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說,個人利益必須服從集體利益,但這並不是絕對的。消除了米諾斯一世的威脅,馬奧帝國也已統一了大陸,大家本應該共享太平時光才對,不過光明教廷和自然女神教之間的矛盾反而逐漸惡化了,可以同患難、不能共富貴的例子比比皆是,多此一件不多、少此一件不少。
但是,能成為巔峰強者的人,所受到的約束當然要少一些,不管下面人鬧成什麼樣子,真正的掌控者都在刻意打壓教內激進的情緒,不希望讓這些爛事影響彼此之間的感情。
在聖城一處裝修得很一般的酒館內,已經成為大主教的史丹推開一間包廂的門走了進去,而芒恕已經在裡面等著了。
「你一向是很守時的,今天有些反常啊。」芒恕笑道。
「別提了。」史丹坐在芒恕對面的椅子上,一臉的無奈:「大王子維斯特殿下親自上門給我送婚貼,不得不和他周旋一會。」
「我也收到了。」芒恕頓了頓:「你去麼?」
「你會去麼??」史丹淡淡的問道。
兩人相視一笑,一個人影同時出現在他們的腦海中。當日安飛擊殺了米諾斯一世之後,絕塵而去,留給他們乃至整個世界一個寂寞的背影,從此渺無音信,但消失和不存在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何況安飛肯定踏入了聖階,誰敢保證安飛不會突然出現呢?
所以在猶蘭德繼承者的問題上,不管是光明教廷,還是自然女神教,焉或是以貝埃裡和米奧裡奇為代表的軍方,都在刻意保持一種避而遠之的態度,就算不克裡斯玎,也絕不能去其他兩個王子,否則是要出大事的!
而且克裡斯玎的優勢已經越來越明顯了。愛麗絲成了閃沙八省的無冕之王,哪怕是聖城傳來的政令也要愛麗絲點頭才能施行下去,愛麗絲不點頭,那就是一紙空文,幾年的管理,讓她在八省內積攢下不可估量地聲望。其實愛麗絲擁有極大的優勢,閃沙八省幾乎是破而後立的。原本臃腫不堪的貴族官員階級被愛麗絲一手摧毀,重建的管理體系不止精幹,還在愛麗絲的監督下戰戰兢兢的運轉著,沒有人敢為非作歹。而閃沙民眾沉重地包袱被徹底清除,那種幸福感、輕鬆感是語言難以形容的,他們的想法很簡單,誰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誰就是他們的恩人,誰想傷害愛麗絲,誰就是想毀掉他們的幸福生活。他們豁出命去也要保護愛麗絲,民心可用,這絕不是空話!
有些人認為愛麗絲對帝國的影響越來越大了,對他們潛在的威脅自然也是越來越嚴重,所以跑到猶蘭德面前一個勁說愛麗絲的壞話。可惜,猶蘭德早期一力實行改制。就是為了緩解社會矛盾,讓平民們能過上好日子。最後迫於種種壓力才不得不中止,對愛麗絲所作所為。他除了欣賞還是欣賞,因為他做到的,愛麗絲已經做到了,而愛麗絲做到的,他終其一生也很難做到了,至少他不可能把國內地貴族官員們全部清掃一空,在白紙上畫畫當然要容易得多,他面前卻是一張佈滿了塗鴉的草紙,每更改一處都要花上無數的精力。實際上改革和戰爭同樣凶險!
克裡斯玎不止擁有政治上的優勢。和二王子格蘭登在北線軍團的影響力相比,他擁有一支更親信的軍隊。如果猶蘭德和格蘭登發佈了相反地命令,北線軍團肯定服從前者的調遣,而鳩摩羅哥沙地軍隊會服從誰,那就耐人尋味了。
還有,安東尼和輝維成了傭兵界的大當家和二當家,壟斷魔晶交易,讓他們在短短幾年間變得富可敵國,而且大聯盟傭兵團在一次次風雨中,凝成了一塊鐵板,誰也別想插進手來,眼紅地人有,想花招、使花招的人也有,但撈到好處的人卻一個都沒有。甚至曾發生過一場波及不小的鬧劇,商人們聯合起來,企圖用罷運糧食等生活物資的方法,逼安東尼和輝維低頭,讓人感到悲哀的是,坐鎮閃沙八省的愛麗絲大筆一揮,便有源源不斷的物資以非常低廉的價格從閃沙八省流入自由行省,自由行省就是原來地傭兵之國了,猶蘭德以自由為名暗示了他地承諾。
事實證明,不管在哪個位面,官商勾結都是無敵強悍的組合,想打垮愛麗絲和安東尼,幾乎是不可能地,除非某個大富豪和猶蘭德勾結到一起了,以猶蘭德的權力才能對愛麗絲實行全面打壓,問題在於,猶蘭德去撈錢……有意義麼?
除去政場、軍隊和經濟上的優勢外,安飛對某些人來說,是一柄懸掛在頭上的利刃,還是一柄無形的利刃。如果安飛生活在陽光下,他們也許能好過一些,此時此刻,他們不知道安飛什麼時候會出現,不知道安飛在背地裡幹些什麼,看不到、摸不著、但又確確實實存在的威脅屬實讓人寢食難安。至於安飛的實力到底如何,沒有人再質疑了,當日到格林威治島的巔峰強者們都不是沽名釣譽的人,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他們公開承認,如果安飛不出現,戰神之禁魔領域足以讓整個世界淪入深淵。一個聖階想殺掉一個人,難麼?答案很清楚,一點都不難,米諾斯可以憑一己之力對抗眾多的巔峰強者,擊殺了米諾斯的安飛自然也可以做到。
在芒恕和史丹交談的時候,猶蘭德端坐在王座上,用慈祥的眼神看著下首的克裡斯玎,而克裡斯玎臉上則充滿了苦澀,眉頭也皺了起來。
「說吧,說出你的心裡話。」猶蘭德輕聲說道。
克裡斯玎長長吐了口氣:「父王,征服閃沙帝國和艾黎森帝國的時間並不長,現在帝國需要的是穩定,也只需要一個聲音!如果……命運真的選擇了我,我會讓大哥和二哥去一個地方養老。」
「養老?你說的是軟禁吧?」
「父王,我的回答是不是讓您很不滿意?」克裡斯玎苦笑道:「畢竟我們是親兄弟,我……他們一直想獲得王位的繼承權,被我打敗。他們是絕不會甘心的,他們地存在,會讓國家變得很不安定,為了馬奧帝國,我必須要控制住他們。」
猶蘭德沉默了。
「父王,我可以走了麼?」克裡斯玎臉上突然露出了輕鬆的神色,不管後果如何。他內心無愧。
猶蘭德點點頭,隨後緩緩靠在椅背上,他顯得有些疲倦,當克裡斯玎的背影在殿門處消失後,和猶蘭德形影不離的老人悄然出現在猶蘭德身後。
一縷笑意在猶蘭德嘴角綻放,接著呵呵笑了起來:「你還記得剛才格蘭登是怎麼回答的麼?」
「二王子殿下說,他會和大殿下、三殿下一起努力,把馬奧帝國治理得欣欣向榮。」其實克裡斯玎說得很對,一個帝國只需要一個聲音!」
「陛下,我看……二王子殿下是在討您喜歡。」那老人笑道。
「我生了他、養了他。還有可能讓他成為至尊無上的君王!他在我面前也可以撒謊,那麼在誰面前能保持真誠呢?」猶蘭德一臉平靜的說道:「如果格蘭登說地是真話,不可取,如果他說的是假話,更不可取!」
「陛下,這只是一個善意的謊言。二殿下也是怕惹您傷心啊。」
「傷心……」猶蘭德微微搖了搖頭:「格蘭登多大的時候第一次給尼雅送花?」
「差不多十四歲吧,當時您還笑了好半天呢。」那老人笑道。
「你認為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懂得愛情麼?」
「這個……應該不懂。」
「克裡斯玎是不是很傻?」
「他……怎麼會傻?!」那老人不懂猶蘭德話裡的潛意。愕然反問道。
「那麼你說,克裡斯玎明白不明白。如果娶到尼雅會給他帶去什麼樣的好處?」
「當然明白。」那老人低聲道。
「但克裡斯玎什麼都沒做,始終什麼都沒做!」猶蘭德緩緩說道:「他以前在索爾那裡學習魔法,和尼雅朝夕相處,他的機會要比格蘭登大得多,之所以什麼都沒做,甚至沒有故意給格蘭登搗亂,不是看不出裡面的得失,而是不想利用誰。」
「還有,注意到克裡斯玎臨走時的表情了麼?他很輕鬆。」猶蘭德頓了頓。接道:「他是把自己地想法毫不隱瞞的展示在我面前。由我來決定他有沒有資格成為繼承者,而不是用一些虛偽的仁慈、正義來博取我的好感。呵呵……和維斯特、格蘭登相比。我更欣賞克裡斯玎的真誠!」
那老人輕歎一口氣,他已經明白猶蘭德心中的想法了,其實這是最好地結果,和維斯特、格蘭登相比,克裡斯玎的羽翼是最豐滿地,進可問鼎王座,退可割據一方,如果選擇了別人,很有可能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至於替自己的繼承人掃除障礙,說說容易,做起來真是難上加難。愛麗絲不能撤換,否則閃沙八省馬上就會亂成一團,自由行省又牢牢被大聯盟傭兵團把持著,最可怕地是,安飛不知道躲在哪個地方,如果真要做些什麼,一個聖階的憤怒是難以想像的,就算讓維斯特或者格蘭登成為國王,那麼他們一輩子都將生活在不知何時降臨的恐懼中,這到底是為他們好呢還是害了他們?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