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曾經的刑警生涯裡，無論嘴多硬的兇犯，肖晃都有信心讓他開口。是人就有弱點，只要你擊中他心裡的弱點，就算是石頭也能砸出個縫來。
公路上車來車往，很多人都看到肖晃了，可是沒有人敢過問，唯恐自己跑得不快，一會兒再被連累上。
「我數到三，你不說，你就死。」肖晃一邊淡淡地說著，一邊點了根煙，手裡玩著打火機。
「1……2……3」肖晃數得不算快，也不算慢，也就是三秒鐘，但壓在車裡戴鴨舌帽的人就是不吭聲，看來他已經準備死了。
「呵呵呵！」肖晃笑了，他沒有放火燒車，也沒有殺人，而是伏身伸手從車裡把人硬拖出來，一直拖到公路旁邊。
這人已經全身是血，剛才肖晃撞得太狠了，他一點準備都沒有。鴨舌帽也掉了，這個人大概四十多歲，臉上全是各種疤垃，就像被大炮轟過的鹽鹼地，倚著一塊大石頭喘粗氣，他也沒想到自己還能活著。
肖晃遞給他一支煙，他看了看，接過來叼在嘴上，肖晃又親自給他點上火。
「放出來多久了？」肖晃語氣溫柔，彷彿和朋友在聊天。
「啊？你知道……」那人嘴裡的煙差點掉了。
「你不像職業殺手，敢幹這事又不怕死的，也就你這種人。兄弟，在裡面蹲了幾年，家裡挺困難的吧？」肖晃簡直就是神人，什麼都能猜到。其實這些事都有前因後果，只要心夠細，人人都是諸葛亮。
那人沉默了，低頭只夠抽煙，他沒什麼大傷，全是皮外傷，現在坐公路邊吹吹風，流血就漸漸止住了，只不過全身是血看上去挺嚇人的。
一根長長的煙，他三五口就抽光了，然後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兩腳。
「村裡把俺家的地都收了，說俺是不良分子，婆娘和兩個娃兒住草房，連被子也沒有一條，全是俺造的孽，俺對不起她們。」他有外地口音，明顯不是本地人。
「嗯！」肖晃點點頭，能想像到他的窘困，放下鋼弩從身上掏出幾張錢，「兄弟，來拿著，沒別的意思，回家給婆娘和娃兒買幾條被子吧！」說著，就塞到他手裡。
那人拿著肖晃的錢，雙手都在顫抖，他沒想到差點被自己幹掉的人，居然會反過來給他錢。
錢不多，只有五六百塊，肖晃也不是有錢人，能拿出這些就算不錯了。
「謝……謝謝你，我……」他使勁抽鼻子，一時間說不出話了。
「不用謝，是男人就回去好好和婆娘過日子，養好娃兒，你就算對得起我了。」肖晃拍拍他肩膀，站起身拎起鋼弩要走。
「老弟，留步啊！」他突然抬起頭叫住了肖晃。
「還有事啊，兄弟？」肖晃臉上掠過一絲難過覺的笑意。
「你是好人，好人一生平安，你小心派出所裡姓丁的警察。」那人說完話就低下頭，雙手緊緊捏著肖晃給他的錢。
肖晃聞言稍稍皺了下眉，因為這個答案出他的預料，他還以為那人會說是董愛國，沒想到原來是姓丁的。
派出所裡只有一個姓丁的警察，是負責南街的片警之一，年紀才二十出頭，平常生活做風不好，利用自己的一點小小權力，沒事就往南街的洗頭房裡跑。
上次肖晃去徐大牙的洗頭房，就是找出五十萬借據那次，就是小丁帶他去的，當時找到了徐大牙的老相好孫容。
肖晃和小丁遠日無冤近日無仇，小丁為什麼找個出獄的勞改犯殺他？完全沒有道理。肖晃一時間也想不明白，拎著鋼弩攔下一輛回朝陽鎮的小客車，上了車又打電話給保險公司，讓他們出險去處理自己已經撞壞的車。
回到朝陽鎮，肖晃去了自己的日光工作室。何蕊蕊就坐在工作室裡，她聽到門響，下意識抬起頭，當時就愣住了。
「肖，肖哥，你怎麼搞成這樣？」
「出門被飛機撞了。」肖晃一步一步向沙那邊挪動，他身上傷沒好，剛才又折騰太大，現在傷口又開始痛。
「哎，你小心啊！」何蕊蕊急忙迎上來，扶著肖晃讓他坐在沙上，「你渴不渴，我給你倒水。」
在何蕊蕊心中，肖晃無異就是一個神，神怎麼可能受傷，怎麼可能被紗布裹得像木乃伊？她感覺十分不安，又給肖晃倒水，又給肖晃拿水果，然後站在他面前，茫然無措不知道還能做點什麼。
「行了，別忙了，我沒事。」肖晃一陣好笑，拍拍身邊，讓何蕊蕊也坐下。
「肖哥，你傷這麼重，還說沒事。」何蕊蕊突然挽住肖晃胳膊，整個身體用力倚進他懷裡，眼圈都泛紅了，「你千萬不要有事，我很害怕，沒有你的話，我……」
「好啦，我沒事。」肖晃撫摸著她的頭，突然現這個小瘋子也沒那麼討厭，「你這幾天在派出所門口放風，工作室的生意都耽誤了吧？從今天開始，你別去了，接著在這裡做生意。」
「嗯，我知道。」何蕊蕊賴在他懷裡不動，似乎很享受似的。
工作室裡靜悄悄，兩個人都不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何蕊蕊突然離開肖晃懷抱。
「對了，肖哥，我想起一件事。」
「什麼？」
「你不是讓我特別注意那個叫董愛國的所長嗎？這幾天我現，有個警察經常去他辦公室，兩個人一聊就半天，也不知道有什麼工作需要聊那麼久。」何蕊蕊眨眨眼睛，她的目光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你怎麼知道有警察經常去他辦公室？」肖晃有點糊塗。
「嘿嘿嘿！」何蕊蕊笑得特別神秘，然後像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小型的望遠鏡。
在派出所對面有個電器行，賣些常用的家電，洗衣機電視機什麼的。電器行也是三層高的門市房，何蕊蕊天天就在電器行三樓，不但能看到派出所的大門口，還能隔著玻璃窗用望遠鏡看見對面董愛國辦公室裡的情況。
肖晃哭笑不得，看來以後自己辦公室要掛窗簾了，不然哪天萬一要幹點壞事，對面用望遠鏡全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