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還以為他們是不需要休息的呢!」
坐在橄欖綠色塗裝的蘇軍嘎斯卡車上,戴著圓框眼鏡的德國傘兵軍官喬斯.羅德裡希上尉以戲謔的口吻調侃著路旁暫時休整的黨衛軍步兵。b111.net
初夏時節,空氣中還覺察不到幾分炎熱,但經過了長途跋涉,這些士兵摘了鋼盔,敞著領口、挽著袖子坐在路邊,每個人都在抓緊這難得的閒暇恢復體力,一些馬匹和它們牽引的大炮也停在路旁,人、畜的疲倦與仍在前行中的車輛形成了鮮明對比。
摘下了軍帽的史蒂芬伯格,任憑陽光和風打理自己的滿頭金髮,這位年輕的雙劍銀橡葉騎士十字勳章獲得者滿不在乎地說:「就外在而言,我們是沒有什麼區別的!」
在1938年以前,制服是區分黨衛隊和國防軍的最佳標識。對於黨衛隊士兵而言,傳統的黑色制服固然酷勁十足,卻不利於他們在戰場上隱蔽自己。出於對局勢發展的深遠考慮,黨衛隊高層選擇了在戰爭爆發前一年全面換裝。等到真正踏上戰場時,武裝黨衛隊和國防軍的士兵已經很難從較遠距離上明確辨別!
「可我總覺得他們是非常狂暴和嗜血的一群人!」喬斯的話代表了相當一部分國防軍軍官的觀點,在這些接受了正規軍事教育的職業軍人看來,戰爭可不是kao蠻力就能夠取勝的。
目光越過僅有半米高的車廂板,史蒂芬伯格看著漸漸遠去的景物,發自內心地感慨道:「你是沒有參加過懷特島之戰,在四面環海的角鬥場上,戰鬥的殘酷遠遠超出了普通人的想像——我們往往在很近的距離向敵人射擊,到了晚上,敵人有時候就在你身後那堵牆休息……在那種環境和氛圍,狂暴和嗜血的同伴反而會讓你感到心安!這聽起來很難理解,可事實確實如此!」
這番話令年輕而文弱的傘兵參謀官陷入了思索,作為不列顛戰役的敲門磚,懷特島戰役不僅成就了德軍空降部隊的英名,也讓黨衛軍跳出了「戰役預備隊」的角色,堅韌意志和犀利戰力迅速為他們的金字招牌。
初夏少雨的天氣利於行軍作戰,只是這波蘭東部的道路卻在雙方車輛的碾壓下顯得坑窪不平,傳統結構的卡車在這樣的地形上不僅速度加不上去,車廂裡也搖晃得十分厲害。好在這些傘兵們都是經過了飛行磨礪的主,暈車這個詞早已從他們的字典上消失了。
先前潰退而去的蘇軍甚至來不及破壞沿路的交通設施,跨越溪流的幾座小橋雖然不能承載德軍三號、四號坦克,卻大大方便了輪式車輛。天空中,一隊隊Bf-109以常見的四機編隊呼嘯而過,它們的出現總能夠讓德軍地面戰鬥部隊軍心振奮——1941年是這場戰爭無可爭議的關鍵之年,經過了兩年的醞釀,這一年的戰場上湧現出了一批新銳的作戰飛機,德軍的Fw190、蘇軍的拉格-3和雅克-1等都是在這一年服役並且參戰的。值得一提的是,日後威名遠揚的P-51「野馬」也在這年悄然服役,只不過第一個使用者不是美國陸航或者海航,而是處境窘迫的英國流亡政府。在國王喬治六世和首相丘吉爾的領導下,他們正在加拿大重新整備軍隊,並努力突破德軍的海上封鎖向仍在堅持戰鬥的蘇格蘭高地運送物資。
為了避免己方飛機的誤炸,傘兵們在繳獲的蘇軍卡車上鋪了醒目的德軍戰旗。這些樣式老舊的嘎斯軍卡用起來並不比德國自產的奔馳卡車、徵用的法國雷諾卡車差,加滿一箱燃料,它們照樣能夠拖著數噸重貨跑上百多公里。當然了,前提是不被戰場上種類繁多的武器盯上!
一路顛簸,一路前行,來自戰場的槍炮聲、爆炸聲遠遠聽著還有些韻律,愈是kao近,這些聲音愈是顯得雜亂無章。當奧斯特羅文卡郊外的工廠水塔已經遙遙在望時,前方的道路終於再也無法安全通行了。傘兵軍官們飛快地跳下了不具備任何防護能力的卡車,跑進旁邊那條淺淺的戰壕——挖掘者顯然還沒有完成預定工程量就匆匆離開了,簡單的掩體根本無法抵禦密集炮火的侵襲,但暫時用來充當攻擊出發陣地還是能夠勝任的。除了先期抵達的黨衛軍官兵,這裡還能夠看到不少戴著短沿頭盔的傘兵戰鬥人員,他們各自將身體隱藏在戰壕之中,只從戰壕邊緣的灰黑色土垛上冒出半個頭,滿懷期待地眺望著前方。
視線中,灰色的坦克和裝甲車正碾過略顯鬆軟的田野向城區推進,千餘名德國步兵低著頭、躬著腰,以散兵進攻隊形跟隨裝甲部隊前行。由於師屬炮兵大多數的火炮輜重還在後頭,眼下為這些德軍戰鬥部隊提供火力支援的是數量有限的突擊炮和一些利用車輛拖曳的榴彈炮,以至於戰場上更多的炮火來自於蘇軍一方。
「敵人看樣子已經部署好了防禦,這樣的進攻……」看著前方的戰場,史蒂芬伯格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雖說德軍自從5月中下旬以來已經處於戰略反擊的有利局面,但那支曾經在西線戰場光芒萬丈的裝甲雄師,在蘇軍面前不論規模還是戰力都還落於相對下風,縱然是裝備上頗受重視的黨衛軍部隊,若是在一場戰鬥中損失大量戰車,想要恢復實力恐怕也要很長一段時間!
周圍的黨衛軍官兵全然沒有理會這位空軍同僚的憂慮,他們全神貫注於前方的戰場——儘管身處敵人槍炮射程之外,但他們的命運和率先出擊的夥伴們卻是緊緊相連的。
在這一馬平川的平原地帶,蘇軍依托城區所構築的防線毫無隱蔽性可言,灰色塗裝的德軍坦克一面推進、一面開火,步兵們亦在交替掩護著攻擊前進,戰鬥所產生的硝煙塵埃團繞在戰場上空,雖達不到遮天蔽日之勢,可灰濛濛一片也讓人心頭籠罩著一種無形的壓抑。
在派下屬去與黨衛軍指揮人員聯絡之後,史蒂芬伯格密切關注著蘇軍防禦火力的配置以及它們對德軍進攻部隊的殺傷狀況,腦中快速演算奪取這處陣地所要付出的代價。等到喬斯提醒自己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周圍的黨衛軍官兵們正起身離開戰壕,只見傳令官在人群中往來奔跑,傳遞著來自上級的進攻號令。不遠處,原本正向蘇軍陣地實施炮擊的三號突擊炮轉向朝這邊駛來,它們帶起了飛揚的塵土,像是要為這些步兵提供煙幕掩護似的。
「這就派第二攻擊梯隊上去了?」史蒂芬伯格一臉茫然地環視四周,這些黨衛軍士兵一面前行,一面與同伴們拉開距離,從而形成避彈效果較好的散兵隊列。不多會兒,戰壕中就只剩下頭戴短沿頭盔的傘兵。粗略數去,人數約有400,雖不及黨衛軍第二梯隊的四分之一,卻也是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
面對下屬們投來的糾結目光,史蒂芬伯格只能在口中抱怨前去聯絡黨衛軍指揮部的幾名軍官。猶豫之間,黨衛軍士兵們已經邁開步子進入戰場,他們前方是瀟灑轉向的三號突擊炮,在行進途中,又有十多輛剛剛抵達的輪式裝甲車和半履帶式裝甲車加入了這支攻擊部隊。遠遠看去,灰色的浪潮正義無反顧地拍向那看似堅硬的堤壩!
從後方上來的第三批黨衛軍士兵都已經進入戰壕,前去聯絡的兩名傘兵軍官終於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名約莫在三十五、六歲的黨衛軍少校。
「長官!」黨衛軍少校敬禮道,「我奉斯塔內爾將軍之命向您傳話:殷切期望傘兵部隊與我們並肩作戰,全力向當面之敵發起進攻!」
「就這樣?」史蒂芬伯格一臉愕然地看著這位比自己還高出半個頭的少校。
「是的!」少校一臉堅毅地回答說,「沒有其他的了!」
嘶……
史蒂芬伯格倒吸了一口冷氣,就這麼一會兒功夫,搭乘黨衛軍運輸車輛以及利用繳獲的蘇軍汽車趕來的傘兵至少有一個連的規模,這意味著一個營的兵力可以隨時投入進攻。等他重新將目光投向正前方的戰場,作為第二梯隊發起衝鋒的黨衛軍部隊已經越過了戰場中央,蘇軍發射的炮彈時不時落在隊列之中,不斷有人倒下,但周圍的人絲毫沒有放緩速度。至於率先投入共計的那些黨衛軍戰車和士兵,此時已然推進到城區當中。
前來進行聯絡的黨衛軍少校既不催促、也不離開,還不到一支煙的功夫,黨衛軍的傳令官們又開始在戰壕附近來回奔跑,眼看著周圍的黨衛軍步兵陸續爬出戰壕,史蒂芬伯格咬了咬牙,喊道:「第2傘兵團……進攻!」
熱血沸騰的傘兵們無不從命,尤其是那些先前抵達的,更是迫不及待地拎著武器爬出戰壕。這一次,最後幾輛裝甲車也加入到了進攻隊列當中,而當史蒂芬伯格和同伴們一起向前快步小跑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這不是洶湧的浪潮,分明是一場氣勢磅礡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