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劍情緣 章二百三十九 存亡一線,奇經演生
    很簡單,他就在七星斷魂寨中。

    穿著最普通的軍服,收斂氣息,以十幾日熏陶來的兵氣為遮掩,暢通無阻。

    其實就算不偽裝,七星斷魂寨此刻人心惶惶,無論保州軍還是修真者,沒那閒心查探是否生人混入。

    五大宗門的勸說苦口婆心,著落在這些士兵身上,就更加顛覆理念了……

    修真啊!這個念頭,普通人幾乎不會有,但是數百上千的修真者來到你的面前,說你可能有……你能不信嗎?

    況且,確實有些人已經無中生有了。

    於是,已有的歡呼雀躍,好像中了彩票大獎一樣,興奮激動到無法入睡。

    那些還沒有的,得知聽經之初效果最後,隨著時間持續效果將越來越差,一個個也都不敢入睡,盤膝打作,搜腸刮肚的思索,當日都聽到了什麼。

    七星斷魂寨,就在這憂患得失之間,渡過了不眠的一夜。

    到了此刻清晨,修真者們精神還健旺,普通士兵卻有些不支了……

    帶著風蕭蕭穿梭在營寨中,聽著耳邊喋喋不休的宣講,兩個人漸漸弄清楚了此間狀況,也漸漸接近了此行目的。

    一邊行進風蕭蕭一邊難掩疑惑:「牧州王之子納蘭京?你怎知道,他與我的身世有關?」

    沒錯,納蘭京,當然是納蘭京。

    劉火宅低聲搖頭:「你看到他時,自然就明白了。」

    雖然諸般異相弄的人心惶惶,不過納蘭京畢竟是保州軍與牧州軍對戰的最大籌碼,守備森嚴。

    一幢嚴密結實而且上下四方俱與他處不相勾連的囚室,關押了草原小王。

    同時囚牢外面,每個方向俱三四精兵把守,外圍又有兵丁訓練。

    光是看守此人,至少花去五十兵力,而且其中不乏好手。

    皆是經過特訓已被洗腦,惟命是從,哪怕修道的誘惑也激不起半點漣漪的親衛。

    距離囚室尚有五丈,劉火宅陡然駐足。

    風蕭蕭一頭裝到他的背上,哎呦唔鼻:「怎麼了?」

    看著空氣中縱橫交錯雜亂無章的各色漣漪,劉火宅拉風蕭蕭遁入陰影:「情況不對。」

    「不對?」風蕭蕭疑惑探頭。

    內圍的兵士身姿屹然,外圍的兵士一圈圈巡邏不見疲憊,而除了兵丁們呼吸、腳步以及鎧甲碰撞的聲音,囚室外一片寂然,並無絲毫異象。

    風蕭蕭壓低聲音重複了遍疑惑:「不對?」

    劉火宅抬手指向囚牢一角陰影:「你看那裡!」

    風蕭蕭運目看去,依舊疑惑:「那裡?看什麼?一團黑嗎!」

    「仔細看。」

    對劉火宅的態度很不滿,風蕭蕭伸出纖指,捏了劉火宅胳膊上嫩肉一揪一扭,「呀」然聲中,施咒行法:「天發殺機,斗轉星移;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翻覆!冥思專注!」

    雙眼立時炯炯有神,如有火柱噴出。

    「女人……」劉火宅牙有些癢,一邊咬牙一邊施出天賦神通,掩去了風蕭蕭行法的漣漪激盪。

    他不知道還有沒有別人也像自己一樣,能夠漣漪望氣,但他知道,其他靈修也有自己的探查四方的靈識手段,小心為上。

    風蕭蕭驚疑起來:「咦?那是什麼?」

    火光之下,看起來並不起眼的那團黑暗裡,竟然別有玄機。

    黑暗裡面,是一坨長條形物事,一人多長,一人多寬,略微扁平,黑乎乎。

    那段東西有些緩慢,小心翼翼的一點一點挪動著……不過頃刻,已經從牆角里,挪動到了路中間。

    不過恰在此時,幾個士兵迎面而來。

    黑影陡然一驚,退縮回了牆角,待到幾個士兵走後,又一蜷一蜷,蛆蟲一樣從牆角里爬出。

    風蕭蕭看的頭皮發麻,不禁又問:「那是什麼?」

    劉火宅面色古怪:「估計……就是那小王爺納蘭京。」

    「那玩意……是納蘭京?」風蕭蕭面色更加古怪,「你說,我見到他就明白了,我現在是見到他了,可怎麼越來越糊塗了呢?」

    「再說,他怎麼會變成那副樣子了?」風蕭蕭難掩疑惑。

    劉火宅歎了口氣:「有什麼不明白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呀!那天演經確是玄妙莫測,這納蘭家小王爺,找著自己的道了。」

    沒錯,納蘭京找到自己的道了。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處在被保州軍囚禁的環境下,納蘭京唯一的道,便是逃跑。

    雖然被綁住了手腳,他的身體變的柔韌而靈活,能夠僅憑身體的展縮,在地面,甚至在牆壁上攀爬。

    不過這還不夠,僅僅能爬,他的金色長袍,雲狐大氅,一出屋子就必然將他深深出賣,所以他還學會了變色。

    將自己掩藏在暗影裡,天衣無縫。

    其實納蘭京最想要的神通,是將身上繩索解開的神通,可惜,他身份尊貴,納蘭家皇室又世世代代不乏靈修靈器。

    為了保險,南宮坡用來捆綁他的,赫然是靈器。

    就算四五重的靈修,等閒也無法掙脫,何況他一個剛剛通了這門技藝的新學者。

    納蘭京面朝大地,背朝蒼天,一張俊秀的臉孔貼著地面蹭啊蹭,蹭啊蹭,塵土封面,灰泥掩鼻。

    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下,塵泥裡衝出白皙的溝壑來……

    待我逃回大營,一定要將這些可惡的保州軍殺光殺盡,一個不剩!

    納蘭家小王一邊吃灰一邊心中發狠,循著暗影,規避兵丁,費盡千辛萬苦,總算漸漸脫出了牢籠範圍。

    扎到最近一個牆角,納蘭家小王氣都還沒有喘上一口,眼前陡然出現兩隻腳丫。

    「……」

    爬山涉水,翻山越嶺啊,受盡苦難才逃到此處,竟然……竟然直接撞到人家腳下?

    納蘭家小王淚流滿面,甚至都沒心抬頭往上看,一口氣憋在胸口,天旋地轉,暈厥過去。

    劉火宅運氣抬手,正欲施招擒拿,不由得驚聲:「咦?」

    拍拍看看,確定這傢伙是真的暈過去了。

    這真真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呀!

    隨著暈倒,納蘭京的天賦神通也自然的消退,一身金袍狐氅顯露了本來顏色,夜色中分外顯眼。

    一張臉孔,也飛快從漆黑無光轉成了白皙俊逸。

    「砰!」催使雲若膨化成霧掩住身形,劉火宅捏了納蘭京嘴臉轉給風蕭蕭看,「現在明白了沒有?」

    其實不用劉火宅說,風蕭蕭已經明白了,對著那張和自己至少有**成像的臉孔,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正滿腹疑雲之際,劉火宅一把拉起了他:「快走!」

    形勢有變!

    然而,他反應雖快,似乎已有些慢了,空中傳來修真者大呼:「有人闖入,大家提高警惕!」

    砰砰嗙嗙!話音也就剛落,激烈的靈術交火聲遠遠近近的傳來,很快又有人高呼:「是天煞門!是天煞門!」

    「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六甲九章,天圓地方。四時五行,青赤白黃。太乙為師,日月為光……」

    「雲篆太虛,浩劫之初,乍遐乍邇,或沉或浮,五方徘徊,一丈之餘……」

    「吾含天地罡煞,擊風而風破,擊雲而雲收,擊雷而雷噬,擊電而電泯……」

    一時間,各種各樣的咒唱高低唱和,籠罩了七星斷魂寨下四寨上下。

    又有靈氣、冰火、符咒、光風……此起彼伏,真比過年放煙花還要熱鬧。

    有人咒罵,有人呵斥,有人通呼,有人歡叫……

    半睡半醒的人頓時被驚醒,七星斷魂寨中警聲大作。

    真的有人侵入!

    士兵加快巡邏,飛行在天空的靈修們也紛紛張開靈目,光柱道道投下,逡巡掃視,探查是否有奸細混入。

    空母雲蚌被陸嘉收回,二人此刻,完全沒什麼遮掩的手段。

    「隨我來!」緊急關頭,劉火宅一拉風蕭蕭,風蕭蕭一拉納蘭京,三人串成一線,由霧獸雲若遮掩著,風馳電掣來到了地猛營的營房。

    地猛營前,亂成了一鍋粥。

    這些士兵本就紀律鬆散,又受了修真者整整一宿的聒噪,一個個睡意大盛剛剛躺下,被警聲吵醒,頓時罵罵咧咧。

    睡眼惺忪哈欠連天出屋,滿嘴髒話:「奈奈的,不是說修了真就不歸勞什子城守管了麼?怎麼還不叫我們清閒?」

    這種狀況,卻是劉火宅意料之中的。

    趁著混亂,神不知鬼不覺將風蕭蕭連同納蘭京塞進屋中。

    而他自己,瞬間被下屬圍上:「嘿,頭兒,你回來了?」

    「呼隆隆!」聞聲,百十來人登時將屋前圍了個水洩不通:「頭兒,你可知不道,你不在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麼!」

    快問!劉火宅對風蕭蕭比手示意,微笑以對:「我怎會不知道?」

    眾人七嘴八舌:「頭兒,咱們大家可都被那些修真大宗看上了,只要隨了他們去,從今往後可就是修真者了,吃香的,喝辣的,有錢花,有妞泡……你說我們去不去呢?」

    也不知是他們對修真的理解有誤,還是修真大派那些個招收的人,給他們的空言許諾令他們對修真生出了誤解。

    劉火宅聽的好笑:「他奈奈的,老子怎麼教你們的?自己的決定自己做,管天管地我還管得了你們拉屎放屁啊?」

    一幫人哄笑:「就知道頭兒你會這麼說。不過,頭兒,我們就是等你來,想和你道個別嗎!」

    「是啊是啊!」

    覺醒之事出現以後,對比對比自己,再對比對比別人,這些人也都不是蠢蛋,某方面反而明白的很,很快就意識到,之所以地猛營保持了較高的覺醒率,完全是因為劉火宅保存了他們的強人念啊,讓他們在天演經下脫穎而出。

    這些人本來就服劉火宅,得了這好處,更加念念不忘,哪怕他們就要成為修真者了……

    「不過,頭兒,咱們大家之所以等你來,還有一樁,就是要向你炫耀炫耀呀!」很快,有人說出了自己那點齷齪心思,惹的大家齊笑。

    一百二十人裡,此刻已超半數覺醒成功。

    而剩下的半數,一個個也都很有感覺,自信就算今天不覺醒,接下來兩三天內,也定然可以奠基成功。

    正是意氣風發,覺得世間事無不可為的時候。

    劉火宅聽聲斜眼哂笑,豎指鄙視:「可別在我面前顯擺,就算你們修煉一百年一千年,再見面的時候,照樣一個打你們全部?信不?」

    王八之氣四溢!

    「信!」憨憨的石永第一個舉臂同意。

    「信!」其他人也齊齊舉手,「就知道頭兒你也最強的,消失這一晚上,是找地方偷偷的覺醒了吧?」

    氣氛正熱烈而高興,一個煞風景的聲音傳來:「我……卻有些不信呢!」

    聲音並不響亮,卻輕而易舉壓下了諸般嘈聲,一修真者踏劍緩緩降下:「打算加入哪個門派啊?敢放如此大話?」

    劉火宅抬頭一愣,來人竟是個認識的。

    來的路上,搭過話的逍遙派弟子其中一個。

    不過他認得此人,此人卻不認得他,此時一副眼高於頂的樣子,估計路上碰面時也是如此,壓根不往下邊瞧,渾然不記得劉火宅長成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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