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天氣是有點熱,所以你也早點去休息吧。」口中說著莫名其妙的話,孟返閉著雙眼,一動也不敢動,任由那雙素手擦拭著自己的臉頰,心中在默默祈禱著:快走吧,快走吧……
「咦?」少女驚疑的聲音,隨即聽到一陣唏唏簌簌的聲音。
「青兒,你沒事吧,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關切的聲音在孟返面前響起。
孟返茫然地睜開了雙眼,帶著擔憂之色的少女清顏印入眼簾,點漆般的雙眸有若閃亮的星辰一般,正仔細地查看著自己。
柳夢璃是何等靈慧,眼前孟返的表現稍稍有點異樣,立刻便察覺到了,竟是脫鞋上床,來到了孟返的另一邊,坐在床上,端詳著孟返的面色。
清雅秀麗的容顏,彷彿籠罩在一層薄霧之後,婉約有若天仙下凡,又如在朦朧月色下搖曳綻放的空谷幽蘭,孟返突然發現,眼前早已經熟悉之極的少女,竟是如此不可思議的美貌。
「這就是貌若天仙……」腦海中閃現出這四個字,望著眼前的絕世姿容,孟返神馳物外,「……可是天上的仙女又該是什麼樣的美麗,難道真的能比得上她嗎?」
「青兒……」見孟返怔怔望著自己發呆,心中未疑有他,柳夢璃只道是孟返的身體確有不適,擔心之下,倏然貼近,額頭抵著額頭,感受著孟返頭上的溫度。
近距離接觸,精緻的面容看得無比清晰,嫩滑的肌膚白皙得有些眩目,那一雙濡濕紅潤的櫻唇就在面前近在咫尺之處,微微張合著,吹氣如蘭,勾魂奪魄的醉人香氣,散發著奇魅的誘惑……
孟返猛然間翻了個身,再次背對著柳夢璃,動作之大,嚇了柳夢璃一跳。
有道是心中無邪則目不斜視,原本孟返心中一片坦然,即使有過妄想,那也是受陽炎的影響下的心緒不穩,並非出自本心,是以縱然和柳夢璃整日再如何耳鬢廝磨,乃至同榻而眠也不覺有異。以從前二人的親暱程度,柳夢璃剛剛的動作根本算不了什麼,可是和韓菱紗那一番交談後,從前被深藏在心中的異想悄然復甦,已經起了微妙的變化而不自知,再和柳夢璃親近時,心中便有了異樣的感覺,再無法象從前那樣從容自若了。
任憑柳夢璃再怎麼聰慧過人,又豈能想到孟返此時的複雜內心?現在見孟返躲避著不讓自己查看,懷疑是孟返確實身體不適,卻不願讓自己知道,芳心更是不安。
「殿下,你很困嗎?」柳夢璃委婉地試探道。
「是啊,累了兩天沒有休息,真的很睏,我要睡了,你去吧。」如逢大赦,孟返急忙接口道。
「哦——」柳夢璃應了一聲,然後便沒了聲響。
等了半天,身後卻沒有動靜了,孟返心中不免詫異,緩緩轉了個身,望向身後,然後便是一雙盈盈妙目印入眼簾,四目相對。
「你做什麼?」孟返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少女,驚訝道。
「璃兒也有點睏了,想在這裡休息一會。」柳夢璃平靜道。
「在這裡?」孟返傻眼了。
「不行嗎?」柳夢璃反問道。
孟返有心反對,可是心中一熱,聳了聳肩,說出口的卻是完全相反的話語:「……隨便你了。」
話剛說出口便後悔了,可是卻又不好立刻便改口,孟返懊惱地躺了回去,背對著柳夢璃,口中又加了一句:「……只要別打擾我就行。」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孟返強迫自己靜下心神,默默地開始運功。
在鬼界,那無名老者便對孟返的身體狀況表示擔憂,殷殷勸孟返回到陽界要休養一段時間,當時只是一聽而過,並不如何放在心上,可是在酆都的時候,身體卻有了警詢,孟返心知不妙,當即便打消了和雲天河等人一起前往封神陵的念頭,急急趕回幻瞑界,打算趁這短暫的時間進行療養。從這個角度看的話,柳夢璃此時的猜測卻是在無意中歪打正著。
細細查看著自己的身體,除了幾處因舊傷而有些生滯以外,其他似乎毫無異狀,可是,孟返隱隱間感覺到,這份平靜卻是象大海表面一般,表面上風平浪靜,隱在那平靜的表面之後卻是波濤洶湧,惴流暗藏。
恍惚間,一雙手悄悄地撫上了孟返的後背。
「她要做什麼?」孟返心中一顫,內息險些大亂。
正當孟返心神不定之時,一股清涼溫柔的力量,源源不絕地順著那雙手靜靜地滲透進身體,調養著身體的氣息,說不出地舒服受用。
「原來,她以為我受傷了。」稍一尋思,孟返便猜到了柳夢璃的心思。
原本的尷尬侷促突然間一掃而空,剩下的,便是說不出的感動和溫暖。
「璃兒,我沒事的,不用這樣,只是有點累,休息一會就好。」翻了個身,孟返搖了搖頭,拂開了那雙纖纖素手。
「真的嗎?」柳夢璃專注地凝視著孟返的眼睛,不放過一絲異樣。
微微一笑,孟返沒有回答,直接抓起柳夢璃的一隻手,放在了自己的脈搏。
柳夢璃學識廣博,自然對醫術也有涉獵,閉目仔細地查看半晌,未發現異常,長舒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看到柳夢璃流露出的寬慰之色,孟返卻在暗暗歎息。
玄功早已大成,改變脈搏氣息對孟返而言那只是轉念之間的小事,但這些,對修行時間尚短的柳夢璃而言卻是無法想像的,所以完全沒有去懷疑。
柳夢璃再如何靈力過人,現在卻年歲尚幼,起碼在孟返的眼中修為低微,連李青山和那無名老者尚且沒有妥善的方法,她的幫助對自己只能是杯水車薪,效果微乎其微。所以孟返寧可對她隱瞞自己的實際情況,而不願讓她擔心,從這一點看,柳夢璃之前的猜測再次正中,可見其對孟返行事風格的瞭解。
「你剛剛……叫我什麼?」放下心中的擔心,突然間眼波流轉,柳夢璃望著孟返,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