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至道壓根兒沒有移動腳步,聞言向袁大公子瞧去,問道:「袁大公子是打算阻止我離開嗎?」
袁大公子盯了王至道的右手和腰間半響,才「嘿嘿」的笑道:「王至道,你也算是武術界的人,應該知道武術界的規矩,來了就得留一手!今天有這麼多武術名家在此,你大搖大擺的來了,往我頭上潑了盆污水,然後就想大搖大擺的離開,有那麼容易嗎?至少你該顯露一手,讓這些武術名家和我的手下見識一下,你王至道有沒有這個資格就這麼離開?」
王至道望著袁大公子,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問道:「袁大公子想讓我如何留一手?要想見識一下我的槍法嗎?很好啊,你在暗處與我鬥爭了那麼久,現在至少也該給你留個紀念了。袁大公子,你自己選擇吧,你想要左眼還是右眼?」
那六個保鏢盯著王至道的目光又開始緊張起來,右手悄悄的摸上腰間。王至道對他們的動作視若無睹,帶著微笑的眼睛一直盯著袁大公子的眼睛。
在袁大公子看來,王至道這種帶著微笑的眼睛很像是一個惡魔即將吃掉眼前可憐的對手而露出來的開心的笑,當下不由眼皮直跳,毛骨怵然。吞了一下咽喉,袁大公子勉強的笑道:「王至道,你當真想跟我作對!這對你可沒有這麼好處,你要考慮清楚後果!」
王至道的臉上永遠看不出有畏懼的表情,仍然微笑的道:「好像是袁大公子在跟我作對吧?我可是被迫應戰的!」
一聲乾咳,鼻子李再次發揚了「勸架和事佬」的精神,對王至道和袁大公子「呵呵」的笑道:「袁大公子,王至道,你們請聽我一言,今天我們是朋友相聚的大好日子,有這麼多武術界的朋友們相聚一堂,理應和氣為上。兩位又沒有不可化解地深仇大恨,何必弄得要動槍動武呢?萬一誤傷無辜就不好了。兩位,請給我老李一個面子,就此罷手如何?」
鼻子李說著,來到王至道的耳邊低聲道:「王至道,聽我一言,北京是袁氏父子的地盤,你要是真的敢殺了袁大公子。不但你脫不了身,醉楊軒所有的人都會有大麻煩的,你還是退讓一步吧!」
王至道淡淡一笑道:「我從來不懂得什麼叫做『退讓』,是否要罷手,那得看袁大公子的意思。他要是堅持,我只有奉陪到底!」
鼻子李見王至道居然不給他面子,心中有點不悅,不過他也明白主動權是在袁大公子的手上,王至道只是被迫應戰,於是即對袁大公子道:「袁大公子。
你地意思如何?」
袁大公子的眼睛再次瞧了王至道的右手和腰間一眼。心中在盤算他是不是真的能在自己的六個保鏢開槍之前先槍殺了自己?可惜王至道的右手始終很自然的垂在身側,一點都看不出有要撥槍的動作,這卻讓袁大公子心中更摸不著底。想了想所看到的關於王至道神奇槍法的情報,終於在心中歎了口氣,對身後地六個保鏢做了個手勢,讓他們將摸在腰間地右手放了下來。
袁大公子對王至道笑了一笑,道:「王至道,你真是個很好的對手,我很佩服你。既然你一定要離開,那我就不阻止你了。不過呢,我們總算是老朋友了,在你離開之前。讓我敬你一杯酒!武威,倒酒!」
在袁大公子身後的一個保鏢聞言,忙上前在桌子上取了一壺酒和兩個杯子,先倒了一杯給袁大公子呈上,然後再倒了一杯,端著它來到王至道地面前。
王至道見這個武威的體型很驚人的鏢彪,拿著酒杯的右手又青筋暴露,幾乎要將酒杯給捏碎。心中明白這必是袁大公子又一個整他的手段,要是他從武威的手上取不動酒杯。袁大公子即會當眾嘲笑,達到羞辱他的目的。可以看得出來,這個武威顯然是個武術高手,在鷹爪功方面有很高的造詣。
「王至道公子,請你接杯!」武威一臉冷笑的提醒王至道,拿著酒杯地手卻堅如磐石,看不出有一點要將酒杯送到王至道手上的意思。
在座的武術名家們均明白了袁大公子的目的,個個好奇的瞧著王至道,想看他會如何化解。王至道在上海短短一兩年時候,由原本默默無聞到名聲大震,好像是火燒一樣,即詭異又快速,現在已經是全國皆知,名聲直追他過世的師父霍元甲了。但是這些武術名家所聽得最多的卻是關於王至道的神乎其神地槍法的傳聞,而王至道與日本武道名家的幾場惡鬥,均是利用了心理戰術和出其不意的怪招才擊潰了對手,至於王至道真正的實力到底如何,卻沒有多少人能瞭解。故這些武術名家才對王至道會如何應付武威的挑釁大感興趣。
卻見王至道微微一笑,右手伸出,好像是在彈琴一樣優雅的一拂,手指彈在武威緊握著杯子的右手手腕之上。武威只覺得手腕先是一疼,繼又一麻,跟著手腕之下的整個手掌都失去了知覺。只見王至道很輕鬆的將伸出的那隻手由彈變拿,從他的手上取過了酒杯,向袁大公子敬了一下,然後一口氣喝乾,道謝道:「多謝袁大公子敬酒,我該告辭了。
各位前輩,後會有期!」
等到王至道當著袁大公子的面前走出了醉楊軒後,武威仍然在發愣,他的右手下垂著,半點知覺也沒有恢復。
「沒用的東西!」袁大公子見狀,忍不住暗罵了一句,然後下令道:「還留在這兒做什麼,回府!」
等到袁大公子和他的六個保鏢離開之後,鼻子李問李存義道:「存義兄,剛才王至道使用的是什麼手法,你看出來了嗎?」
李存義道:「好像是武術界暗系旁支流派的神經彈撥術,聽說是很難練得成功的,這世上會使用的人並不多,我倒沒有想到精武門也有這種技擊術?」
鼻子李笑道:「精武門沒有這門功夫,王至道應該是臨時偷師學來的,他使用得一點都不熟練!」
「噢,何以見得。他可是使用得很成功啊!」卻是有一個沒看明白的武術家不解的問道。
鼻子李道:「王至道本意應該是彈擊武威的手腕神經,令武威地手指自動鬆開,讓酒杯掉下來而已。可惜他沒能控制好力道,將武威的手腕神經給彈斷了。所以我才肯定,王至道這手法一定是臨時偷師學來的,並不熟練!」
「雖然不熟練,但是只是靠臨時偷師學來的技術,就能彈斷武威的手腕神經。這個王至道還真是個武學天才,不下於我那個徒弟薛點啊!
看來三個月後的上海萬國競技大賽,必會有他的位置!」李存義感歎的道。
「三個月之後地萬國競技大賽王至道也會參加嗎?」卻是霍殿堂突然發問道。
鼻子李怔了一怔,點頭道:「精武門已經為他報名了,他應該會參加,霍兄不是想……」
霍殿堂站了起來,淡淡的道:「雖然傲山兄弟的死不能怪他,但是畢竟是他親手殺了的。而且王至道也算是得罪了師尊,我雖然不能找他報仇,但是也要萬國競技大賽上將他擊敗。讓八極門的人出一口氣。
否則我很難向師尊交代!各位,我也告辭了,後會有期!」
王至道離開醉楊軒的時候。那個叫小楊的夥計悄悄的跟了出來,對他低聲道:「王少爺,我們大哥說了,明天晚上他會在這兒等你!」
王至道點頭道:「叫他將行動計劃準備好,明天晚上我會想辦法過來!」
送走了小楊後,王至道正要去叫一輛人力車拉他回「中山閣」,豈料,那種來之前被人窺視的感覺又出現了。王至道皺了皺眉頭,放棄了叫車,決心要看看這個高明的跟蹤者是何方神聖。當下即改變方向,朝一條胡同轉了進去。
北京地胡同很有名地,幾乎是有居民居住,就有胡同存在,這是北京的一個大特色。王至道轉到的這條胡同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彎彎曲曲地像個弓形,轉進去了一個彎,王至道再次感覺到那種窺視的感覺,那個跟蹤高手果然還是跟上來了。
王至道心中冷笑一聲。不動聲色的繼續前行,又轉了一個彎之後,前面出現一個民居,門是漆成紅色的木門,因為老舊已經發暗脫落了。
王至道見這道門是虛掩著的,當下輕輕的的推開了它,見裡面並沒有人,即悄無聲息的潛了進去。
隱藏在虛掩的門裡面,王至道一動不動的從微開了一條細縫地門口注視著外面的動靜。
等了足足三分鐘後,王至道才看到一個人影悄無聲息的移了過來。
看來這個跟蹤他的人極慎重,見王至道跑進了胡同,就擔心會遭到暗算,不敢跟得太緊。不過顯然袁大公子對他下了嚴令,令他也不敢將王至道跟丟,故到頭來還是不得不跟了進來。
王至道知道像他們這種久闖江湖,歷經不少生死考驗、終日在小心慎重的心態中過日子的老江湖一般都會培養出來一種敏銳的第六感覺。
就像他一樣,只要有人跟蹤窺視就會產生感應。感覺極敏銳的人,甚至能對未知的危險產生一種神秘地預感。
這種能力倒不是什麼虛構的東西,實際上,只要去訪問一下那些經常在最危險的環境中打滾的特工刑警,或是經常上生死戰場的戰士們,還有職業殺手,慣盜之類的人,他們一般都會有這種奇異的第六感或是直覺,他們常常會靠這種神秘的感覺脫離危險,或是更好的完成自己的任務。這種神秘的感覺,在後世時被科學家證明,應該是人體在遠古時代就擁有的生存本能,這種本能,被隱藏到了遺傳密碼之中,一代代的繼承了下來。只要受到適當的訓練和刺激,即能將這種本能給激活。
這種本能,在動物的身上非常的明顯,有很多小動物,就算是聽不到看不到動靜,但是只要一有人接近,就會被驚動而逃走。這是因為,人的身上,或多或少會在無意間洩露出一種類似殺氣,或是攻擊、侵犯意圖的訊息。這種訊息。普通人雖然無法查覺,但是感覺超敏銳的小動物卻能感覺得到。而特工刑警殺人慣盜們所擁有的第六感,感應的東西也應該和這種情況類似。
為了能瞞過擁有這種神奇第六感的敵人和小動物,不少地武術大師發明了一種能夠隱藏住自己的殺機和攻擊慾望的修煉心法。這種方法類似禪家的修心,比如不動之心,無想之心,平常心,心如止水。明鏡止水,無心之道等等在武術流派秘密流傳的大同小異的心法訓練。為的就是將自身的殺機、慾望、雜七雜八地思想全部平定下去,讓擁有第六感的人無法感應到他的存在。
據說,修練到高深的境界的人,他可以一直站在敵人的身後,讓敵人永遠不會發覺。更厲害的是,他可以做到去觸摸小鳥,而小鳥因為感應不到危險,憑由他觸摸。或者是像是一尊沒有生命的石像,任何小動物都不會對他產生一點防禦之心。在他的身上自由的地玩耍。
將「心」修煉到這種境界地人。無論是技藝,眼力,反應。格鬥能力都已經達到了巔峰水平。因為他能自如的控制自己的心態和身體。,當心如明鏡,平靜如水時,身體所有地運動機能和神經都會最大的幅度被調動起來,達到最敏感,最快速,最強大的程度。而對敵人的所有的攻擊都會看得清清楚楚,一絲不漏,反擊起來即從容不迫,輕輕鬆鬆。
達到這種境界的高人。在武術界才會被稱為「宗師」,被認可是真正的最頂尖的高手。
王至道心法的修煉雖然離「宗師」的境界還差得遠,但是要做到暫時地心如止水,不起一點殺機和攻擊慾望還是能辦得到的。他這種能力來自後世做偵察兵時思想瞬間轉換訓練。
做偵察兵時,為了訓練偵察兵對突發事件的應變能力,教官往往會先讓他們思考一個問題,在關鍵的時候突然問出一個與他們目前所想的沒有半點關係的問題,迫他們立即回答。這樣練下去,所有的偵察兵都能輕易做到快速的轉換思想。隨機應變能力變得非常的強。到後來甚至能做到輕易地控制的自己的情緒,從憤怒瞬間轉為平靜,大悲瞬間轉變為大喜。
而王至道目前所需要做的是:忘掉這個跟蹤自己的敵人,去想那些開心快樂的事情。
眼睛雖然盯著門縫,王至道的思想去跑到了後世的童年,想著與童年的夥伴們無憂無慮玩耍的情況。這樣一來,他心中的殺機與攻擊慾望自然的消失了。故那個跟蹤者一直經過這道門,從王至道的眼皮下走了過去,也沒有發覺王至道的存在。
就是這個時候,該出手制服他了!
王至道的攻擊思想一回來,那個跟蹤者立即產生了感應,閃電般的轉過身來。但是在這個時候,王至道已經拉開了門,以更快的速度上步一拳向跟蹤者的心窩轟了過去。
跟蹤者的反應不慢,腳步一動,身體像是飄一樣向後滑出了兩寸遠,剛好令王至道的拳頭打空。然後,跟蹤者身體又飄回到了原地,一掌劈向王至道的頸側,想將他劈昏過去。
可惜的是,王至道的攻擊從來都不是單一攻擊,而是連續的攻擊,所有與王至道對陣的人都會因為注視著王至道第一波攻擊,而沒有注意到後續的攻擊,不小心吃上大虧,這個跟蹤者也沒有例外。當跟蹤者向前飄回原地的時候,卻發現王至道的右腳不知道何時踢了起來,以刮地風的招式直取他的右腿前臉處。本來跟蹤者要是不飄回來,王至道這一腳距離根本就夠不著,但是他這一飄回來,就好像自己將右腿前膾送上去一樣,被王至道重重的踢中。
當下,跟蹤者疼得臉色一變「劈出的手掌自然的被破了。跟蹤者身體再次向後移,只是他右腿前脛受創,影響了步法的發揮,本來看起像是在「飄」一樣優雅的前後滑步,這個時候卻退得腳步踉蹌,看起來像是被人推得倒跌了出去一樣。
跟蹤者退到離王至道一米之遠處站定。這個人是個年約二十五六左右的青年,身材較高,至少一米八以上,骨架雖然很大,但是卻很精瘦。一身黑衣黑褲,理著短短的寸平頭,眼睛神采十足,精光閃閃的,不過卻有一種孤傲不服輸的神態。
被王至道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又踢中了他的前脛一腳,大概令這個精瘦青年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強烈的傷害,不服輸的神態更加明顯。冷哼了一聲,即擺出了一個迎敵架勢,目光炯炯的盯著王至道。
王至道對他道:「鬼鬼祟祟的跟著我做什麼?報上名來!」
「薛點,請指教!」精瘦青年言簡意賅。
薛點?好耳熟。王至道皺了一下眉頭,問道:「你是袁瘸子的人?」
「不是,只是替他辦事!」薛點的回答得還是很簡單。
「辦什麼事?你是為他跟蹤我還是想為他殺了我?」王至道再問道。
「我只是跟蹤你!只是從來沒有人可以打敗我,你踢了我一腳,我必須還回來!」薛點的回答再次出乎王至道的意外。
薛點?王至道終於想起他是誰了,那個寫出了《象形拳法真諦》和《靈空禪師點穴秘法》,在形意門中號稱是天才中的鬼才,形意大師李存義最得意的弟子,和尚雲樣齊名的形意門高手。但是這個薛點,卻在晚年卻加入了邪教組織,落了個悲慘下場。
非常愛面子,受了欺,天塌了也不管,一定要討回來。這是後世對薛點的性格寫照。
王至道當下即大笑道:「原來你就是那個薛點!真奇怪,像你這種人,怎麼會給袁瘸子賣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