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亞戈爾的墓碑前,索爾和歐內斯特的神情都有些恍惚,而安飛卻趁著難得的機會,仔細打量著索爾和歐內斯特的表情,心中暗自估算著什麼。
歐內斯特的表情變化並不大,最後只是吁了口氣,神情也變得放鬆了,相比較之下,索爾的神情變化卻很強烈,他先是驚訝,接著是悲傷,最後則變成了疑惑,索爾緩緩伸出手,凝在空中,過了好半晌才緩緩說道:「我能感覺到這裡的火元素所發出的強烈波動,亞戈爾確實是長眠在這裡!」
「索爾大師,難道您在懷疑我說謊嗎?」安飛滿臉驚訝的反問道。他的話裡暗藏著一個陷阱,如果索爾很坦然的接受了『大師』的稱呼,證明索爾的地位非常高,絕不在亞戈爾之下,如果索爾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證明索爾比起亞戈爾還差上一籌。
「對不起,小朋友,事關重大,我不得不謹慎一些。」索爾微笑著說道:「對了,還沒有問你的名字?」
「我叫安飛。」安飛心中打了個突,難道這個索爾也是一個大魔法師?天啊安飛按捺住心頭的激動,平靜的問道:「冒昧的問一下,索爾大師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我來自馬奧帝國,我是馬奧的宮廷法師,歐內斯特是我的老朋友。」索爾看了看安飛:「安飛,告訴我,亞戈爾大師是怎麼死的?」
「亞戈爾老師在一次魔法實驗中遭遇了意外,傷勢非常嚴重,只過了兩天,就與世長辭了。」安飛對索爾產生了一些好感,做為一個高高在上的巔峰行者,能對自己這樣的小人物平心靜氣的說話,沒有一絲一毫的傲慢或不耐煩,對方是一個非常有涵養的人。
「一個大魔法師,也會在魔法實驗中發生意外麼」索爾笑了笑:「你是亞戈爾大師的學生?」
「是的,索爾大師。」安飛回道:「老師隱居以來,已經不再研究火系魔法,他試圖在其他領域找到突破,誰知道唉!」
「亞戈爾大師研究的是什麼魔法?」索爾的雙眼盯在了安飛身上。
安飛眼角的餘光看到歐內斯特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心知這個消息對面前兩個人來說是很重要的,安飛故意遲疑了片刻:「這個」
「你不想說就算了。」索爾微笑道:「這是亞戈爾的秘密,如果你想保留這個秘密,我不會勉強你的。」
「多謝索爾大師的理解。」安飛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色。
「不過我還有一件事情想問,希望沒有傷害你的自尊心。」索爾抬頭看了看天色,又把目光凝注在安飛身上。
「索爾大師,您儘管問好了。」
「你是亞戈爾的學生,可是在我們談起令人傷感的話題時,我無法在你臉上找到一絲悲傷,這讓我感到無法理解。」索爾淡淡的說道。
「索爾大師,您不知道,老師走得非常安詳,他說這一次意外反而讓他找到了自己迷失的本性,我為老師感到由衷的高興。」安飛聽到了索爾的質問,心中長鬆了一口氣。其實安飛早就想好了如何陳述亞戈爾的死因,如果在亞戈爾的墓碑前做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先不提自己的表演到位不到位,可能露出什麼樣的馬腳,他已經把評價自己演技的資格拱手交給了對方,也就是說喪失了主動權,通得過通不過全由對方說了算。
從另一個角度說,只有心懷叵測的人,為了不引起他人的疑心,才會故意做出悲痛欲絕的樣子,與其如此,還不如先一步引發對方的疑慮,把焦點引向別的方面。
聽了索爾的問話,安飛知道索爾不是一個城府很深的人,如果換成他自己,他會一直不露聲色下去,等找到了足夠的證據和疑點之後,才發出致命一擊,而不是有了疑問就要搞明白究竟!當然,也不排除另外有個因素,那就是雙方的實力相差懸殊,索爾根本無意與自己伸出手就能擊倒的小人物去勾心鬥角,但不管索爾是個城府不深的人,焉或是索爾在輕視自己,他安飛都有了足夠的迴旋餘地。
「哦?在死神的籠罩下,亞戈爾也表現得非常安詳麼?」索爾的注意力果然被安飛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是的,老師是微笑著離開人世的。」
「我越來越好奇了,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這個」安飛輕歎一聲:「對不起,我不能告訴您。」
「這幾年來,亞戈爾一直在修煉黑暗魔法吧!」歐內斯特突然插了一句,他的雙眼露出了刀鋒般的光芒,冷冷的凝注在了安飛臉上,竟然讓安飛感覺到有一絲刺痛。
麼?」安飛大驚失色:「沒有的、沒有的、沒有的你胡說!」
「這些墳下,埋藏著的都是慘死在亞戈爾魔掌下的少年們吧!」歐內斯特伸出手,向前一指,距離亞戈爾的墓碑不遠處,有不少墳堆,那都是安飛故意把少年們的骸骨挖出來重新安葬起來的,安飛擔心對方是個心性馬虎的人,忽略了應該注意的景致,所以挖出的兩處墳場相隔尚不足一百米。
「」安飛已經無語了,頭上硬憋出了細微的汗珠,在這種情況下,想必別人會認為他被嚇出了一頭冷汗。
「卑鄙無恥、自甘墮落的亞戈爾啊,如果」
「閉嘴!」安飛怒吼著打斷了歐內斯特的話,他已經想起來了,在亞戈爾的魔法日記中,曾經記載了對實驗品不足的無奈和焦慮,對圖門商業聯盟和馬奧帝國可能做出的反應而擔憂,亞戈爾還鄭重提到過馬奧帝國的首席宮廷大法師帶著學生出去歷練了,暫時不能回國,安飛能感覺到亞戈爾對那宮廷大法師有著深深的忌憚,因為亞戈爾想過離開孤島,尋找另一處隱居的地方。如果沒猜錯的話,面前的索爾應該就是讓亞戈爾忌憚的那個宮廷大法師,他回來了,而且還找到了一個助拳的人,這才來到了孤島上尋找亞戈爾!
「你讓誰閉嘴?!」歐內斯特的臉已經冷得如萬年寒冰,他的身體雖然沒有做出任何動作,依然是那麼挺拔,但他的氣勢就像極了一隻將要撲向獵物的雄獅,讓人從心底膽寒。
「沒錯!老師為了突破魔法上的瓶頸,確實做過一些壞事他最後已經醒悟了!誰沒有糊塗的時候?誰沒有做過錯事?老師已經走了,永遠的走了,難道你們一定要苛責一個死者嗎?!」安飛眼中湧動著淚花:「請你們離開這裡,這裡不歡迎你們!!」歐內斯特的威脅反而證實了安飛的猜測,如果力量也要分為兩極的話,索爾和歐內斯特無疑是站在光明陣營中的人,這樣的人是不會無緣無故對自己下殺手的,何況現在的身體還只是一個少年!
「死亡並不等於消泯了自己犯下的罪孽!」歐內斯特冷冷的向安飛走來:「我要把亞戈爾的屍體挖出來吊在絞刑架上,我要讓他受到無數人的唾棄!」
「不!」安飛張開雙臂攔住歐內斯特面前。
「給我讓開!」歐內斯特一聲怒吼,反手抽出腰間的長劍向安飛劈去。
安飛昂然擋在亞戈爾的墓碑前,看著逼近的劍光,一動不動,他眼中帶著幾分倔強,也帶著幾分絕望。其實歐內斯特的劍勢並不快,安飛有十成十的把握躲開這一劍,但現在是賭博的時候,他必須要挺下去。
「不要嚇壞了孩子」索爾的話音響了起來。
劍光一閃而沒,歐內斯特收回了長劍,好像一個沒事人一樣看著安飛,眼中滿是好奇,他的氣勢也消失了。
安飛踉蹌了一步,微有些氣喘,由此證明他剛才擋在劍鋒前付出了多麼大的毅力!
「你真的是亞戈爾的學生?」索爾問道,他的語氣變得很溫和。
「是的!」
「在亞戈爾修煉黑暗魔法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勸阻他呢?」
飛一呆,他的眼光望向遠處的墳場,嘴角露出了苦笑。對一個見多識廣的大人物來說,往往不會輕易相信別人嘴中說出的話,而喜歡自己去尋找答案,所以安飛用恰到好處的身體語言去引誘對方去思考、去尋找,這樣得出的結論才最有說服力,因為人可以懷疑別人,卻不會懷疑自己,自己找到的答案當然是正確的了!
「你也是被亞戈爾騙到這裡的吧?」索爾笑道。
怎麼知道???」安飛嚇了一大跳,用震驚的目光看著索爾。
「呵呵亞戈爾是什麼時候收你為學生的?」
「在老師臨終的時候。」安飛低下了頭。
「是魔法實驗出意外之後?」
「是的。」
「當時島上還有幾個人?」
「只剩下我自己了,阿加阿加那天和老師去做實驗了。」
「阿加?如果那天亞戈爾是帶著你去做實驗的話,現在和我說話的就是阿加了吧?」索爾笑道。
的。」
「你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也是一個幸運的孩子。」索爾歎了口氣。
「他們都很可憐。」
「亞戈爾已經死了,誰教你魔法?我能在你身上感覺到火元素的波動,難道你一直在自學?亞戈爾沒有給你留下什麼東西嗎?」到底是宮廷大法師,三句話不離本行。
「老師交給我一本書,我一直在看著書學。」
「能讓我看看嗎?」
「好的。」安飛很自然的從懷中掏出了火系魔法書,遞給了索爾,當索爾伸手去接時,安飛卻又把書收了回來:「索爾大師師已經去世了,希望你們能饒恕老師曾經做過的錯事,保全老師的名聲,可以嗎?」
「你放心吧,我們不會去為難一個死者,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索爾微笑著說道。
「嗯!」安飛用力點了點頭,鄭重的把火系魔法書遞了過去。雖然在世人眼中,這種有大魔法師親自撰寫的魔法書是無價之寶,但安飛覺得索爾不是在貪圖他的魔法書,而是在試探他的心性。
索爾接過魔法書,翻看了片刻,還給了安飛:「保管好,這是亞戈爾留給你的遺物,千萬不要丟失了。」
「我知道的。」安飛把火系魔法書小心翼翼的貼著胸口放起來。
索爾看著亞戈爾的墓碑,良久良久,長歎了一口氣,轉身向後走去,歐內斯特緩緩跟在索爾身側,留下安飛呆呆的注視著他們的背影。
「小子,還等什麼?難道你想永遠留在荒島上麼?」歐內斯特突然轉身說道。
「你們你們要帶我走?」安飛又驚又喜的問道。
「除非是你想留下來,我們不會勉強你。」索爾笑道。
安飛歡呼一聲,手舞足蹈的跳了起來:「等一下、等一下,我去收拾我的東西!」
索爾和歐內斯特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露出了笑意,有什麼能比不惜生命去保護一個死者而更為忠誠呢?安飛的倔強已經成功贏得了索爾和歐內斯特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