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飛靜靜的站在窗前,凝視著對面小樓中愛麗絲的身影,從昨天攻下鑽石之城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天多,夜幕又一次降臨了,但愛麗絲一直沒有休息,她始終在忙碌著。
索爾和多格明哲早回來了,安飛沒有問,從索爾和多格明哲的神色上,他已經知道了愛德華八世的下場。不過,沒有人知道愛麗絲在想些什麼,其實有些事情完全可以推後幾天處理,但愛麗絲卻偏偏要爭分奪秒整理出一個結果,這種舉動多多少少有些反常。
「大人。」葉開門走了進來:「史丹大人已經來了。」
「請他進來吧。」安飛輕聲道。
「我們……」葉露出了猶豫的神色:「大人,我們真的要這麼做麼?」
「你說呢?」安飛眉頭一挑,淡淡的反問道。
葉欲言又止,最後一咬牙,返身走了出去。
片刻,大祭司史丹一臉苦笑著走進房間,開門見山的抱怨道:「安飛大人,我可是真心誠意要與您合作的!但……看看吧,您都要求我做些什麼?昨天……」
安飛沒有任何辯解,只是伸出了自己的手,他的眼神清亮而有力,雖然沒有說一句話,但他已經準確的表達出了一個信息,幫我一次,我會付出回報的。
史丹的抱怨戛然而止,他認真的看著安飛的神色,隨後緩緩伸出手,和安飛的手握在了一起。
「如果有可能,我也不想這麼做。」安飛輕聲道:「但這是陛下的要求,我只有兩個選擇,或者違抗、或者服從。」
「是啊,所以我這個象徵著神聖的大祭司只能做一次兇手了。」史丹苦笑著搖搖頭。轉身向外走去。走了兩步卻又突然站住了,緩緩說道:「安飛大人,希望您不要讓我後悔今天的決定。」
「我保證。」安飛一字一句地說道。
夜漸漸深了,安飛一直象雕像一般站在窗前,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鑽石之城東北地一個角落裡燃起了熊熊的火光,火光越來越明亮,最後甚至照亮了整個天際。
正在屋中處理公務的愛麗絲也察覺到了。她愣了片刻,站起身大聲喊著什麼,時間不大,厄茲居奇走進了愛麗絲的房間,兩個人短短交談幾句後,愛麗絲又讓厄茲居奇離開了,像一個木偶般呆坐了一段時間後,愛麗絲突然瘋一般把桌子上所有的文卷全部掀了下去。接著一頭撲在桌子上。
欣佩拉急匆匆推開愛麗絲的房門,顯然是現裡面不對勁才進來察看的,但愛麗絲又坐起身,手舞足蹈的喊叫著什麼。以安飛地眼力,可以清晰地看到愛麗絲臉上的淚痕,還能聽到那夾雜著哭音的尖叫聲。欣佩拉被嚇了一跳。以更快的度退了出去,隨後緊緊帶上了房門。
實際上在這魔法世界裡,自然災害的威力可以被降到最低,別說隨軍的魔法師有多少,就算是大聯盟的魔法團全數出動,便足以輕鬆撲滅蔓延全城的大火,但奇怪地是,東北角的火光已經燃燒了很長一段時間。城中的魔法師們卻像集體失蹤了一樣。沒有一個人去救火,任由火光蔓延著。
「大人。這樣……對愛麗絲大人太殘忍了。」葉囁嚅著說道。
「難道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麼?」安飛淡淡地反問道。
「我……」葉語塞了,隨後咬了咬牙:「大人,愛麗絲大人已經兩天一夜沒有休息了,這樣下去,我怕她的身體……」
「你去把華納找來。」
「再強大的光明魔法也無法洗去心靈地創傷,大人,我們……」
「讓你去你就去,哪來的廢話?!」安飛喝道:「記住,你是督察團的團長,不是吟遊詩人!」
「是,大人!」葉挺胸應道,接著深吸一口氣,轉身向外走去,他的手還沒有碰到房門,外面突然傳來了腳步聲,接著房門被人撞開了,一臉焦急的欣佩拉闖了進來:「大人,出事了,愛麗絲大人她……」
「我知道。」安飛冷冷的截斷了欣佩拉的話。
欣佩拉愣住了,她這才現,從安飛的肩頭望過去,正可以看到對面小樓中地愛麗絲。
「欣佩拉團長,我們出去吧。」葉輕輕拉了拉欣佩拉地胳膊,壓低聲音道:「大人的心情也不好。」
葉和欣佩拉退出了房間,安飛又一次轉過頭,靜靜地觀察著愛麗絲,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流逝,愛麗絲不但沒有平復的跡象,反而越來越激動了,最後她的肩背劇烈的搐動了幾下,隨後趴在桌子上再也不動了。
安飛心頭一驚,推開窗戶,身形化作一顆流星飛射而出,瞬間劃過幾十米的空間,愛麗絲的窗戶並沒有關,安飛如行雲流水般落在愛麗絲身邊,伸手把愛麗絲扶了起來。
愛麗絲臉色青、雙眼緊閉,不過胸腹間仍有起伏,這讓安飛鬆了口氣,他把愛麗絲的身體平放在桌子上,撿起幾本文卷墊在愛麗絲頭下,接著用拇指在愛麗絲的人中擠捏著。
片刻,愛麗絲悠悠醒轉,一眼看到安飛,又哇地一聲痛哭起來,沒有任何自我控制,就像一個失去了最喜愛玩具的小孩子,她的雙手還在安飛胸腹間盲目而又激動地捶打著。
雖然有著不堪的過去,但無法否認一個事實,血濃於水!愛麗絲在傭兵之國的時候想過報仇,她要懲罰那些拋棄她、欺騙她的人,可具體怎麼懲罰,愛麗絲並沒有仔細想過,距離鑽石之城越近,她的心就越是忐忑不安,最後只能用拚命工作來麻痺自己,讓自己沒有精力和時間去想其他事情。
熊熊的火光讓愛麗絲反應過來,她在第一時間把厄茲居奇喊來問個究竟,等到明白著火的地方就是關押閃沙帝國王室成員的監獄時,心智群的愛麗絲徹底覺悟了,她沒有想好怎麼做,但有人已經替她做了決定!
安飛默默地看著愛麗絲,像葉說得那樣,他的心情也不好,如果有可能,他並不想傷害愛麗絲的親人,因為雙方並沒有直接的矛盾,但猶蘭德已經闡述得很明確了,基耶裡克親王在傭兵之國失蹤,到現在沒有查到下落,這已經成了帝國的一個隱患,相類似的隱患不能再多了!當然,為了明年的戰爭,猶蘭德並沒有做得太絕,除了他劃上圈的三個王子和一個公主外,其他王室成員可以平安度過自己的後半生。
不知道過了多久,雙眼早已變得紅腫的愛麗絲才慢慢停止了哭泣,她無力的靠在安飛身上,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是你做的,是不是?」
「不是。」安飛搖了搖頭,他並沒有說謊,如果有人用刀行兇,犯罪的是人而絕不是「那……是陛下?」
「愛麗絲,你和克裡斯玎都有一個毛病,就是有些時候心太軟了。」安飛輕歎了一口氣:「不要怪陛下,你那些兄弟姐妹都是什麼樣的人,你自己應該心裡有數。是你帶著大軍打回來的,雖然你不想傷害他們,但他們也會和你一樣麼?不!他們會痛恨你,咬牙切齒的痛恨你!一有機會,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報復你!愛麗絲,我不想看到你過去的悲劇在將來又一次上演!」
「父王他也……」
「是的。」安飛點了點頭,他知道愛麗絲要問什麼。
「母后呢?她沒有什麼威脅,陛下不是連她也不放心吧?」
「愛麗絲,不要幻想了。」安飛輕聲道:「在你被迫出嫁的時候,她為你流過一滴眼淚麼?鳩摩羅哥沙在王宮中抓到她的時候,知道她在做什麼嗎?她正在和幾個年輕侍衛在一起鬼混!當時有幾十個士兵親眼目睹了那一幕,現在應該早已經傳開了,留下她對你有什麼好處?」
「難道陛下真的要……」
「沒有,陛下才懶得去對付這種女人。」安飛感到很無奈,他知道現在的愛麗絲只想找一個依靠,單純的精神上的依靠,但他對此無能為力。
愛麗絲長鬆了一口氣,隨後試圖坐起來,但眼睛一花,又靠倒在安飛身上。
「你先休息一會吧。」安飛輕聲說道。
「不了。」愛麗絲茫然搖搖頭:「我到了現在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在說什麼?」
「我是一個叛徒,我無恥、殘忍,我帶著敵人的軍隊闖入自己的家鄉,殘殺自己的父兄,我……」
「夠了!」安飛心頭火起,已顧不上別的了,抱起愛麗絲,大步來到窗前。
愛麗絲的哭聲已經驚動了很多人,雖然安飛等人的年紀並不大,但他們的所作所為已經贏得了全體傭兵的認同和敬畏,不少傭兵聚集在院中,或長吁短歎、或竊竊私語,欣佩拉站在中間,正用焦急的目光盯著上方。
愛麗絲剛剛出現在窗口,傭兵們的目光全部凝聚在了愛麗絲身上,而安飛的聲音如重錘般在愛麗絲耳邊響起:「有必要為一群從來不關心你的人流淚麼?看看他們吧,他們才是你真正的親人!如果你遇到了危險,誰會不顧一切的保護你?不是那些王子、公主,而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