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神廟正堂的兩個側門處分別八個人,他們先看到的是持劍而立的蘇珊娜,緊接著就看到那只趴在地上掙扎不起的巨型棕熊,還有那個滿臉憤怒的女人,他們自以為明白了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一句話也不多說,轉身便衝著安飛等人撲了上來。
安飛做事喜歡謀定而後動,不是事前佔據了先機,便是躲起來暗箭傷人,比如說榮耀傭兵團的兩個副團長、尚特雷和戴維森,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縱使有過被人襲擊的例子,可那種程度的襲擊也構成不了太大的威脅,但是這一次,情勢整個逆轉過來,安飛不想和那些信徒動手,而那些信徒卻不由分說便動了殺機。
數十根荊棘伸直如筆挺的長槍,迎面激射過來,更破空發出了尖嘯聲,看那勢頭如果刺在人的身上,可以輕易把人體洞穿;兩個精瘦的男人仰手扔過來一片黑雨,每一滴雨點都是一顆不知名的堅果,堅果迎風即炸,化成無數如浪潮般的毛刺,湧向了前方;幾片蒲扇般大小的樹葉貼著地皮飛射過來,方向變化莫測,只能隱約看到鋸齒狀的葉緣散發出的寒光。
在安飛等人身前身後,剛才消失的蔓籐如雨後春筍般爭先恐後的冒了出來,而且數量還多上幾倍,籐條閃動的速度比某種動物的觸角更加靈敏,像一條條噬人的毒蛇般貼近著、試探著。
克裡斯倒吸一口冷氣,顧不上許多,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吟唱了一句咒語。一道隱隱約約地護罩以他為中心擴散出去。把安飛幾個人都護在了裡面。他知道以自己地魔法護罩是很難擋住這種攻勢的,但說成是垂死掙扎也罷,說成是狗急跳牆也罷。人到最後關頭總要做些什麼。
尼雅呆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直挺挺的趴在了地上,安飛已經告訴過她很多次了,遇到襲擊時她不用考慮別地,保護好自己就可以。能讓同伴不為她分心,就是對同伴最大的幫助,而這種臥倒的動作也是安飛教給她的。
蘇珊娜眼中湧出了近乎瘋狂的殺意,在四個人裡面,她是最安全的,縱使克裡斯地魔法護罩被攻破,她的鬥氣也足以保護好她,但安飛等人是絕難倖免了。在這一瞬間,蘇珊娜腦海中浮現出了安飛等人倒在血泊中的慘狀,手中的長劍射出了讓人不敢直視的光芒,而光芒正指向了那個正在開口呼喊什麼的女人。她要讓這裡所有的人全部陪葬。
「不要用自然魔法!!」這是那個女人呼喊出的聲音,可惜她地聲音已經被呼嘯聲掩蓋住了。
天地間突然靜了那麼一下、定了那麼一下。安飛的胸口處隱隱射出了華光,光芒竟然能透過衣物射到了外面,可見那種光芒有多麼強烈。安飛的眼神有三分茫然、七分痛苦,不止是貼在胸口的自然之心爆發了,胸腔中地那顆靈魂晶體也在劇烈的顫抖著,讓他感受到撕心裂肺一般地痛楚,靈魂魔晶的體積也縮小了一些,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個是變得更加濃縮了,一個被安飛的身體本能的吸收了。
安飛卻無法判斷這些,他不甘坐以待斃,可又被那種非人所能承受的痛苦吸取了大半精神,根本無法控制身體做出動作。
轟鳴聲響起,荊棘製成的長槍撞擊在了克裡斯的護罩上,如果是護盾,也許還可以支撐一下,但克裡斯釋放的護罩防禦力就差強人意了,或者說是對方的攻擊來得太突然、太猛烈,只一眨眼間,克裡斯釋放的護罩便宣告崩潰。
轟鳴聲讓安飛從茫然中回轉,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被放大了許多,他可以看到身前身後所有的存在,不管是死的還是活的,只要他想,他甚至能在瞬間查清楚那些牛毛般飛射物的數量,而且所有的存在都和他有著一種若有若無、不可言傳的聯繫。
眼看著將要及體的攻擊,安飛本能的伸出右手向前推了一下。
這一推並沒有任何力量,推,只是通過動作來完成一種意志的表達。
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荊棘長槍齊刷刷的甩出了一道弧形,轉而向後方刺去,如牛毛般的飛射物如湧泉般緊隨在荊棘長槍之後,飛旋而來的鋸齒狀樹葉在安飛等人身前繞了一個圈,裹夾著呼嘯聲飛向原來出現的地方,無數蔓籐也小心的避開了安飛等人,像一張巨大的地毯被鋪開一樣,貼著地面向另一邊伸去。
整個神廟之中充斥著一種憤怒的味道,不是人的憤怒,而是綠色的
如果可以用猛烈來形容它們剛才的攻擊,那麼它們現是瘋狂了。
已經電射而出的蘇珊娜猛地停下身形,目瞪口呆的看著發生的一切,隨後又轉過身看向了安飛,她清楚,除了充滿神秘感的安飛之外,沒有人能做出這種事。
對面那些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有幾個人反應很快,及時釋放出了魔法試圖保護自己,但更奇異的事情發生了,不管他們召喚的是什麼、釋放的是什麼,在出現的一瞬間就被綠色的憤怒所感染,轉而瘋狂的攻擊起了釋放者,和同伴們相比,他們反而是最先倒下去的一批。
釋放出荊棘的,已被荊棘洞穿了身體,更牢牢的把他們釘在了牆上,剛才與棕熊撞擊也絲毫無損的牆壁竟然被荊棘槍林刺出了無數小洞;釋放出牛毛般飛射物的兩個精瘦男人已經被射成了篩子,仆倒在地發出了痛苦的慘號聲;飛旋回去的鋸齒狀樹葉把一個男人的頭顱整個切了下來,另一個男人則永遠失去了一條腿,在失去平衡栽倒的瞬間,他並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還在呆呆的看著安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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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素之力逐漸消失,一切終於平靜了,除了安飛等人外,其他人幾乎都倒在了血泊之中,那幾個被釘在牆上的人也順著牆面緩緩滑倒在地,他們早已失去了生命。那個女人始終沒有做出攻擊,也只有她依舊完好無損,但她好像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一樣,臉上充滿了絕望和無助,她不懂,為什麼平時可以掌控的力量突然背棄了他們。
安飛長吸了一口氣,他深深體會到了一種境界,雖然那種境界此刻已經如潮水湧退下去,但他無法忘記當時的感受。不管用無所不能這個詞去形容什麼,都有太過誇張的嫌疑,可在剛才短短的瞬間,他相信自己真的是無所不能的!
安飛用手摸上了胸口,自然之心已經發生了變化,竟然隱隱隨著自己的心跳而跳動著,以前自然之心也帶給過他神奇的感受,但那時自然之心是一件死物,現在卻像擁有了生命一樣。
「你的程序被我激活了嗎?」在心情激盪之下,安飛吐出了一句這裡誰也聽不懂的話。
「你擁有大自然力?你是神的使者?」那個女人突然明白了什麼,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哭叫道:「但你為什麼要殺掉他們?他們……他們都是你的信徒啊!」說完那女人向著安飛這邊衝了過來,但搖晃著的蔓籐毫不客氣的攔住了她。
安飛默然無語,這一次的黑鍋是很難洗清了,他真的沒想把那些信徒全部殺死,與其說是他殺的,還不如說是那些植物自己下的手。在惡靈深淵裡,他領悟到的是精神的力量,剛才觸摸到的是難以言傳的意志力,而後者無疑遠遠凌駕在前者之上,這種力量強大到他可以在因緣巧合的情況下發動,卻根本無法控制,也不知道怎麼樣去控制。
「為什麼?為什麼啊……神啊,您是要毀滅我們嗎……」那個女人猶在哭叫著。
「安靜一些吧。」安飛緩步向前走去,腳下的蔓籐好似能看到安飛的腳步一樣,如潮般讓出了一條路:「如果你的眼睛沒有問題的話,你應該能看到,是你的人試圖殺死我們。」
「是的,我承認他們冒犯了您,但就因為這個就可以奪去他們的生命嗎?!」那個女人用顫抖的聲音反問著。
「他們又有什麼權力想奪走我們的生命呢?」安飛淡淡的說道:「我這個人做事情有一個原則,你想讓我死,那我就先讓你死。」
「自始至終,都是你們在攻擊我們,我們只不過是做出應該做出的反抗罷了。」克裡斯也緩步走了過來:「我很懷疑,這樣暴虐的人到底是不是自然女神的信徒。」克裡斯知道馬奧帝國有不少自然女神的信徒,為了避免更大的麻煩,必須在道理上佔據優勢,其實他不知道,那個女人看到安飛展示出大自然力之後,根本沒有任何報復的念頭,只是不甘心、不理解,不相信神的使者會殘殺自己的信徒。
「如果現在倒在地上的是我們,你們會說些什麼呢?譴責自己嗎?」安飛用譏誚的口吻說道:「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艾森,去找城主大人吧,讓他來處理。」
克裡斯沒反應過來,直到安飛衝著他使了個眼色,才明白他現在的化名叫『艾森』,點了點頭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