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江流身軀劇震,僵立當場.慢慢地,慢慢地轉過身來,印入眼簾的,正是那張不知道在自己夢中出現過多少次的美麗面容。可是,以往每一次見到她時,都是美妙無比讓他不願意醒來的美夢,為什麼,為什麼今天的這個夢這麼讓他恐懼,為什麼這會是這樣的噩夢,為什麼自己還沒有醒過來?醒過來就不用看到這張臉上的刻骨仇恨了。
厲江流生平率性而為,做事全憑一時的心情,手下的冤魂自然少不了了,曾經有無數的人曾經對他露出這樣仇恨的樣子,平日裡,厲江流都泰然處之,絲毫不為所動。今天,他總算嘗到了自己種下的苦果。
歐陽明珠沒有注意到厲江流的臉色變幻,乘厲江流發愣之時,她飛步繞過厲江流,立於床前,將父親和孟返擋在了身後,盯著厲江流,神情堅決:「我不會讓你傷害到他們的,只要我還活著。」
少女柔弱的身軀構起了一道對厲江流而言牢不可破的防禦。實際上少女不知道,自從她在這裡出現的一瞬間,厲江流就已經不可能再動手了。
厲江流呆立原地,癡癡地看著面前少女慨然的樣子,心中的悔恨有如刀絞一般:「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是她的父親,為什麼我要殺的人竟然偏偏是她的父親,蒼天哪,你怎能這樣對我。她父親死於我手,她又怎能原諒於我……不對,她父親還沒有死,還有挽回餘地。」
想到這裡,厲江流心神大振,急忙上前,打算要幫孟返一臂之力。
可是他忘記了,面前的少女一直以為他還要害自己的父親甚至是自己的心上人。見他上前,歐陽明珠怒叱一聲,合身撲上,十指張開,向他臉上抓來。
眼看到往日的溫柔倩影現在如若厲鬼一般向自己撲來,強烈的對比之下,面對輕輕一側身就能閃過的攻擊,厲江流竟然站立原地忘記閃躲。
眼看歐陽明珠的纖纖十指就要抓上厲江流的臉上,一代酷哥馬上就要接受毀容的命運。千鈞一髮之間,歐陽老爺狂噴了一口血,一個豆大的紅色蠱蟲伴著血霧飛出。孟返迅速起身,對著空中歐陽明珠的肩膀一推,歐陽明珠的身體頓時失去平衡,往一邊栽倒。
看到一邊栽倒在地痛呼的少女,厲江流勃然大怒,指著孟返喝道:「你竟然傷她,你竟敢在我面前傷她,我要讓你死得慘不堪言。」
「不是吧?這樣也行?」孟返大感不可思議,對厲江流已經徹底無語。
厲江流欲上前攻擊,卻發現自己的雙腳被抱住。正要運氣掙開,低頭一看,發現死死抱住他雙腳的正是深愛的少女,連忙將運了一半的氣力匆匆收回,一來一回,頓時岔了氣息,胸口氣血翻騰,煩惡欲嘔。
孟返不忍心再看眼前的鬧劇,輕咳了一聲,對著厲江流腳下正在拚命做無用功的少女招手:「那個,歐陽明珠,你先過來吧,他不會再傷人了。」
歐陽明珠聽這心儀的少年竟然直接叫自己的閨名,心中喜悅,連這麼緊張的形勢都不顧了,立刻把厲江流拋在腦後,起身乖巧地來到孟返身後,查看自己父親的狀況。
那驅除出來的母蠱在空中飛了一會,受到蠱主的吸引,飛向了厲江流。厲江流伸手接住蠱蟲,手掌張開,盯著蠱蟲,然後又抬頭看了看正在面前的心上人,讓他刻骨銘心的明亮眼睛現在完全沒有理會他,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厲江流心中一陣劇痛,好像有隻手狠狠地捏住了他的心,將他的心捏得粉碎。
厲江流低頭對著曾經愛若珍寶的蠱蟲苦笑:「嘿嘿,牽心蠱,牽心蠱,好一個牽心蠱啊,你其實應該叫碎心蠱才更加恰當。我視你有若珍寶,你卻來碎我心,既然你碎我心,我要你又有何用?」說罷,手掌合起,勁力發出,揚手一揮,粉末四散。萬金難買的蠱蟲就此煙消雲散,從此不復見於人間。
可歎,直到現在厲江流仍然不知悔改,不僅如此,還遷怒於自己所養的蠱蟲,卻不想,是他要害人,和蠱蟲又有何干。蠱蟲何其無辜,奉他為主,為了他去而去辛苦害人,今日一朝不滿便遭其毒手。若是蠱蟲有靈,豈能不冤屈怨恨於他。
在冥冥之中,混沌不知道何處的所在,有一個意識產生微微的波動,要是換成人類來看的話,那就是一聲歎息。厲江流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剛才的舉動到底對他以後的人生產生了多麼巨大的影響。
孟返正在尋思:「現在恐怕是最好的時機,說不定也是我最後的時機了,這種情況下,好像也是最容易解決的時候,以恩人的身份,給厲江流說情,基本上肯定能搞定了,說辭必須要仔細想想,該給他們說合說合了。」
孟返正在考慮說辭,突然,腦海中一個久違的聲音響起來:「感測到宿主已經完全改換了任務二人的命運,判定宿主合格,現在,將帶宿主去見我的創造者,請做好準備。三秒準備時間,倒計時開始。」
「什麼?」孟返險些哭了出來,「大哥,有沒有搞錯,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候,只要稍微花點工夫,肯定能撮合這兩個人,你給我這個任務,我拚命去做了,好不容易現在有完成的契機,你給我搞這麼一出,說不定會讓我前功盡棄的,你到底在想什麼啊,能不能給我十分鐘……不,五分鐘就好了。」
那個系統沒有理會孟返的要求,還在那倒計時:「3……2……1……」
孟返只來得及向天豎了下中指說出一聲:「我草……」眼前一黑,不甘心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