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往事
南海慈水宗一座經堂之中，正在誦唸經文的塵心突然停頓了下來，她的手掌輕微地顫動了一些，一隻上好的紫檀木念珠斷開，一顆顆念珠嘩啦啦地滾落地上。但她自己彷彿不知道手中的念珠已經斷裂了似的，愣了一下，快步走出了經堂。
站在經堂之外，塵心抬頭望向了東邊的天際，一片無邊的黑幕正從東方慢慢地侵蝕過來。那黑雲無邊無際，深厚無比，移動之間電閃雷鳴，狂風怒吼，一如末世降臨。
「那是……」看著那無邊的黑雲，塵心的心神忽然一顫，「他終於還是來了！他來了……」
鐘樓之上的銅鐘敲響，一聲接著一聲，越來越急。這是南海慈水宗的示警鐘聲，也是集合戰鬥人員的召集訊號。就在密集的鐘聲之下，一個個全副武裝的佛門女尼從各處跑出來，向廣場奔去。
「塵心菩薩！」一個晴朗的聲音傳來，卻是穿空而來的清逸道教天仙松連山。
塵心早在死神凡易還活著的時候就已經是菩薩身，但卻還沒有修練到正神的境界，沒能在天界開闢天庭，發展在仙界的勢力。所以她雖然是菩薩境的人物，但更多的時候卻還是居住在南海慈水宗，誦經念佛和修練。
松連山早在十天前就到了南海慈水宗，因為早在十天前他就從多個渠道知道了陰間世界的消息，新的冥王降世了。而那個冥王居然就是當初他想殺卻又沒有殺成的百鳥衝！
這個消息震動了陽間世界的道門和佛門，也震撼了天界的各方勢力。兩界的人物，兩界的勢力都視新降世的冥王為最高的威脅，自然也就有了相應的對策和準備。南海慈水宗就是如此，表面上看是一片平靜，但骨子裡卻已經是高度戒備，隨時應戰了。
「雖然消息已經得到確認，但我還是不能相信百鳥沖就是新一代的冥王。」塵心歎了一口氣，「要知道，我們都曾經有過殺他的機會，但卻讓他在夾縫之中生存了下來。回想以前的事情，這還真的是上天注定的結局啊。」
松連山冷冷地道：「當初如果不是剝皮地獄的死神凡易從中阻攔，我早就殺了百鳥沖了。只是我沒想到，最後就連死神凡易也死在了百鳥沖的手裡。這對於死神凡易來說，一定是人生之中最大的諷刺和悲劇。」
塵心卻搖了搖頭，「死神凡易的死對於他自己來說並不是人生之中的最大諷刺和悲劇，而是犧牲。據我所知，死神凡易是猛鬼時代的死神，早在數百年前就掀起過風浪，但後來又潛伏了起來。百鳥衝出現之後，他又冒頭，攪『亂』我們的視線。你知道原因嗎？」
「塵心菩薩難道是說……死神凡易本來就是百鳥沖的人？」松連山想到了這點之上。
塵心說道：「是也不是，百鳥沖是盤魚冥王轉世，這點就連我們都不知道，死神凡易恐怕也是最後才知道的，所以才會做出犧牲的決定。據我所知，猛鬼時代只做了三十三天的冥王就是借靠鬼胎復活的盤魚冥王，而為他尋找鬼胎的，就是他最得力的座下死神，凡易。」
「沒想到，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啊，盤魚冥王轉世之身居然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晃來晃去，而我們這些衛道的人士居然睜著眼睛都不認識他，白白錯過了許多殺他的機會，不然，也不會像今天這樣，被他所威脅了。」松連山也歎了一口氣，似乎很懊悔那一次在無光森林邊沿地帶沒有殺掉百鳥沖。那一次，他至少是有一些機會的。
「他這次來，是復仇而來，我們這裡沒人能擋得住他。」塵心心事重重地道。
「兩年前，他和紫嫣約定了決鬥，除了決鬥，你們和他還有什麼仇恨麼？」松連山問道。
「這事還得從二十年前說起啊……」塵心回憶了一下才幽幽地述說道：「我們南海慈水宗一直監察著盤魚冥王的轉世，這是古來傳承至今的使命，有一天我們發現盤魚冥王的一縷殘魂的動向，便開始追查，最後找到了麒麟山閃神族的領地。有一對年輕的夫『婦』很值得我們懷疑，這夫妻倆也是鬼煉者，我們可以堂而皇之地除去。事實上，我們也殺了那對小夫妻，包括……他們的孩子。」
松連山的神『色』變得有些奇怪起來，堂堂佛門聖地，殺了那對小夫妻不說，居然連一個嬰孩都不放過！
塵心苦笑道：「這件事成了我的心魔，也一直影響到了我的信念力修練，不然，憑借無上佛法，我現在已經是能開闢天庭的正神了，豈止一個菩薩境？」頓了一下她又說道：「我知道連山天仙你心中頗有微詞，但我相信換做是你，你也會那樣做的，因為我們懷疑那個嬰孩就是盤魚冥王的轉世。」
松連山的心神微微一震，確實，如果懷疑那個新生的嬰孩就是盤魚冥王的轉世，那麼他當時要是在場的話，也會毫不猶豫地殺了那個嬰孩。畢竟，一個冥王的轉世，如果不及時滅殺的話，所帶來的浩劫會讓三界都陷入戰『亂』之中！
殺一人而救千萬人，這就是塵心當年能狠心殺一個嬰孩的決心，當時，她殺錯了人。
「可是我們萬萬沒有想到，那對狡猾的小夫妻事先就將嬰孩調換了，將他們親身的兒子藏了起來……」塵心苦笑道：「現在想來，那個閃神族的小媳『婦』一定知道些什麼，畢竟她也是鬼煉者，一個冥王的轉世在她的肚子裡，豈會半點異象都沒有呢？可笑我們一個個自持精明的人物居然就那麼被她所蒙騙了過去。」
絮絮叨叨，一件當年的邪惡的事情，塵心卻沒有半點後悔的心思，倘若時光倒流，讓她再次面對那對閃神族的小夫妻，再面對那個嬰孩的話，她也會做同樣的選擇，殺掉那一家人。
東邊天際的黑雲沒有停頓的跡象，依舊緩緩地移動過來。它不是飛速壓來，卻以這種讓人難以察覺的緩慢速度『逼』迫過來，卻更具一種壓力和威勢。它靠得越近，對南海慈水宗的女尼們的壓力就越大，震懾也越大。還沒降臨，就先以這種方式瓦解敵人的戰鬥意志，這確實有些像百鳥沖的做事風格，但那無邊的黑雲，真的是百鳥沖的手筆嗎？
松連山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緩解了一下心中的壓力，就連他都感到了厚重的壓力，更何況是那些信念力修為低下的女尼呢，更何況此次跟隨他來南海慈水宗商量對策的清逸道教的道士們呢？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塵心菩薩，你沒有做錯，眼下也不是你為之自責的時候。」松連山說道：「據我所知，在猛鬼時代末期盤魚冥王復活之後急於找我們天界的女帝九天女復仇，他們雙雙戰死。盤魚冥王轉世，我們的女帝豈會沉寂呢？你們難道就沒有關注這件事嗎？」
塵心掃去心中的陰霾，淡然一笑，「怎麼可能？我們南海慈水宗有監察盤魚冥王轉世的使命，自然也就有尋找女帝轉世的使命，而且後者遠比前者重要。」
「塵心菩薩，難道你是說……」松連山忽然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和百鳥沖水火不相容的女人。
塵心點了點頭，「就是她。太古時代原神之後就是九天女女帝，她是原神如來的傳承者，繼承了信原力，將陰間世界鎮壓，終結了那個黑暗的時代。不過她也付出了代價，先後兩次和盤魚冥王交手，最後一次和盤魚冥王雙雙戰死，僅剩一縷殘魂。從那個時候起，我們的先輩們就開始尋找九天女女帝的轉世，百年千年，直到二十年前的一天才有了眉目。」
松連山說道：「你們去了驚雷軍的地盤？九天女女帝的轉世之身就是元霸天的女兒元紫嫣？」
「連山天仙已經猜到了，何必說出來？」塵心說道：「我們並沒有將她帶走，而是讓她留在了元霸天的身邊，然後我在她長大之後找到了她，收了她為徒。」
松連山道：「一年多前，百鳥衝殺了死神凡易，進入了過去之空，十天前才從陰間世界出來，耗時一年有多。他現在為復仇而來，我們的九天女女帝呢？她在什麼地方呢？」
塵心抬頭看向了天空，「自然是在天界原神虛空，那是九天女帝死前所留下的絕對領域，和冥王的過去之空一樣。兩年前我傳元紫嫣無上佛法，用盡手段，就是要讓她有進入天界的資格，進入她前世所留下的絕對領域，重拾前世記憶，重獲天界至高的力量信原力。」
「那麼……元紫嫣進入了她前世所留下的絕對領域了嗎？」松連山有些著急的樣子。
塵心說道：「是的，就在百鳥衝進入過去之空的第二天。」
「九天女女帝的實力和盤魚冥王的實力相當，那麼，百鳥沖現在已經出來了，元紫嫣豈不是也出來了？」
塵心說道：「我已經完成了我的使命，至於九天女女帝什麼時候出來，又要怎麼化解這次危機，我卻是不知道了。」
松連山陷入了沉默之中。
在太古時代，盤魚冥王和九天女女帝有一戰，盤魚冥王被暗害。在猛鬼時代末期，盤魚冥王復活，復仇而來，和九天女女帝展開了決殺，雙雙戰死。兩千多年後的今天，這對曠世的冤家居然又幾乎同時進入各自前世所留下的絕對領域，重拾記憶和至高的力量。那麼，第三次決殺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了。
結局會是太古時代那樣的結局，還是猛鬼時代那樣的結局呢？
誰都無法知曉。
倒是東邊天際的黑雲，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