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頭死而復生,重掌軍政權之後,即背信棄義,公開對以孫、黃為首的同盟會份子施以殘酷鎮壓,北平等地的同盟會份子基本上不是被就地屠殺,就是進入了監獄,僅有少數的見機早的會份子逃過了一劫。同盟會因為這場突來的打擊損失殘重,不得由明轉暗,潛藏了起來。
而上海這個同盟會的根據地,因為它特殊的政治地位,西方列強的租地,所以表面上看起來平安無事,但是暗中卻因為張作霖的來到,開始風起雲湧。
山雨欲來風滿樓,敏銳的上海同盟會份子均感到了由張作霖帶來的沉重的壓力,個個警惕起來,有些人甚至開始著手準備著逃亡的大計,陰暗的烏雲籠罩在上海同盟會的頭上。
不過就算氣氛如此緊張,萬國競技大賽仍然照常舉辦不誤,上海的老百姓們大多數都沒有查覺到不對勁,照樣興致勃勃的聚集到浦東廣場,為他們心目中「英雄」吶喊助威。
今日的萬國競技大賽已經進行到第三個回合,由十六個入圍拳手爭奪十六強,而第一場比賽則是萬眾期待的重頭戲,由精武門的弟子「不敗少年」王至道對陣出手就要人命的「殺手」阿殘。
精武門目前可算是上海最熱門、最受人睹目的武術門派了,十六個入圍拳手中有三個是精武門的人,而且至少有兩個是奪冠的熱門。這樣的成績,令精武門不能不引人注目,它的威望自從霍元甲去世之後再次升到最頂尖,成為上海想學武的人士最想加入的門派。這種意外得到結果倒令農勁孫笑得合不攏嘴,至少他不必再為因為霍元甲去世之後精武門招不到新弟子而擔擾了。
作為自從霍元甲去世之後才異軍突起的精武門弟子,王至道所受到的關注無疑比另兩個入圍者霍廷覺與陳真大多了。多次與國內武術界的名家較量,與青幫張嘯林的明爭暗鬥,以小博大輕取洋人大力士,痛擊小日本。甚至還有百發百中地槍法,種種的奇跡令王至道幾乎比他去世前的師父霍元甲更出名。萬國競技大賽的兩場比賽,對陣的都是人高馬大、狂妄驕橫的洋人力士,偏偏能以硬碰硬與對手對抗,並毫不費力的輕鬆將對手擊敗。這樣的表現讓不少地頭腦發熱的觀眾們相信,王至道必是萬國競技大賽冠軍的唯一人選。
當然,認為王至道過不了第三個回合的觀眾也大有人在,這是因為王至道這一回合的對手是阿殘。
一個又駝又跛。還滿臉麻子的殘疾拳手,所表現的實力卻令人怵目驚心,超重的殺心,冷漠的目光,一出手就想要人命的打法更是令人感覺毛骨怵然。兩場比賽,一個當場死亡,一個也曾經心跳停頓,險些救不回來。這樣地戰績,令包括其餘十五名拳手,王至道在內地戰績都有點遜色。故仍然有不少人對於王至道是否能過關心存懷疑。
「不敗少年?」王至道看著擂台上掛起的牌子。忍不住皺眉道:「這是誰給我取的綽號。怎麼念起來很彆扭?看看我地對手的綽號,『殺手」這多酷啊!」
一旁的龍蝶淡淡的道:「那你去叫阿殘跟你調換一下綽號吧!」
「這倒不必了!」王至道一本正經的道:「君子不奪他人之美。再說了,我又不是追逐名利之徒,去爭這種虛名做什麼呢?」
龍蝶「哼」的一聲轉過頭去,對王至道虛偽的說法感到由衷的鄙視。
這時候鄔心蘭與陪同她去下注的劉振東回來了,王至道問道:「心蘭,我這一次的賠率是多少?」
鄔心蘭地神色有點不安,回答道:「你跟阿殘的賠率差不多,我按照你的意思,買了三十萬你贏。不過至道,我跟大師兄無意中發現張嘯林這次開了兩個賭盤。除了這個公開的,還有一個暗盤,只限少數有錢的人下注。」
「噢,這個暗盤在賭什麼?」王至道好奇的問道。
「在賭你的生死!」回答的是劉振東,他的表情凝重,嚴肅地道:「據說這暗盤投的注最低也要十萬,上不封頂,買你死的是三賠一,不死就是一賠三。我還打聽到。山口裕仁也參與了這個賭局,他投了足足有三百萬買你死,是所有下注最高的傢伙。」
「三百萬賭我死?山口這老伙倒是會做美夢,可惜他只能白白浪費這筆錢。」王至道先是冷笑一聲,又道:「一賠三?張嘯林能賠得起嗎?大師兄,心蘭,你們也去買這暗盤,將我所有贏的錢全部押上,我要讓張嘯林輸得砸鍋賣鐵也賠不起。」
「王師弟,你先冷靜,這件事只怕沒那麼簡單。」劉振東道:「我托人打聽過,昨日阿殘曾經去張嘯林府上,與張嘯林和山口裕仁商談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就有了這暗盤。我懷疑,張嘯林和山口裕仁必是與阿殘達成了某種協議,並相信阿殘能成功,否則張嘯林與山口裕仁就不會下那麼大的賭本。」
「張嘯林與山口裕仁相信阿殘能在擂台上殺死我嗎?不過他們只會注定會再次失望的!」王至道不以為然的道。
「這個阿殘可不是普通人,至道,你要是大意的話會吃虧的!」卻是一直在旁聽的龍蝶忍不住開口了,只聽她道:「這個阿殘,他應該是我的師叔。我曾經無意中聽師父說過,他有個天賦遠勝於他的師弟,是最有資格接替五形殺手之首『龍殺手』的人。」
「噢,那後來為什麼是你師父接替了『龍殺手』之位?」王至道問道。
「這是殺手傳承的規則,只能留下最強的做一個接班人,其餘的必須被淘汰掉,不是一般的淘汰,而是死亡。殺手收弟子一般會收十個到上百個的弟子,讓他們自相殘殺,直到最後一個,只有這最後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接殺手的班。當時師父查覺到這個阿殘的實力比他強,擔心會被淘汰,即假意與阿殘結交做好朋友。打消了他戒心之後,即將他騙到埋下了炸藥的山崖上,炸掉山崖令他墮了下去。阿殘地背和腿可能就是因此變得又駝又跛的,他原來只是滿臉麻子而已,身體很正常!」
「你那師父還真夠卑鄙的!」王至道感歎了一句,又道:「不過這個阿殘也太笨了一點,明明知道他跟你師父兩人只能活一個,卻偏偏相信了你師父。對他消除了戒心,真是愚不可及。」
龍蝶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瞭解,殺手所收的弟子,一般都是這個世上最悲慘、最孤獨、對世上充滿仇恨的人,殺手們相信,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將殺手的事業發揚光大。所以殺手表面上雖然冷漠無情,殺人不眨眼,但是潛意識中他們都渴望能擁有友情。擁有愛。我師父就是看穿了這一點。才成功地設計了阿殘。」
王至道看著龍蝶的眼睛,很誠懇的道:「我實際上很瞭解,所以我才希望你不要再做龍蝶。做回周蝶吧!」
龍蝶避開了他的眼睛,淡淡的道:「我也想做回周蝶,但龍蝶才是真正的我,也是我的命運!」
王至道正欲再勸,萬國競技大賽開始的鈴聲不適時宜的響起,然後傳來大喇叭招呼第三回合第一場比賽參賽拳手上場的聲音。
王至道歎了口氣,吩咐鄔心蘭與劉振東道:「心蘭、大師兄,按照我說地去辦,這是痛打張嘯林與山口裕仁地好機會,他們自己送上門來。我們就不能客氣!」
劉振東有點擔心的問道:「王師弟,你有把握嗎?」
王至道一臉自信的笑容,道:「別忘了我是王至道!」
鄔心蘭大概是對王至道最有信心地人,聞言立即道:「不錯,至道是不敗的,連觀眾們都認定了,我去給你投注,讓張嘯林與山口裕仁輸得傾家蕩產!」說完,她即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劉振東見狀,只有跟了上去。
等兩人的身影消失後,王至道對龍蝶道:「蝶兒,等這場比賽結束之後,我希望能與你好好的談談!」說完也不等龍蝶答應,即擂台行去。
擂台上,阿殘已經先於王至道一步上了擂台,正瞪著毫無生氣的死魚眼睛盯著慢騰騰走上擂台的王至道。
大喇叭又開始發表他那獨特但是又冗又長的演說,將觀眾們的情緒煽動到頂點之後,才宣佈比賽開始。
王至道盯著阿殘死魚般的眼睛,並沒有如觀眾們預料中那樣搶先發動攻擊,而是對阿殘道:「聽說你和張嘯林、山口裕仁達成了一種交易,打算在這擂台上殺死我,對嗎?」
「是地!」阿殘很坦然的道:「我輩子總是在暗中偷偷摸摸的殺人,難得有可以光明正大,當著數萬觀眾的面前合法殺人的機會,怎不能好好把握。」
王至道笑道:「我還以為像你這種人漠視一切,沒有什麼可以打動你的,但是看來我錯了,你心中仍然有渴望,否則張嘯林與山口裕仁即不能讓你替他們賣命!」
阿殘淡淡的道:「我是殺手,自然得為錢賣命,殺手也要生存,要吃飯的!」
「但是我相信你這次不是為了錢而賣命。」王至道神秘的一笑,道:「我猜測,山口裕仁或是張嘯林以提供龍老大地下落作為你殺死我的交換。龍老大的命才是你真正想要的,也許還是你活在這世上的動力!」
阿殘臉色不變,冷然道:「是那個丫頭告訴你的嗎?龍老大還真有臉,連自己所做的卑鄙之事也告訴徒弟。」
王至道微笑道:「你掉下山崖未死,卻摔壞了腿與背梁骨,變得又跛又駝,能生存下來並練成高明的殺人技藝,想必就是對龍老大的仇恨所支撐。你參加這萬國競技大賽,目的就是為了引龍老大出來,對吧?」
阿殘道:「龍老大沒出來,他的弟子卻出來了,要不是那丫頭一直跟你們精武門的人呆在一起,我早就捉住她,逼問龍老大的下落了!」
王至道歎:「山口裕仁和張嘯林也算是神通廣大,居然知道這隱秘之事,並找上你合作。你這個人還真是愚不可及,被人騙了也不知,難怪龍老大能那麼輕易的設計你!難道你師父沒教過你,身為一個殺手,不該輕易相信別人嗎?」
阿殘沒有答話,眼中開始出現殺氣。
裁判席上的山口裕仁見兩人說了半天也不開打,擔心計劃有變,作出不耐煩的樣子道:「他們兩個在咕嘟什麼,這麼久也不開打,當這是什麼地方?真是豈有此理!孫老先生,你看我們是不是該取消他們的參賽資格?」
孫祿堂聞言微微一笑道:「大賽可沒有規定上擂台不許說說話,他們的行為並沒有違規,怎能因此取消他們的參賽資格呢?再者你看看,觀眾們可沒有不耐煩呢,你要是打斷只怕會惹怒觀眾們,這萬國競技大賽就沒法再進行了,請耐心點吧!」
山口裕仁聞言儘管心中惱怒,但也無話可說,只能閉上嘴。
擂台上的王至道繼續道:「我可是那麼容易被人殺死的,山口裕仁與張嘯林怎麼會對你有信心呢?讓我猜猜,你的手指甲隱隱約約的發藍光,想必是除了見血封喉的劇毒,只要抓破我的皮膚就能令我沒命,對吧?不過這未必能殺得了我,相信山口裕仁還給你安排了後著。對了,你說話時嘴動得有點不自然,應該是牙根後藏了藥丸。是什麼藥呢,該不會是吃了就能讓你潛力爆增的激潛藥吧?」
見阿殘的臉色微變,王至道歎道:「我猜中了?你果然是愚不可及,豈不知這種藥吃了雖然會潛力爆漲,但是後果卻十分嚴重,有可能會一命嗚呼,到時候你找誰去報仇?那藥要是真的有效,山口裕仁怎不會讓他們日本的參賽拳手吃,他們可是很渴望在萬國競技大賽上贏呢!」
阿殘冷冷的道:「只要殺了你就能找到龍老大,我願意冒險一試!」
「問題是你就算殺了我也不可能找到龍老大,龍老大早就死了,是我親手殺死的,山口裕仁他們只在騙你而已!」
「不可能,你休想騙我!」
「怎麼不可能?」王至道微微一笑,道:「龍老大要是沒死,他的弟子龍蝶怎麼會跟著我?正是因為我殺了龍老大,龍蝶才跟了我,不信你去問問龍蝶!」
阿殘的臉色終於大變,在這一瞬間,王至道卻突然發動了攻擊,快若閃電的上前一腳踢向阿殘的前膝。阿殘雖然在震驚之中,反應仍然很快,一移腿即避開了王至道的腳踢,豈料突然頸上一疼,卻是王至道一掌反砍在阿殘的頸側處,力道又沉又猛,幾乎將阿殘的頸椎砍斷,阿殘連牙根處的激潛藥都沒來得及咬碎,就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