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總是最黑暗的,傭兵之國的局勢顯得很平靜,也許,這就是暴風雨之前的平靜吧,而白山城的人們非常幸運,他們目睹了一樁前所未有的大慶典,貝埃裡代替猶蘭德舉行了冊封儀式,正式冊封安東尼為帝國公爵。
冊封儀式不稀罕,難得的是,八位巔峰強者齊聚白山城,用前所未有來形容這種場面,並不過分,掰著手指仔細算算,就算是大陸上的三大強國,高端打擊力量也不過如此了。
安東尼深為當日的選擇而慶幸,很久以前,他和艾黎森帝國的側室公主尼日耶娃成婚時,場面都遠比不上現在隆重,每一個巔峰強者都代表著一份榮耀,這已經不是滿意不滿意的問題了,而是感激。
一直以來,安東尼都是寂寞的獨行者,當然,這和艾黎森帝國的國策是分不開關係的,兩者之間確實是盟友,但艾黎森帝國並不想看到安東尼擁有太強大的勢力,因為一個太強大的盟友就會變得不太聽話了,大魔法師麥克憑什麼敢要求安東尼放棄仇怨,轉而和塔奧之虎傭兵團合作?憑的就是安東尼順從的態度,憑的就是安東尼不強不弱的勢力,如果安東尼真的擊敗了其他三個超級傭兵團,成為傭兵之國當之無愧的主人,還會對艾黎森帝國恭恭敬敬麼?
安東尼對這一切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在他成為大劍師之後並沒有奮發圖強,反而選擇了閉門潛修。
因為既定國策的關係,鈕因海姆、麥克等人都不想和安東尼深交。又因為立場的關係,其他勢力地強者更不可能和他成為朋友,安東尼始終都很寂寞。
現在,最高興的人無疑就是他了,儘管是第一次見面,可貝埃裡和斯蒂格見慣了各種場面,很快就把氣氛調節上來了,肖恩和達爾馬旺夏都很謙遜有禮。歐內斯特雖然很孤傲,但那不是惡意的孤傲,也會不時說上幾句話,與這些人在一起談談各自的心得、經驗,講講歷練的經過、感悟,安東尼感到暢快無比。
安飛沒有出席儀式,這種場合。貝埃裡和安東尼才是主人,他站在市政廳的窗口處,默默看著下面湧動的人群,突然說道:「愛麗絲,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是什麼?」愛麗絲抬起頭。隨手把一卷文案遞給了輝維,示意輝維可以出去了。
「既然貝埃裡元帥已經準備打一場大仗了,為什麼不想辦法隱藏自己的實力呢?一個冊封儀式,我感覺……好像沒必要搞這麼隆重,馬裡諾閣下受封地時候就很低調。」
「安東尼和馬裡諾不同,現在和那時候也不同。」愛麗絲笑了笑,又翻開了統計出的數字表,仔細看了起來。和絕大多數女孩子相比。愛麗絲是一個讓人無法理解的另類,和政事相比,她永遠都會把自己放在第二個位置上,儘管現在和她說話的人是安飛。她也無法停下手中的工作。
「有什麼不同?」安飛轉身問道。
「馬裡諾很早以前就向馬奧帝國靠攏了,安東尼卻一直站在艾黎森帝國那一邊。」愛麗絲一邊翻動著手中的數字表,一邊說道:「我猜,陛下這是想豎立一個榜樣,不要小看榜樣的力量。到了關鍵時刻。往往能起到奇跡般地效果。」
「還有呢?」
「那時候局勢還不太明朗,可現在。陛下已經表達出自己的決心了,閃沙帝國在我們的東邊,而色珈藍卻率領軍隊撤往西北方的黑水城,她也表達了自己決不妥協的態度,很多人都知道,戰爭已經很難避免了。」
「我是問,貝埃裡元帥為什麼不隱藏自己地實力,你說的我都能理解,可是……」
「沒辦法隱藏的。」愛麗絲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處理政事並不累,但一心二用就很辛苦了,她不得不合上數字表,抬起了頭:「三大強國對峙了數百年,誰都說不清在自己身邊潛伏著多少奸細,如果是一、兩個人,策劃周密些倒是可以,陛下這一次動用的已經算是傾國之力了,能隱藏什麼呢?如果你是色珈藍,聽到馬奧帝國的巔峰強者集體失蹤的消息,你會怎麼想?」
「既然如此,當然要高調展現自己的實力了。」愛麗絲對著桌面上地圓鏡整理整理頭髮,提著裙擺站了起來:「安飛,你會不會因為什麼事和克裡斯玎產生隔閡呢?」
「我不會,克裡斯玎也不是那種人,就算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我們也會擺出來說個清楚的。」
「這就意味著,你是真心的願意為馬奧帝國效力了?」
「你這不是廢話麼?」
「也就是說,我們可以擰成一股勁,但你認為他們可以麼?」愛麗絲笑道:「色珈藍那邊地情況太過複雜了,有閃沙帝國的軍隊,有教廷的軍隊,加上黑水城的塔奧之虎傭兵團和精靈、德魯伊的聯軍,呵呵……如果再出現半獸人和野蠻人,大陸上各個種族差不多都全了。」
愛麗絲走到安飛身邊,向下看了看擁擠地人群,接道:「我們展現地實力越強大,他們就會越畏懼,相互之間也會越猜忌。戰爭的目地除了消滅敵人外,還要盡力保存自己地有生力量,同歸於盡不管對誰來說,都不是一個好結果。」
「我有些明白了。」安飛緩緩點了點頭。
「色珈藍想消滅死亡咆哮軍團,想消滅貝埃裡,還想消滅我們,可她願意為了自己的目標,把閃沙帝國的軍隊全部拼光麼?不,她不會的!」愛麗絲嘴角露出了一絲嘲諷的微笑:「同樣,教廷不會,精靈和德魯伊們也不會,誰不喜歡佔便宜呢?他們希望的是,是盟友承擔起所有的代價,讓自己輕鬆摘下勝利的果實,盟友付出的代價當然是越大越好,最好是和敵人都拼光了,到時候只剩下自己一個勝利者。」
安飛輕歎一聲,愛麗絲所講的人性,好像是色珈藍不可避免也不可彌補的致命傷。
「色珈藍雖然是個天生的統帥,但她無力改變什麼,除非她願意讓閃沙帝國承擔起所有的損失,既然她自己都做不到,又有什麼權力去要求別人?!」愛麗絲冷笑道:「我能想像到那時的場面,五顏六色的聯軍擺出陣勢、兩軍對壘,等戰爭真的爆發,所謂的聯軍爭著保存實力,狼上狗不上的,貝埃裡元帥的勝算自然大大增加了。」
「說說色珈藍吧。」安飛輕聲說道:「你很瞭解她?」
「她……」愛麗絲愣了半晌,露出了苦澀的笑容:「我以前認為,她是一個非常孤僻的人,後來才知道,她要比我聰明的多!」
「為什麼這麼說?」安飛饒有趣味的問道。
「咬人的狗通常是不叫的。」愛麗絲緩緩說道,儘管她的語氣很平靜,但把色珈藍比喻成一隻狗,已足以證明她心中的恨意了:「她很不喜歡說話,不管是宴會還是別的場合,她總是一個人默默的坐在角落裡,像一幅壁畫。而我呢?我就像個傻瓜一樣,不管走到哪裡都會成為人們注意的焦點,而且我還很喜歡這種感覺。我不遺餘力的宣揚自己的主張、評點時政的得失,就算牽扯到父王,我也不迴避。我和色珈藍相比,很多人都瞭解我,知道我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但從來沒有人能瞭解色珈藍。」
「我不止一次聽到有人說,色珈藍是一個天生的統帥,但我不相信。」安飛笑了笑:「也許她是一個合格的統帥,但在這之前,她肯定付出過很多很多的汗水和努力,只不過別人不知道而已。愛麗絲,色珈藍身邊的人裡有沒有看起來比較異常的?」
「異常?你想要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是誰教會了色珈藍這些東西。」
愛麗絲搖了搖頭:「不知道,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讓別人知道。」
「還有,色珈藍竟然私自訓練了一支軍隊,所以才能在平定叛亂中一舉成名,問題是,她怎麼能訓練那些士兵?只憑基耶裡克一個人的,應該做不到吧?」安飛緩緩說道:「疑點還有很多,就算色珈藍取得了成功,但在閃沙帝國的軍界,色珈藍還只是一個新人,你的父親又怎麼可能放心把整個國家的命運交給她?貝埃裡介紹過,這一次基耶裡克親王帶來的援軍中,竟然有三個中隊的獅鷲騎士!」
「你說的,都是我離開之後的事情,我怎麼能知道?」愛麗絲苦笑道。
「把所有的情報綜合在一起分析吧,色珈藍進入傭兵之國時,你的父王是不贊同的,所以色珈藍強行衝破了關卡,踏上了傭兵之國的土地。後來,據說經過基耶裡克親王的周旋,你的父王勉強認可了既成事實,又在基耶裡克親王的要求下,給色珈藍派出了一百多個獅鷲騎士。現在竟然一下子派出了三個中隊,前後對比……」安飛輕聲說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安飛,你到底想說什麼?」愛麗絲驚訝的問道。
安飛只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的確,在大的層面上,他的分析能力不如愛麗絲,所以剛才才向愛麗絲請教疑問,但在研究某個人或細微的東西,他要比愛麗絲敏銳得多。愛麗絲父王的性格早已經定型了,那是一個吝嗇、膽怯、胸無大志的老人,突然變成一個孤注一擲的賭徒,這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