為他會闖過第四個回合的比賽,因為柳生鬥魂第四個回合的對手是萬國競技大賽奪冠最熱門的人選,人稱「千斤神力王」的王子平。
柳生鬥魂在王子平的手上,能堅持多久?
不過柳生鬥魂還算是有點幸運的,他與王子平之戰在第四回合的第二場,這讓他得到了一點喘息的時間,第四回合的第一場是王至道與張士傑之戰。
張士傑是上海黑幫大亨張嘯林的手下愛將,王至道與張士傑這一戰代表著與張嘯林的恩怨來個最終的了結,所以已經幾場比賽未賭拳的王至道又開始為自己投賭了。
張嘯林對自己的愛將本來是很有信心的,但是連續幾次都輸給王至道之後,張嘯林即對張士傑能打敗王至道不是那麼百分之百的堅信了。三個回合瞬息萬變的比賽,尤其是第三回合第一場王至道對陣阿殘的比賽結果令張嘯林明白了一個道理:王至道並不是他能猜測到底子的人。所以這一場開賭的賠率,張嘯林學精了,不再亂開比例懸殊的賠率,而是給王至道與張士傑開出了比例基本上持平的賠率。
王至道對這種賠率當然不滿意,當下將心一橫,帶著鄔心蘭、劉振東與朱國富三人找到張嘯林,不顧張士傑也在場,直截了當的對張嘯林道:「張先生,你怎麼會開出這樣的一個賠率呢?難道你對自己的愛將沒有信心嗎?還是你輸錢輸怕了?」
張嘯林心中惱怒。不過因為大哥黃金榮與二哥杜月生都在場,倒不好意思發作,只得冷然地問道:「王至道,你想怎麼樣?」
王至道回答道:「我不想我們之間地糾纏沒完沒了的繼續下去,所以我今天來跟你作一個徹底的了結。張嘯林,我們另外開個賭局,我投入我全部的錢賭我贏,賭的是你的全部的財產。另外再加上一條從此以後永遠不再找我與精武門的麻煩的承諾!」
張嘯林聞言大笑起來:「王至道,你當我是傻子?用你全部賭我全部,你的錢能有我的多嗎?」
王至道笑道:「你是上海的大亨,又是青幫的老大,手下無數,而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你跟我賭,怎麼還能講究公平,當然是你要吃虧一點了。再者,跟我打擂台的又不是你。而是你的手下。我要是輸了,相信命也會沒有,而你輸了。僅僅是輸掉財產而已,你自己可是毫髮無損!這樣算起來應該是我吃虧而已。怎麼樣,你到底賭不賭,你要是怕輸的話,只要說一聲,我立即就離開,這輩子我都不會再跟你賭了!」
張嘯林看了看對王至道的話毫無反應地張士傑,心下猶豫不決,半晌才問道:「王至道,你就相信我會遵守承諾嗎?」
王至道淡淡地道:「你是幫派的老大。當著你大哥與二哥的面前,說出地話要是不算數,那還有臉在江湖上混,你的手下又怎會再服你。再說了,我可不在乎你守不守承諾,我自己在找一個殺你的借口而已。」
張嘯林的臉色一變,怒道:「王至道,你什麼意思?」
王至道笑道:「你張嘯林不守承諾,但是人人都知道你大哥黃金榮與你二哥杜月生是一諾千金。最重視承諾的人。所以我才當著他們的面跟賭這一局,你要是應約後違約,那我就有理由殺你,到時候你的大哥二哥也無話可說,我相信他們不會因為你違約被我所殺而找我的麻煩。我說得對嗎?黃先生,杜先生?」
黃金榮與杜月生默然無語。張嘯林卻陰陰的笑了起來,他道:「王至道,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何本事能殺我?」
「我是王至道,是『槍神』!」王至道一本正經地道:「我的拳腳功夫雖然不一定是天下無敵,但是槍法絕對是,我要是想殺你,絕對不會用拳腳功夫,而是直接用槍!張先生,你認為自己有本事躲過我的子彈嗎?」
「王至道,你敢威脅我!」張嘯林氣得臉色鐵青。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王至道淡然地道:「我不怕事,但是我不想惹的事情會連累到我的朋友與師兄弟們,而你卻是很小雞肚腸的人,就算我以後不再惹你,你也不會放過我,說不定還為了報復我而加害我的朋友或是師兄弟們,所以我才來跟你了結它。你可以選擇跟我賭這一局,也可以選擇不賭。不過你要是選擇了不賭,為了避免你以後會來找我的麻煩,我會不擇手段的盡我的力量搶先除掉你,我說到做到。」
沒等張嘯林發火,王至道又道:「要不這樣吧,我不賭你全部的財產了,就賭一百萬如何?當然,那個承諾你是一定要應的!」頓了一頓,又道:「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斧頭幫的幫主、鐵血鋤奸團的團長王亞焦是我的兄弟,就算我不能親自出手對付你,但是我只要說一句話,王亞焦和他的兄弟們很樂意替我做這件事的!」
張嘯林的臉色再次變色,顯然對王亞焦的鐵血鋤奸團深有忌憚。杜月生皺了皺眉頭,終於發話道:「三弟,跟他賭吧,你根本就必要跟人家結怨,這次能有了斷的機會,何樂不為!」轉向王至道說道:「王兄弟,你提議的賭局我替我三弟應下了。只要你在擂台上擊敗張士傑,我會訂製一條新幫規,禁止三弟與青幫所有人找你與精武門的麻煩。不過我也希望你以後也不要再找我三弟的麻煩!」
王至道笑道:「請杜先生放心,萬國競技大賽結束之後我說不定就會離開上海,永遠不回來了,除非張嘯林先生違背了承諾,不過我想他應該不會挑戰杜先生的權威!」
抱拳行了個禮。王至道招呼鄔心蘭等人一起離開。
「王至道!」張嘯林在後面大叫道:「這個承諾是在你打贏了張士傑之後才能生效,你以為你一定能打贏張士傑嗎?」
王至道沒有回答,他根本就不需要回答這個問題。
張嘯林氣呼呼的揮了揮拳頭,向張士傑小心翼翼地問道為:「士傑,你一定有把握打敗王至道,對不對?」
張士傑面無表情地道:「對不起,我沒有把握,不過我答應你。我會盡力地!」
張嘯林的臉當下即黑了。
在離開張嘯林等人的視線之後,劉振東忍不住問王至道:「王師弟,你為什麼一定要逼張嘯林跟你賭?這有意義嗎?」
王至道回答道:「袁大頭重新上台,張作霖奉了他的命令來清剿同盟會的人,等到萬國競技大賽結束,或許就在今晚,上海即陷入腥風血雨中。我曾經護送孫先生北上,還得罪過袁瘸子和袁大頭的沈大姨太太,又跟同盟會不少的人來往過密,他們一定當我也是同盟會的份子。所以清剿開始時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到時候我就不能在上海和精武門呆下去了。我逼張嘯林賭這一局。就是不想我離開之後他找精武門的麻煩。」
鄔心蘭聞言緊張起來,忙問道:「至道,你要去那兒?我要跟你一起去!」
王至道苦笑道:「我是去逃亡啊。你跟著我幹什麼,那可不好玩的!」
「我不管,總之你去那兒我就去那兒,你休想拋下我!」鄔心蘭緊緊的抱著王至道的胳膊,很堅決地道。
王至道歎道:「好吧,隨便你吧,到時候受苦可別怪我!」
休息了一段時間之後,萬國競技大賽第四回合的比賽終於開始。
隨著大喇叭很誇張的說辭,王至道與張士傑一先一後的上了擂台。
或許知道這一戰不同尋常,幾乎所有關心王至道的人都來了。鄔心蘭、朱國富、陳真、山口雪子、周蝶、王子平、霍廷覺、曉惠、農勁孫等人都聚集在擂台下,全神貫注的關注著這一戰。而作為張士傑一方地張嘯林更是關心,依靠他黑道大亨地身份和一眾手下氣焰囂張的佔了一個最佳的位置,用吃人的眼神盯著擂台上的王至道,看他們凶狠的表情,要是張士傑落敗,說不定會一擁而上,衝上台去將王至道撕得粉碎。
張士傑無論何時都是那付冷默、對一切的事情都毫不關心的表情,而且話也很少說。但是這次他的表情卻有所不同,而且還主動向王至道開口了。他一臉疑惑的瞧了王至道半晌,突然問道:「我能否問你一個問題嗎?」
王至道點點頭:「問吧!」
「你為什麼那麼有信心能打敗我?」
王至道反問道:「難道你認為我沒能力打敗你嗎?」
張士傑道:「我跟你不一樣,我實際上並不能算是一個練武人,而是一個打手。我的一切實戰能力都是靠打出來的,八歲的時候我接受過七天基本攻擊動作地訓練,只是簡簡單單的擊拳、踢腿的動作,指導我這些基本動作的教練告訴我,真正的實力,是靠打出來的,只需要幾個簡單的動作堅持的打就足夠了,其餘的全是多餘。所以我練了七天地基本動作之後,之後唯一的訓練即是打,打,再打,不停的打。八歲到十三歲時幾乎天天就得打上一場,到十三歲之後打拳間隔的時間雖然變成了三天或五天一場,但是卻幾乎場場都是生死之戰,每一次都要打死人或是險些讓對方給打死。今年我二十八歲,打了多少場拳賽我已經記不清楚,但是我記得死在我手上的拳手共有九百六十九名。因為每打死一個對手,我都會給他立一個牌位,所以我才記得自己的手上沾了多少血腥,喪送了多少冤魂。」
王至道好奇地問道:「你給他們立牌位,是擔心他們的冤魂會糾纏你,找你報仇嗎?」
「不,我只是希望他們能安息!我並不想打死他們,但是我別無選擇。這是地下拳賽殘酷之處,一上拳台,除非對手倒地或是死亡,否則你休想停止!」
「你對我說這些話是何用意,嚇唬我,給我壓力?」王至道不解的問道。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多年以來,我一直希望有一個人能打敗我。因為我已經厭倦了這種奪人性命的地下拳賽生涯。但是我無法退出,除非我被人徹底的擊敗,或是死在拳台上。可惜的是,自從我參加地下拳賽以來,就從來沒有遇到一個能打敗我的對手,無論是純粹的打拳者,還是傳統的練武者,都無法擊倒我,只能被我擊倒擊斃。所以我仍然繼續站在拳台上,繼續這種血腥的日子。你能替我終結它嗎?」
王至道笑了起來。他道:「你這種話我實際上聽過很多次了。以前我曾經遇到不少的自以為天下無敵的人,個個都因為沒有對手而感到寂寞,一直都叫嚷著求敗。找個能打敗他的人,並將此當著一生追求的目標。可惜地是,當他們真正遇到能找敗他們的對手時,卻接受不了而崩潰,哭得像小孩子一樣的也大有人在,昔日的那種只求一敗的豪氣全變成了笑話。告訴我,如果我打敗了你,你真的會感到欣慰嗎?還是會嚎嚎大哭呢?」
張士傑盯了王至道半晌,才冷冷地道:「我只知道,你要是不能打敗我。我會很失望!」
腳步一動,張士傑的身體瞬間滑到王至道的面前,上半身幾乎沒有半點傾斜的動作,他的右腳卻如鋼鞭般掃向王至道的腦袋。
王至道倒沒有料到他會在遠距離踢出這一腿,而且動作還這麼突然快速,本能舉起雙肘擋去。
「崩」的一聲,感覺像是被一根高速揮舞的鐵棍打中一樣,雙臂幾乎被踢斷,而身體則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
張士傑冷喝道:「我的實力是靠拳拳到肉的生死實戰中打出來的。豈是你們這些每天站死馬,打不會還手的木頭磚石的練武人能比得上的?實話告訴你,你們這些練武人,在我的眼裡,實際上只是一個娘們!」
「呼」的又是一腳,更快更猛,目標仍然是王至道的腦袋,看這一腳地氣勢,相信只要踢實了,王至道會立即落下個腦漿迸裂的下場。
王至道這次沒有用雙臂去擋,而是直接的一拳打出,結結實實的打中張士傑踢來的大腿上,完美的破解了張士傑這一踢。然後王至道回應了一句:「實話告訴你,我的實力也是靠打出來的,而且打的次數不會比你少!」手一彈,一個翻背拳重重地打在張士傑的臉上。
張士傑臉上挨了一拳,不但沒有後退,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而是直接的回擊了一腳。
「崩」的一聲,王至道又是一拳擊中,再次打中張士傑這一腳的大腿,再次破解了張士傑的踢。然後王至道的動作不停,另一拳由下至上打出,結結實實的擊在張士傑的下巴上,打得張士傑的腦袋高高的揚起。接著,王至道的動作不停,身體一縮一轉,移到張士傑的身後,雙臂抱住了張士傑的腰,將他的雙腳提離了地,猛的向後一個背摔,將張士傑的頭朝下的重重的摔到身後。
「好!」擂台下精武門的人見狀都轟然大叫起來,而張嘯林則騰然的站了起來,雙眼幾乎要噴火。
張士傑很快即爬了起來,樣子看起來沒受到什麼傷害,他面無表情的對王至道說道:「實力還不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將我打倒在地上,你是第一個。可惜的是,你的拳頭無法對我造成傷害!」
「錯,我已經傷害了你,只是你感覺不到而已,因為你的身體已經死了!」王至道說道,見張士傑一臉不解的表情,即繼續解釋道:「長年累月不停的戰鬥,每天都在拳打腳踢中渡過,身體無法得到調養,這導致你身體的肌肉與神經都壞死,所以你才受到重擊而感覺不到疼痛,甚至受了傷也不自覺。這並不是什麼好事,像你這樣的拳手,身體在三四十歲左右即會崩潰,到時候你的身體會變得如一個八十歲的老人一樣脆弱,說不定還會隨時暴斃而亡。」
張士傑聞言笑了笑,道:「那無所謂,只要能輝煌一時,就算明日死去也值得!」
右腳一點地,如彈簧一樣彈起,直射王至道的小腹,半路卻突然又改變了方向,變成掃踢再次掃向王至道的腦袋。
王至道又一拳打向張士傑的大腿時,張士傑的腿卻突然以違反物理定規的快速收了回去,然後另一腳屈膝,凌空向王至道撞了上去,勢若瘋虎。
王至道見張士傑這一擊來勢兇猛,不便硬接,當下一個繞環步,即避開了張士傑的攻擊,並又轉到了張士傑的身後。
不過沒等到王至道再次抱住張士傑的後腰,張士傑即突然俯身一個後踢,右腳向後蹬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