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各懷鬼胎
一如百鳥沖的預料，開席不久，兵福山就說出來那個大人物的身份，要范小易打造兵器的，正是臨黑城的城主。
本來讀書人佩劍是一種風範，以示自己文武雙修，是全才，但書生佩的劍，往往都是徒有其形，而不追求劍的品質，多是普通的鐵劍。有些讀書人的劍，甚至一生都沒有飲過鮮血，只是一個裝飾品而已。陸少山卻和別的書生不同，他要佩戴的劍，必須是大師打造的名劍。細想來，這和他年少有為，功成名就的人生經歷不無關係。如此年輕就坐上了臨黑城城主的位置，普通的劍，又怎麼能入他的眼呢？
他看待劍的角度如此，看待女人的角度更是如此了。帶路的藍玉姿『色』不錯，氣度也不凡，但他卻只當下人來看，正眼也不瞧兩下。南茜好點，但不是他喜歡的類型。而有著大才女氣質的夢織顯然很合他心意，以至於他輕狂地坐到了夢織的身邊，問這問那，大獻慇勤。在夢織的面前，他似乎也把此行的目的拋在了腦後，那就是他最應該交談的人應該是胖子范小易，而不是大才女夢織。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更何況是一介書生呢？
與陸少山同來的幾個學士居然也對南茜大獻慇勤起來，一個個將書生的輕狂和風流體現得淋漓盡致。南茜受不得人誇讚，偶爾也應酬兩句。而一旦她開口說話，那幾個學士就又是一片嬉笑和讚歎，誇她說得好，是道理，甚至是詩詞什麼的。他們不覺得肉麻，但百鳥沖的背皮卻已經冒起了好一片雞皮疙瘩，南茜說的話都能算作詩詞的話，那他都能做大詩人，家了。
除了范小易，所有的人的人似乎都將百鳥沖遺忘了，他成了這裡最不想幹的人，也是不受歡迎的人。身四周的嬉笑聲，讚美聲，以及那些阿諛奉承之詞縈繞著他，讓他的心間漸漸升起一絲怒意，沒過多久，這怒意又變成了殺意。
百鳥衝殺人有他自己的標準，從不無緣無故殺人，也不會因為他的喜怒而殺人，但這一次，他卻想拋開自己的殺人標準，將眼前幾隻發情的蒼蠅滅殺掉。這個想法，這個衝動，和四周那些讓他不快的言談一樣，也在他心頭縈繞，越來越強烈。
就在這時，陸少山的兩個天武者侍衛同時將目光落在了百鳥沖的身上。他們已經感受到了百鳥沖的身上的殺氣，並由此而警惕了起來。
「糟糕……我這是嫉妒嗎？真是不可原諒的事情。我不能因為他們和夢織、南茜說笑而殺了他們。更重要的是，即便是我想了他們，也不能在他們的面前『露』出殺氣。這樣有可能讓我顯得很兇惡，有氣勢，但其實也是非常愚蠢的事情。」百鳥沖的心中一番自省，隨即默念天石鎮心術口訣，一念砸下，所有的雜念、負面情緒以及他心中的怒氣、殺氣都『蕩』然無存。
兩個天武者察覺到百鳥沖身上有殺氣，不過是極其短暫的一點時間。正當兩人有所警惕的時候，那殺氣又突然消失了。兩個天武者對視了一眼，卻又各自搖了搖頭，彷彿是暗笑自己太緊張，產生了錯覺。
天石鎮心術果然有著極大的好處，就連身上的殺氣都能抹除。倘若再配合著能改變人相貌的幻術使用，即便目標躲在千軍萬馬之中，也可暗殺！
使用了天石鎮心術，百鳥沖心神一片安寧。心靜下來的時候，他的聽覺也變得尤為敏捷起來。就在這時，他聽到了隔著一段距離的藍玉正在對兵福山耳語著。那聲音很輕微，倘若是在平時，他無法聽見。但使用了天石鎮心術，整個涼亭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個深埋地下的墳墓，就算十丈之外的一滴水滴落地面，他也能聽見。
只聽那藍玉低聲耳語道：「……主人，那個叫百鳥沖的少年確實帶著靈骨來找鍛造師打造兵器的，也很湊巧地和范大師碰上了，達成了交易。我一路上聽他們談話，那百鳥沖居然有六百斤靈骨啊！」
「居然有這麼多？」兵福山吃了一驚，遞眼向百鳥沖這邊看來，卻見百鳥沖正看著他旁邊的南茜，看都沒看他這邊。
「不僅有六百斤靈骨，還有一張很稀罕的魚皮，要請范小易給他打造五套皮甲。先前在客廳的時候，我偷看了幾眼，依我的經驗，那可是天級初期的靈獸皮啊，真不知道那小子怎麼能搞到這些寶物。」
「靈骨、魚皮，那小子顯然是獵殺了天級初期待魚系靈獸而得到的，這就更珍貴了，無光森林是陸地森林，魚系靈獸極其稀罕，我還從來沒聽說過有誰在無光森林獵殺到魚系靈獸的呢。」一番推敲，兵福山又低聲說道：「能獵殺天級初期的靈獸，起碼得是天尊境的天武者，可是這三人，除了那個佩戴三把刀的少女看起來有點實力，那少年和那個叫夢織的少女卻是平平無奇啊，奇怪啊，這三人究竟是怎麼搞到這些寶物的呢？」
「主人，這事恐怕要查查才能知道，你拿主意吧。」藍玉也用眼角餘光看來百鳥沖一眼，她也看見百鳥沖一直在看著南茜和幾個學士說話，根本就沒有留意到這邊。
「嗯，就派暗人小組來做這件事吧。」頓了一下，兵福山又用更低的聲音說道：「讓他們做得乾淨一點。」
兩人的竊談結束了，百鳥沖也這才將視線端正，用眼角的餘光看兩人的神『色』。只見藍玉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兵福山更怎裝模作樣地端起酒杯請酒。
百鳥沖淡然一笑，舉起酒杯，卻在眾人都將杯中的酒飲下的時候，他又將酒杯放了下來，那杯子中的酒水，從他坐下到現在，都不曾減少一滴。
酒令頭昏，思維遲鈍，酒也能令人心『亂』，見『色』『性』喜，在美『色』面前『亂』了方寸。百鳥沖是對自己要求很嚴格的人，除非是在他認為有必要的情況下，否則他從來都是滴酒不沾的。舉杯，不過是一種象徵『性』的禮節而已。
「百公子，你怎麼端起酒杯又不喝酒呢？」眼尖的陸少山發現了百鳥沖的酒杯之中的酒一點也沒減少，眉頭一皺，問了出來。
百鳥沖淡淡地道：「我不喝酒。」
「那你還參加什麼酒宴？不如趁早回去吧。哈哈哈……」陸少山大笑了起來。
百鳥沖有天石鎮心術鎮壓著，沒有半點怒氣。他不笑，也不怒，面對這樣的嘲諷，宛如沒有聽見的樣子。
百鳥沖控制著他的情緒，南茜卻已經是怒目相向。夢織也不快地道：「陸城主，讀書人的胸懷應該博大才對，我百大哥不喝酒，至於你笑得這麼開心嗎？」
陪陸少山坐著，夢織的心裡本來就窩著一肚子氣，又一直忍受著他胡言『亂』語，此刻正找到了發洩的缺口。她可不畏懼強權，當初面對林浩天以死相挾尚且不畏懼，現在面對臨黑城的城主，又豈會有所改變？
「我開個玩笑而已，夢織姑娘不要生氣，呵呵……」陸少山不願意因此而得罪美人，卻因此而更忌恨百鳥沖，尤其是在夢織很親熱地叫百鳥沖「我百大哥」的時候，他的眼神之中更是悄然閃過了一抹怨毒的神光。
在天石鎮心術的作用之下，就連兵福山和藍玉的竊談他都一字不漏地捕捉於耳，陸少山眼中閃過的那一抹怨毒的神光又豈能逃過他的銳眼？他心中一聲冷笑，暗暗地道：「我不生氣，那是因為天石鎮心術壓著，你也安全。倘若因為爭風吃醋與我為敵，那可就不是生氣不生氣那麼簡單了。」
百鳥沖的殺人標準之中有著一條，那就是為敵者殺。陸少山如果只是嘲諷他，挖苦他，他不會因此而殺人。但如果是逾越了這個尺度，與他為敵，那就是觸碰了他的殺人的底線，那他就要殺人了。
就算是臨黑城的城主，只要觸碰了他的殺人的底線，他也是要殺的。他不會在乎會因此而造成什麼影響，更不在乎陸少山有多大的權利，有多少兵勇。為敵者殺，倘若這個標準都因為對方強大而不殺，那還算什麼鬼煉者呢？他的殺道，又如何進步呢？
然而，陸少山卻絲毫不瞭解百鳥沖的情況，他連番嘲諷打壓，卻發現百鳥沖始終都處在很安靜的狀態下，沒有絲毫生氣的跡象。這一次百鳥沖依然沒有還嘴，甚至連一個不滿的眼神都沒有，他心中不屑地道：「哼，不過是一個毫無血『性』的軟蛋，這樣嘲諷他挖苦他，他都忍得住，脾氣比烏龜還好。真想不通，這樣一個窩囊廢怎麼會有兩個這麼美麗的女伴陪著，她們看上他哪一點了呢？夢織啊夢織，難得遇見你這樣的讓我一見傾心的女人，無論如何，我也要得到你！」
酒宴的氣氛因為眾人的沉默而變得尷尬了起來，幾個輕狂的書生心癢癢的，還想找南茜說下，可見陸少山都沉默不語，想著心事的樣子，他們也不好聒噪，只得忍著，一邊用眼睛貪婪起欣賞著南茜那火爆的身材。女刀客的紅皮短甲始終都是一個禍端，它們將南茜的身材勾勒得玲瓏浮凸，但凡有一點好『色』的男人，想不偷瞧幾眼都不行。
「呵呵，大家怎麼都不說話了？我聽說百公子帶來靈骨求范大師打造兵器，陸城主不也在求范大師打造一隻配劍嗎？你們真好談談，說不定還能各取所需呢。」藍玉忽然打破了沉默。
「呃？靈骨？難道是傳說之中的從靈獸身上取下來的靈骨嗎？我在一些古籍上看過相關的描述，據說用靈骨打造的兵器有靈『性』，能和主人一起成長，據說到最後，還能達到心靈相通的境界呢！」陸少山頓時來了興趣，「百公子，你是從什麼地方得到靈骨的？你那木匣子之中就裝著靈骨嗎?快打開我看看。」
百鳥沖並沒有那麼乖巧，叫他打開木匣子他就打開給人看，而是將視線移到了藍玉的身上。這個女人，看起來美麗大方，待人處事也很是圓滑，有她獨特的一套，算得上是一個能獨當一面的女中強人。但現在看來，她不僅是女中強人，還是女中蛇蠍。她的美麗和落落大方的氣質，只是毒蛇的偽裝的外表。
藍玉在這個時候提出靈骨打造兵器的事情，不正是明目張膽地將火往他身上引，要燒他嗎？
「百公子，你什麼意思？難道本城主開口見一眼你的寶物，你都不允許嗎？那你也未免太瞧不起本城主了吧？」陸少山見百鳥沖仍然無動於衷，心中頓時動怒，抬出城主的身份壓人。
「還是免了吧。」百鳥沖站了起來，抱起木匣子，一邊說道：「南茜、夢織，我們走吧。」
南茜和夢織跟著了離席，跟著百鳥衝向涼亭外走去。
「他、他……他還真把他當成一個人物了！」陸少山幾時被人如此忽視過，怒極反笑，向兩個天武者侍衛使了一個眼神。
兩個天武者侍衛頓時離席，腳下一點，兩隻大鷹一般向涼亭外追去。
轟！一下震動，身纏三條大蛇的妖艷武魂無雙蛇姬阿羅牙突出橫檔在了兩個天武者侍衛隊前面，也讓一涼亭的人目瞪口呆。兩個天武者也不由硬生生地使****斤墜力，及時落地停了下來。
兩個天武者侍衛還未能到達凝煉出武魂的境界，南茜『露』了這一手，已經足以震住他們了。另外，從南茜身上透『露』出來的殺氣也鎖鏈一般纏繞在他們身上，讓他們心寒。兩人不乏與人死戰的經歷，但像南茜這樣的森寒的殺氣，卻還是頭一次遇見！
殺豬刀人也有殺氣，劊子手也有殺氣，同樣是殺氣，卻又天地之差。毫無疑問，兩個天武者侍衛以前遇見的那些殺氣，在南茜的殺氣面前，就如同是殺豬刀殺氣。
一半是人，一半是鬼。南茜的殺氣又豈能和普通人的殺氣一樣？
「范大師，我們的交易還有效的話，晚些時候你就來百花醫館吧，我要的兵器，需要你在百花醫館打造。」留下這樣一句話，百鳥沖不快不慢地離開。南茜和夢織，一個在左，一個在右。
此時的百鳥沖有不一樣的氣度，會讓人覺得，南茜和夢織這樣漂亮的女孩子，只有和他這樣的人在一起才是般配的。
啪！就在百鳥沖三人背影淡去的時候，陸少山抓起面前的酒杯，猛地摔在了地上。
藍玉和兵福山對視了一眼，兩人的嘴角都有著那麼一些若隱若現的竊竊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