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飛用籐條困住那殭屍,然後把殭屍拖回去的時候,已經開始清理戰場了,雖然是以小代價殲滅了大批亡靈生物,但鎮子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壞,尤其是欣佩拉第六團的營地,各種物資悉數沉沒在沼澤裡,如果想彌補一定的損失,必須要展開大範圍的挖掘了。
「大人,您怎麼把這醜東西帶回來了?」愛麗絲驚訝的望向安飛身後的殭屍。
「這怪物會說話,那麼早晚有一天,我們會從它們的口中瞭解到一些非同小可的秘密。」
「您聽到它說話了?」愛麗絲驚訝的問道,她以為殭屍們只掌握著一些簡單的交流方式,而聽安飛的意思,兩者所說的竟然是同一種語言,這是她事先沒能想到的。
飛點了點頭:「氣氛怎麼有些不對頭?」
「欣佩拉的傭兵團陣亡了三十多個人,還有十多個傭兵受傷。」愛麗絲頓了頓:「馬上要進行清理了。」
「清理?」
「就是徹底的殺死那些受傷的傭兵。」
「沒有引起騷亂嗎?」安飛沉吟片刻:「要不……我去看看他們吧。」
「不用您費心了。」愛麗絲輕歎道:「傭兵們知道我們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對手,他們也早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您當時已經離開了,沒有看到那種激烈戰鬥場面,殘餘的殭屍們像瘋了一樣向欣佩拉的第六團發動進攻,其實因為欣佩拉撤退得及時。第六團開始陣亡了不到十個人,在最後時刻,只要有人受了傷,他們就會衝上去,哪怕是被殭屍撕掉了胳膊,甚至被殭屍釋放地魔法腐蝕得露出頭骨,他們依然擋在了最前方,如果沒有他們的犧牲,我們陣亡和受傷的傭兵會更多。」
「這樣……我更應該去看看他們了。」安飛緩緩說道。
愛麗絲一愣。隨後馬上明白了安飛的意思,默默點了點頭。
「愛麗絲,讓矮人用最快的速度打造出一個鐵籠來。」
「鐵籠?您是要……」
「當然是把這怪物關起來了。」安飛抖了抖手中的籐條:「難道你讓我一天到晚牽著它到處跑?」
「明白了。」愛麗絲抿嘴微笑道。
這時不少傭兵都圍著了上來,對著那趴在地上的殭屍指指點點的,眼中滿是仇恨,如果不是擔心殭屍強大的污染能力,他們很可能撲上來暴打殭屍一頓了,而那殭屍則在簌簌發抖。它感應到了周圍地恨意。
「蘇珊娜,你留在這盯著它,我發現它非常怕你呢。」
「好的。」蘇珊娜點了點頭。
摩拉馬奇鎮並不大,不長時間,安飛走到了欣佩拉的防區,有些意外的是,克裡斯和勃拉維都在這裡,還帶著十幾個魔法師。雖然在特定的生活環境中。傭兵們不會有什麼婦人之仁的念頭,但面對著自己的夥伴,尤其是曾經保護了他們的夥伴。他們真是下不了手。清理工作是由魔法師來完成地,在高溫的火牆焚燒下,死者與傷者都變成了灰塵,不分你我、不分善惡。
欣佩拉和她手下的傭兵們圍成半圓,以沉默與悲傷送別自己的夥伴。挺直身體的欣佩拉高挑修長,一頭波浪般的金色頭髮充滿了活力,可惜她的神態與她的外貌不相匹配。除了木然還是木然。
曼林和欣佩拉雖然沒有成婚,但兩個人地關係團內人所共知,被情人拋棄,欣佩拉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仇恨倒是一種迫使人頑強生存下去的力量,可仇恨得到了發洩之後呢?
其實欣佩拉也有自己地親信,現在她正是用這些人搭建成骨架,指揮第六團的傭兵,當時他們沒有站出來反對曼林,是因為曼林有著說一不二的權力,他們站出來也是於事無補的,反而會自取滅亡,而欣佩拉也失去了最後的、唯一地機會。為了這些部下活下去?這個目標非常崇高,可惜不符合欣佩拉的實情。
做為與曼林並肩的強者,她能讓曼林掌握所有地實權、擁有遠遠超過她的威望,以至於翻臉相向時,她根本就無力反擊,這些只因為大多數女人都有一種依附心理。一個女人生活得幸福與否,關鍵取決於她選擇了一個什麼樣的男人,這話雖然有些大男子主義傾向,但也是不無道理的。欣佩拉不想和自己未來的丈夫爭奪什麼,曼林想要的,她拱手相讓,曼林提出建議,她舉手,謙卑得忘記了自己,對她來說,曼林就是她的天,可惜現在,天已經崩塌了。
老一些的傭兵都知道,鐵血薔薇傭兵團原來只是一個二流傭兵團,欣佩拉的父親是閃沙帝國的一個逃亡貴族,家族以薔薇花為勳章,所以逃到傭兵之
立了薔薇傭兵團,鐵血是曼林後來加上去的。欣佩接管傭兵團的第二年結識了曼林,他們一起努力經營傭兵團,兩個高階劍師的名頭很吸引人,傭兵團的實力迅速增長。不過在欣佩拉提出結婚時,曼林說他不想讓人誤會、讓人看不起,希望等到傭兵團升級成一流傭兵團之後再談個人問題。終於等到晉級的那一天,曼林又說現在的事務太繁忙了,稍一鬆懈,可能會使他們的心血付之東流,欣佩拉願意理解曼林,也願意等,誰知最後落到這種結果。
第六團的傭兵們卻無法瞭解欣佩拉的心情,與之相比,他們更擔憂自己的未來,看到安飛出現,傭兵們恭敬的讓出了路,為什麼魔法團的大規模攻擊沒有提前一些發動?為什麼那位神秘的大劍師沒有出手幫助他們?不是沒有人想過這些問題,而是他們寧願選擇遺忘,遺忘是下位者面對上位者時必須具備的本能,當然,有些東西是不能忘的,比如說,禮節。
「安飛,你來了。」克裡斯輕聲說道,他眉眼間帶著幾分傷感,鳩摩羅哥沙可以對這種損失不動聲色,但克裡斯做不到,因為他還年輕,因為他沒有類似的經驗。
飛的臉上露出了沉痛之色,只有他自己瞭解,所謂的沉痛只有三分是真,另外七分不過是為了配合眼前的場景:「欣佩拉!」
「大人!」欣佩拉觸電一般醒轉過來,單膝跪倒在地。
「你的第六團一共損失了多少人?」
「一共是四十七人。」
「今天晚上,把他們以及他們所有親人的名字都整理出來,他們的居住地也要寫上,然後交給我。」
「明白了,大人。」
「唉……」安飛深深的歎了口氣,他心裡有些奇怪,明明已經發出了暗號,但和他配合過幾次的克裡斯卻沒有接話,安飛不得不藉著轉身的機會輕輕撞了克裡斯一下。
「安飛,你要名單做什麼?」沉浸在傷感中的克裡斯才反應過來。
「他們是烈士,是為了保護我們大家才犧牲的,等這場亡靈戰爭結束之後,我們一定要找到他們的親人!」安飛緩緩說道:「他們再不能照顧自己的親人了,就讓我們代替他們吧,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大人,沒有必要了。」欣佩拉不但沒有露出感動之色,反而搖了搖頭。
「嗯?欣佩拉,你這是什麼意思?」
「大人,我們是從亡靈生物的包圍中逃出來的,我們的城市已經……陷落了。」
「你是說,你們的親人……」
「是的,大人。」欣佩拉的頭低了下去。
「真是太不幸了……」安飛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
傭兵們臉上也露出了悲痛之色,他們也曾試圖誓死保衛自己的城市,但那些亡靈太多太多了,還有亡靈法師參加了進攻,繼續戰鬥下去,他們只能變成殭屍,所以最後不得不跟著曼林逃走了。
安飛掃視了一圈,看到幾個矮人正圍在一座小型熔爐旁,不停的炙烤著手中的武器和各種輕甲、皮甲,那些都是第六團傭兵的裝備,和亡靈戰鬥過之後,必須要徹底消滅污染源,沾染了殭屍血液的武器和兵甲也有可能成為污染源。
安飛向那幾個矮人招了招手,他們急忙放下手中的工作,急匆匆跑了過來,安飛緩緩說道:「你們能不能做一個大型的石碑?」
「石碑?可以的,大人。」其中一個矮人低眉順眼的說道。
「安飛,做石碑幹什麼?」克裡斯又在接話了,雖然前後有些重複,但也怪不得他,這個世界上沒有相聲之類的東西,否則受過啟發的克裡斯一定會做得更好。
「他們是英雄,但我們不能讓他們做無名的英雄,至少也要把他們的名字雕刻在石碑上,給後人們一個緬懷的地方。」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是一種人生態度;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身前身後名,這也是一種人生目標;反正人活一輩子總要圖點什麼,在當前的局勢下,安飛無法用錢財來鼓舞傭兵的士氣了,給他們一座金山都沒用,上哪裡花銷去?『名』這個東西雖然不太實際,但還是有很多人喜歡的,而且現在安飛也給不了別的,得到些什麼總比什麼都得不到要好。
「應該這樣!」克裡斯點頭道。
「欣佩拉,今天就不要舉行葬禮了,明天所有的傭兵一起為他們舉行葬禮!」「遵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