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頭,清輝下的樹林,好像灑上了一層銀紗,看起來是那麼寧靜美麗,而此時,卻有一個人正處入深深的苦難中。wENxuEmI。cOM。
「我的天哪,都這麼晚了,她到底要去哪裡,難道一點都不累嗎?」望著前面美麗的背影,莫言再次苦笑。
自出了昭陽城後,紫衣女子就沒有停下休息過,這一口氣至少已經走了近百里,而且腳步依然保持輕盈自如,看起來和常人走路沒區別,實際上卻速度極快,而且看不出一絲減慢的跡象,莫言咬著牙苦苦跟在後面,只走得汗透內衣,口乾舌燥,腿腳就像不屬於自己了一般,幾乎沒有知覺,酸軟不堪,這般疲憊,偏偏又不敢大口喘氣,甚至連心跳太快了都惟恐被聽到。
「……老天保佑,讓這位姑娘快打算休息吧。」奮力地挪動著麻木的雙腿,莫言默默地祈禱著。
大概是老天真的聽到了莫言的祈禱,正在此時,那紫衣女子突然停下了腳步。
已經走暈頭了的莫言差點便一頭撞在了紫衣女子的身上,幸好反應神速,及時停步,乖乖地站在那裡扮演木頭人的角色。
「怎麼了,她終於累了嗎?還是打算在這裡過夜?」看紫衣女子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莫言心中揣測。
可是,那紫衣女子卻沒有一點要休息的樣子,只是站在那裡,背對著莫言,似乎在沉思著什麼,又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難道說——她發現我了,在等我自己承認!」莫言只覺得心中一緊。
心中的不安在一片寂靜中慢慢擴大,終於,莫言有些忍不住了,鼓起了勇氣剛想開口,正在此時,突然聽到了奇異的聲音。
一種若有若無的聲音,在耳邊逐漸地變大,可以辨認出是琴聲,淡雅而空靈,舒緩而悅耳,聽入耳中,不禁讓人心曠神怡。
「這麼晚了,怎麼會有人在這荒野彈琴?」莫言傾聽著琴聲,身上的疲憊感彷彿散去了不少,心中詫異,仔細辨認下,赫然發現自己竟然無法辨別出琴聲傳來的方向,就彷彿這琴聲是在天地間奏響一般。
莫言心中猜測,可是眼前的紫衣女子彷彿沒聽到琴聲一般,還是像剛才一樣靜靜站在那裡,連髮絲都沒有動上半分。
隨著舒緩的琴聲繼續持續,莫言發現空氣中竟出現了一絲絲紫色的霧氣,飄渺盤旋,如暮靄一般朦朧,同時伴隨著一股馥郁的香氣,越來越清晰,將這普通的山林也襯得有如仙境一般。
琴聲停止。
「紫萱姐姐……」一聲輕輕的歎息在莫言身後不遠處響起,聲音溫婉清雅,「……上次一別,又是十九年了,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這麼好聽的聲音……」雖然聲音是突然響起,卻沒有一絲突兀感,莫言嗅著那動人的香氣,聽到悅耳的聲音,頓時心中升起一種強烈的衝動,想要轉過頭看看來者是誰,總算理智仍在,控制住自己,只得在心中不停地默念著,「……我是傀儡,我是傀儡……」
「我過得好或不好,又與你何干?」紫衣女子終於轉過了身,越過莫言的肩膀看向了後方,淡淡道,「莫非,你很想聽我說我過得不好?」
「原來她的名字叫紫萱……紫,萱……那這後面的女子,到底是她的朋友還是敵人?」眼見紫萱的面上彷彿是罩上了一層寒霜,莫言心中有些不安。
「紫萱姐姐,你應該知道,我對你並無半分惡意。」下一句話讓莫言的疑問打消了,那女子輕笑了一聲,道,「我知道你對我也是一樣,要不然,也不會在十九年前助我,當日若非你及時傳信,蜀山五老齊至,我定然是凶多吉少……」
「你不要誤會什麼,我助你,只不過是因為你是妖,僅此而已……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紫萱轉過頭去,冷淡道。
那個聲音沉默了,然後莫言聽到了碎碎的腳步聲,一個身著藍紫色紗衣的女子從身側走過,捲起一陣香氣,出現在眼前,因為是背對著莫言,所以只能看到長長的青絲和兩根交叉的碧玉簪,縱然如此,亦可見那身姿曼妙綽約,儀態萬方,籠罩這一層若有若無的紫氣,恍若畫中仙子。
看到那女子動人的背影,莫言心中頓時一蕩,一時間浮想聯翩,隨即自己覺得有些疑惑:「怎麼出洞之後,這麼容易動心?遇到紫萱姑娘也是,遇到這位姑娘也是……莫非……是因為春天到了?」
「即便真是那樣,我還是要感謝姐姐的恩情……」那女子在紫萱面前站定,「那麼,赤炎的那件事,是你做的嗎?」
「赤炎?……你是說那個狼妖?」立刻轉過頭,紫萱問道。
「果然如此,我就猜想,有那種手段的,除了你以外也不會有別人了……」女子點了點頭,道,「你施法將赤炎一分為二,一個保留法力卻失去記憶,另一個保留記憶,卻失去了原本最深刻的情感,這樣安排固然是出於一番好意,但是,恐怕有些稍欠思量……」
「有什麼問題嗎?」紫萱反問道,「我也知道那赤炎所愛,並非絲緞,可是,他所愛之人,根本是水月鏡花,永無可成之期,既然如此,為何不能成全絲緞?……一個擁有記憶卻不用受感情之苦,和深愛他的女子在一起,另一個雖然其情仍在,卻已經忘卻所愛之人,亦不再受情所困,兩全其美,這有什麼不好?」
「忘卻……」莫言在心中重複著,一時間忽然心裡覺得不是滋味。
「真的兩全其美嗎?忘卻便不會受情所苦?紫萱姐姐,你想得太簡單了。」那女子幽幽歎息,「且不言記憶是何等寶貴……明明思念著,卻不知道自己所思者到底是誰,你讓那鎖妖塔中的赤炎妖身受此折磨,對他公平嗎?……魂魄本為唯一,卻強行一分為二,其實,我覺得,這種法術本身就是有違天理。」
聽那女子雖然語氣依然溫和,卻隱含責備之意,紫萱立刻道,「這個法術,是先祖流傳下來的秘術。」
「我不明白,女媧以仁慈濟世而聞名,為什麼會創出這樣有傷天和的法術?」那女子連連搖頭,顯得很是不以為然。
「女媧?……」心中又是微微一動,不知為何,莫言就是覺得非常在意。
「你告訴我,赤炎……他後來怎麼樣了?」紫萱有些遲疑地問道。
「既然紫萱姐姐你問了……」頓了一下,那女子繼續道,「前些日子,赤炎的妖體逃出了鎖妖塔,為了尋求記憶,找到了石村赤炎和絲緞的家,若非機緣巧合之下,我及時趕到,那後果不堪設想……」
「你所說的,不盡不實……」紫萱搖頭不信,「就算那妖體逃出鎖妖塔,我不信他會願意傷害自己的另一半……」
「他自然不會起傷害之意。」那女子平靜道,「可是你忘了,那妖體保留著原本赤炎的千年修為,而赤炎自己卻只是一個普通人,毫無法力的脆弱身體,又豈能經得起妖之赤炎的輕輕一指?……妖之赤炎懷怨而去,二人相見,又怎麼會不起衝突?」
垂下目光,紫萱沉默了半晌,道:「這件事情,確實是我有欠思量了……能不能告訴我,你後來是怎麼處置赤炎的妖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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