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已至,夜色蒼茫,山林中的安寧村很是寧靜祥和,伴隨陣陣輕柔的微風,有說不出的愜意自在。
「此去蜀山,從後山入山最近,但後山山勢險峻,道路濕滑,今天天色已晚,我們休息一晚,明天動身如何?」紫萱看向眾人,徵詢道。
「住這裡啊?好像很破爛的樣子。」雪見看了看周圍,有些不高興道。
「有得住就不錯啦,我一個人在外時,可是經常露宿呢。」白兒自鳴得意道。
「我又不是沒露宿過,只是……」雪見指了指路邊一間破敗的房屋,嫌惡道,「我看,露宿也比這裡乾淨。」
「家裡最乾淨了,你回家啊!」龍葵撇了撇嘴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又變成紅衣黑髮的狀態,眾人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倒沒有特別意外。
「對哦!有的人沒有家,自然覺得哪裡都好!」雪見抬頭望天,故作思索狀,「竟然還會變來變去,難怪沒人想要。」
「有什麼了不起!」龍葵大怒,「變來變去又怎麼了?說不准哪一天,你也會和我一樣。」
「才怪。」雪見做了個鬼臉。
「我倒是覺得挺好玩的……喂,你是怎麼做到的?」白兒興致盎然地問龍葵。
「好啦!快走,天快黑了!」紫萱笑著打斷了眾女的對話。
安寧村並不是很大,走了沒多久,眾人便找到了一個名叫黃記車馬店的客棧。剛剛走到客棧的門口,莫言突然頭一痛,胸口一陣空洞和煩悶感湧了來,就彷彿胸膛突然被掏空了一樣難受,立刻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
「怎麼了?」紫萱發現了莫言的異常,關切地問道。
「沒什麼。」莫言搖了搖頭,掩飾地一笑,「這裡風景不錯,我想在外面先看一看,你們先去要房,等一會我再進去。」
「看不出來,你倒是挺有雅興的,要不要我陪你啊?」白兒好笑道。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莫言連連擺手。
既然莫言這般說了,眾人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紛紛進了客棧,紫萱進屋前深深地望了莫言一眼,目光中卻是有些猶疑。
待眾人進客棧,莫言摸了摸頭,微微皺眉。
好在這種感覺來得突然,去得也快,站了一會,終於感覺不到異樣了。
「我的身體……這是怎麼了?」莫言心想著。
這時,客棧的門被一腳踢開了,莫言回頭一看,只見雪見怒氣沖沖地跑了出來。
「唐姑娘,發生了什麼事這麼生氣?」莫言問道,心想是不是這大小姐在裡面受到了什麼刁難。
「你不知道,這裡客棧的掌櫃好生可惡,有生意都不會做,難怪這裡這麼窮這麼破。」雪見看來是氣壞了,一張口便開始抱怨。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莫言有些好笑地望著雪見,心想有生意沒人會不想做,看這個樣子,十有八九是你這大小姐出言不遜,惹惱了人家。
「你想啊,這種偏僻地方的破客棧,怎麼可能會客滿?那掌櫃偏偏要說沒房,我不就是跟他要四間房罷了,他竟然……喂,你有沒有在聽?」
沒有聽雪見的話,莫言的視線被不遠處的一個身影吸引住了。
一個高挑的女子,身著著深青色的長裙,裙擺還有羽毛的花紋裝飾,正往山林之中走去,從莫言的方位,能看到她的側臉,黛目秀目,神色清冷恬淡,雙手放在腰前,行走間自然從容,彷彿融入了周圍的景物中一般。
莫言緊緊地盯著那個女子,那女子相貌雖美,卻未必能勝過白兒,可不知什麼原因,莫言只覺得移不開視線,那女子的舉止氣質,恍惚間和腦海深處中的某一個人影重合,如同隔著一層朦朧的薄霧一般,彷彿出現了一個女子盈盈立在面前,正望著莫言,同樣恬淡清冷的面容,清澈如水的眼眸,白色的身影,欲語還休的神情……
「青瑤!」頭突然一痛,莫言衝口而出。
大概是聽到了莫言的聲音,那青衣女子突然停下了腳步,向著莫言望了過來,神情顯得有些吃驚。
「不對,她不是……」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莫言心底頓時湧起了一陣強烈的失望。
「可是,青瑤又是誰?為什麼會想起這個名字?」莫言苦苦思索著,有什麼刻骨銘心的東西在腦海盤旋,彷彿一伸手就能抓住,卻始終差了一點,剛剛腦海中湧現的東西似乎一下子又滑入黑暗的深淵,怎麼也找不到了。
那女子冷淡地打量了莫言一會,微微皺了皺眉,轉身而去。
「大概是我聽錯了,區區一介凡人,又怎麼可能……」那女子邊走邊想,繡有羽毛裝飾的長裙擺動著,身影慢慢地消失在樹林深處。
沒有發現那女子已經離去,莫言依然在想著,可是腦海中的某種東西卻似乎越滑越遠,努力了一會,莫言歎了一口氣,終於放棄了,這時突然聽到身後有異響,轉頭一看,卻看到雪見彎著身體,手抱著頭,神情痛苦,莫言頓時大吃一驚。
「雪見姑娘,你怎麼了?」莫言急問道。
「我的頭……突然好痛……真的好痛!」雪見抱著頭斷斷續續道,搖晃著退後,倚在了客棧的牆,雙眼一閉,身體軟倒下墜。
莫言急步前扶住雪見,看著緊緊閉的雙眼,一時間不知所措。
這時,景天眾人跟著一個陌生的婦人從客棧出來了。
「雪見?!雪見她怎麼了?」景天慌忙跑了過來。
「她剛剛說頭痛,然後就變成這樣了……我去給她找大夫!」將雪見交到景天手,莫言轉身欲走。
「不需要……讓我看看她。」紫萱攔住了莫言,搖了搖頭,走到了雪見身旁,俯下身去查看,這時莫言才想到,紫萱也有一身不俗的醫術。
「氣血流通,經脈順暢,她的身體狀況很好,沒有任何異常……」按著雪見的手腕,紫萱沉吟道,「如果是頭痛的話……可能是外邪侵腦所致,此時天氣炎熱,暑邪犯體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那嚴重不嚴重?」景天趕緊問道。
「沒事的,服一些涼湯,休息一會就會好的,不用擔心。」紫萱微笑道。
「那就好。」景天長吁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原來是暑邪侵體……」莫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頭,心想,「看來等下我也多喝點涼湯,好好睡一覺……」
「幾位,帶這姑娘去我家,寒舍備有涼茶,可以為這姑娘解暑。」這時,一開始出來的婦人開口了。
「紫萱,這位夫人是?」望了望那婦人,莫言詢問地看向紫萱。
「我叫萬玉枝,山野粗女,哪能稱得什麼夫人?」那婦人謙遜道。
「這家客棧已經……已經客滿。這位夫人願意讓我們留宿。」看了昏迷不醒的雪見一眼,紫萱仔細措辭道。
對照雪見之前的話語,莫言立刻心領神會,向著萬玉枝拱手:「如此打擾了。」
「不必客氣。」萬玉枝笑著還禮,那動作舉止,決然不會是她自己所說的那樣是山野粗女,紫萱和莫言對視了一眼,也沒有多說什麼。
白兒自告奮勇地抱起了雪見,眾人跟著萬玉枝往她的家裡去,看白兒走得風風火火的樣子,景天一直膽戰心驚地在旁邊溜著,生怕白兒一個不小心就把雪見丟地去了,好在一直走到萬玉枝家都沒發生什麼事故。
萬玉枝的家坐落在安寧村的東邊,是一個四間房用籬笆圍成的園子,雖然談不豪華氣派,卻別有一番山村特有的自然清新,在整個安寧村中算是比較大的,這便難怪萬玉枝能夠留莫言等人過夜了。
一進屋,白兒抱著雪見急匆匆地往後院去尋找床鋪,景天也不放心跟了過去,龍葵猶豫了一下,跟在了景天的後面,只有莫言和紫萱留在主屋,打量著屋裡的佈置,左邊便能看到主人的臥室,裡面有一張床鋪,儘管帳子放下了,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人影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家後院子有兩間空房,你們不嫌簡陋,就將就住一晚,廚房裡有涼茶,我還煮了粥,給你們盛去。」萬玉枝慇勤道。
「多謝,我們自己來,你這裡……還有病人要照顧?」看了看內室,莫言遲疑道。
「這是外子高詠,他身體一向不好,有很多年了……倒也不需要什麼特別的照顧。」萬玉枝笑道,不過在紫萱和莫言眼中,那笑容卻顯得有些勉強。
「我們還是不多打擾了,你們也早點休息。」看萬玉枝似乎有難言之隱,紫萱善解人意道。
「那各位請自便,不必太拘束了。」萬玉枝笑著點了點頭。
和萬玉枝告別,紫萱和莫言來到了後院,卻看到白兒正蹲在了一個小水塘邊,正在興致勃勃地教一隻雞游泳,可憐的雞驚恐地「咕咕」亂叫,扇著翅膀想跑,卻哪裡跑得出白兒的魔掌,被不斷地搗鼓到水塘中心,叫得分外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