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完全看不到一點星辰,只有偶爾出現的閃電時不時地照亮天空。
風雨交加,黑沉沉的山峰,樹枝被風吹得「呼呼「而響,幾欲斷折。此時,兩個少女正站在山峰頂端,眺望著四處。
望著山崖,白兒迎風而立,因為之前在山下的法力大耗,現在運功遮雨都有些困難了,鬢角的青絲都被雨水連在了頰,身的衣裙也打濕了一大片,緊緊地貼著身,勾勒出一部分美好的身姿,此時明顯有些虛弱,臉色如雪一樣白,身體微微地打著哆嗦。
正打量著四周,突然發覺到白兒似乎有些畏寒,辛夷唇角一動,卻沒有說什麼,手卻悄悄地伸出,握了白兒的手。
「這、這糟糕的天氣,真、真不是郊遊的好時間呢……」握著辛夷的手,白兒的哆嗦平息了一點,抬頭向辛夷一笑,輕鬆道,「辛夷姐姐,看來我記錯了地方啦……這裡好像不是神農洞所在,我們去別的地方再看看。」
拽著辛夷的手,白兒想要下山崖,一拽之下卻沒有拽動,不禁詫異回頭。
凝視著眼前的山崖,辛夷微微蹙眉,沉吟了半晌,問道,「白兒,你能確定夢……夢璃大人說的就是這裡嗎?」
「靠南的山崖處……按方位的話應該是這裡啊,可是這裡卻沒有,可能是我娘記錯了。」白兒想了想道。
「我不覺得以夢璃大人的謹慎細緻,會把這種事都記錯……」咬了咬唇,辛夷目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麼,輕輕地放下了白兒的手,走到了山崖邊。
「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恩,沒有風……果然有問題!這麼大的一個山谷,怎麼會沒有風往吹?」細細地分辨了一會,辛夷察覺到了什麼,雙眸一亮,立即地伸手掐訣,口念法咒,「……夢影霧花,儘是虛空,因心想念動,方萬物有生,隨之∼虛∼實∼乃∼成!」
紫色光華憑空一亮,凝聚成一線,然後緩緩地化成光粒消散在空氣中,光華散盡,雨落紛紛,寒風依舊,這個山崖沒有任何變化。
「辛夷姐姐,你在做什麼呀?」看著辛夷這番施為,白兒迷惑道。
「難道是我猜錯了?」神色同樣的迷惑不解,辛夷一手放在腰間的紫簫,纖指輕輕地敲動著,陷入了沉思。
「這裡沒有,我們還是去別的地方找找看。」白兒提議道。
又望了望山崖,辛夷微微頷首,跟著白兒,往崖下而走。
「真是煩死了!」隨手將一棵灌木的樹枝揮開,白兒抱怨道,「真不明白,怎麼有誰願意住在這個鬼地方,全是雜草亂樹,一層層地攔著,路都看不清,真不知道那個仙女她是怎麼……」
「……全是雜草亂樹,一層層地攔著,路都看不清……」腳步猛然一定,辛夷回味著這句話,似乎想到了什麼,神色奇異。
「辛夷姐姐,你……」看到辛夷的樣子,白兒覺得詫異,剛剛想問。
「莫非,是這樣!?」猛然間轉過身,辛夷抽出腰間的紫簫,毫不遲疑地放在唇邊。
一聲短促的簫音自簫中奏出,下一刻,彷彿是一幅畫卷被撕裂了一般,那山崖突然破碎紛飛,縫隙之間,綻出耀眼的光芒。
「果然如此,兩種不同屬性的幻術結界疊加於外,即便是誤打誤撞地破去了第一層,卻還是會被第二層所迷惑……好高明的術法!好深沉的心機!」望著眼前分崩離析的畫面,辛夷不禁動容,喃喃自語著。
光華斂去,一個黑幽幽的洞口出現在了二女眼前,被茂盛的草木圍繞著,青石巍巍,古樸中,透著說不出的莊嚴肅穆。
「這……這就是神農洞了,天啊,竟然藏得這麼隱蔽……」白兒驚訝地望著洞口,大喜,「太好了!我們快進去看看,那仙女到底長什麼樣子!」說著話,白兒興沖沖地就要進洞。
「等一下!」辛夷觀察了一下,正要移足,突然間神色大變,猛地追去,抓住了白兒的肩膀就往後拉,力道之大,白兒差點被掀翻在地,幾乎就摔倒了。
「辛夷姐姐?!」站穩身體,白兒驚訝地望向辛夷。
「前面不對勁……白兒,你仔細看,此時雨下得這麼大,可是,那裡靠洞口的地面竟然是乾的,沒有絲毫水跡……」凝視著前面,辛夷俯下身,撿起了一塊石頭,小心翼翼地丟向了洞口處。
石頭飛向了洞口,開始飛行如常,突然間,彷彿撞到了一層無形的牆壁,在空中稍一停滯,隨即無聲無息地化做了粉末。
看到眼前這一幕,二女不禁面面相覷,縱然冷風之中,汗濕後背。
「幸好,有辛夷姐姐你在這裡,不然我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了……」望著洞口,白兒面色發青,一陣後怕。
「不,我們應該感謝這場雨……」抬頭望了望天空,辛夷緩緩道,「……若非此雨及時提醒,我也難逃此劫……不得不承認,無論是手段還是術法,這位布下這連環陷阱的人都遠在你我之,著實可怕……」
「哪有辛夷姐姐你說得那麼厲害?不過是有心算無心,我們沒有提防而已……」神色有些不滿,白兒憤然道,「這個洞的主人也太陰險了,設下這種陷阱,完全不把別人的命當回事,難道闖進去的人都該死嗎?而且,我們可是辛辛苦苦地來送東西的哎,竟然受到這樣的接待,氣死我了。」說到氣處,白兒連連跺腳。
「大概是不想被打擾,這並非不可理解,就算我們幻瞑界外圍,不也有嬋幽大人的結界和前代殿下的妖靈離魅嗎?而且,佈景不是誰都能破除前兩層幻景,我們也只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辛夷微微搖了搖頭,不同意白兒的說法。
「前代……」沒有注意辛夷的說辭,白兒的注意力被這個詞吸引,神色一下子黯淡了下來,垂下了頭,低低地重複著,雙目淚光瑩瑩。
「對不起……」沉默了半晌,辛夷緩緩道:「白兒,是我失言了……」
「沒有關係啊!」白兒抬起頭,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輕鬆道,「辛夷姐姐說的本來就是事實,我爹確實是前代妖王,這沒什麼不對,為什麼要道歉呢?」
「白兒……」看到少女那明朗得不正常的笑容,辛夷神色也是一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只是,真的好想見一見他啊,哪怕只是一面也好……」笑容收斂,白兒轉過頭,聲音漸漸變小了,「真的好想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樣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會讓我娘……還有那個臭女人念念不忘……真的好想知道……」
靜靜地看著白兒,辛夷突然道:「白兒,等把東西送給這裡的主人後,我陪你去找那個紫衣女人,將那靈象奪過來給你。」
「好啊!謝謝姐姐!」從表面看,白兒的悲傷似乎一掃而空,跳了起來,抱著辛夷笑道,「我就知道辛夷姐姐一定會幫我的……對了,能不能順便教訓下那個臭女人?你不知道我被她欺負得多慘……」
辛夷微笑著抱著白兒,默默將自身氣息散發開,遮蔽了雨水,聽著少女的笑語,胸口卻分明能感覺到一片濕痕在擴大,不禁暗歎,心中一片酸楚。
突然之間,辛夷眉頭一揚,面現詫色,轉頭望向洞口。
與此同時,白兒也豎起了耳朵,放開了辛夷,轉頭看洞口。
「誰在那裡?」凝視著黑沉沉的洞口,辛夷的手放在了紫簫,低低喝道,「……請尊駕現身。」
在辛夷說完話後,洞口卻沒有絲毫動靜,依舊是寂靜一片,只能聽到細雨落地的「沙沙」聲。
「是誰啊,鬼鬼祟祟地在那裡!」見半天沒動靜,白兒不耐了,叫道,「我們知道你在那裡,快滾出來!」
「……恩,我倒是不知道,原來我竟然一直是鬼鬼祟祟地躲在自己家裡……慚愧,慚愧。」一個悠然的聲音從洞口處傳來了,清越明朗,分外悅耳,聽聲音是一個男子。
聽到聲音,白兒稍稍愣了一下,隨即回過神來,不服氣地道:「我沒說錯啊,你躲在那裡偷聽我和辛夷姐姐說話,不是鬼鬼祟祟是什麼?」
「……好,就算我是鬼鬼祟祟……」男子也不再爭辯,問道,「不知二位姑娘光臨寒舍,可否道明來意?」
「喂,你這傢伙懂不懂禮貌?我們大老遠地來做客,你難道就讓我們站在外面嗎?天可是還下著雨哎。」沒回答男子的問題,白兒不滿地叫道。
「呵——真難得,還知道『禮貌』這兩個字。」低低笑了一聲,男子道,「你們不是已經破開了洞外的結界了,為什麼不進來?……莫非,拆了別人家的大門,還想要主人出門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