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錢程 第七卷 第四章 再入樓觀
    傳國玉璽可以震懾瘟魔,卻無法消滅它;金一能透過玉璽鎮住瘟毒,卻還是無法消滅他。將瘟毒帶到這玉樓觀中,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禍害一件法寶,一處小境界,終究比禍害中土神州那些活生生的百姓要好。尤其在這些百姓之中,有很多還是他所熟悉和關心的人!

    此時的樓觀之中,早已空無一人,經歷了寇謙之和列禦寇那一場之後,樓觀中所剩不多的道士們,顯然在剛才許旌陽飛抵的時候,就已經全都放了出來,多半就是那些驅趕著看熱鬧的老百姓的道士們。

    「金錢神,此間已經空無一人,若是你已經準備好了,只需知會一聲,我便即刻作法,將你我三人帶出這樓觀之中,隨即將樓觀完全封閉,終我一生也不再啟用。」許旌陽這麼說著,神情中卻沒有多少惋惜和留戀,這件古流傳下來的道門至寶玉樓觀,在他口中就像是磚頭瓦礫一樣,隨時都可以丟棄。

    金一點了點頭,正要將玉璽放開,猛然想起一件事來,忙道:「不好!許天師,這樓觀之中,至少還有兩個生靈,便是造父和那位沖虛真人列禦寇!咱們至少,要找到這兩位仙人,告知其事。」這瘟毒不比尋常,能在瘟元帥的身體中一直存留到現在,又能讓金一的靈識感到巨大的恐懼,難說仙人就能抵禦其侵害。瘟毒,這種從生命中誕生,又帶著毀滅一切生命的傾向的魔力,當強大到這樣的地步時,恐怕連一般的仙人都不能抵擋。

    更何況,就算是造父和列御.寇不在乎,那幾匹天馬又將如何?和自己的坐騎一脈相生的天馬,金一怎能漠然無視地看著它們死去,尤其是自己只需要動一動嘴巴的情況下。

    他轉過身來,向著樓觀的深處,大.聲地叫了起來:「造父前輩,造父前輩!晚輩金一,有要事相告,十萬火急!請前輩速速現身相見!」連喊了三遍,卻不見造父出現,不僅如此,連回音都聽不到一點,這樓觀深處不知有多深,竟連聲音都無法反射回來!

    金一又喊了幾遍,等了一會,仍.舊不見回音,看來自從次現身帶走了列禦寇之後,造父走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深,不知去到了樓觀中的何處。他看了看許旌陽,天師也只是搖頭,示意在他法力所及的範圍內,並沒有發現造父的行蹤。這也難怪,即便是在從前,許旌陽將這玉樓觀法寶祭煉純熟之時,也沒能找到似乎一直就在一旁窺探著他的造父,更不要說現在了。

    不管怎麼樣,這樓觀是造父舊居之地,聽他次留.下的話語中的意思,似乎這樓觀深處還有別的仙人居住,自己若是就這麼丟下瘟毒一走了之,太也沒有男人的擔當了。好在這樓觀之中,一切都和外界不同,時間就完全不一樣,在這裡過了很久,外面卻幾乎沒有任何時間的變化,金一當即決意,要向樓觀的深處去,找尋造父的下落。與此同時,在他的心中,也有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希望:或許在這樓觀的深處,有什麼神通廣大的仙人,能夠降伏這瘟魔呢?或許,他可以找到什麼靈丹妙藥,幫助以後這失去了瘟元帥保護的人們,來抵禦這萬惡的瘟毒?

    以這三人的法力神通,騰雲駕霧只是等閒,但這樓.觀真不愧是仙家至寶,古仙人所居,騰雲法術在這裡幾乎沒有任何作用,無論你在雲中飛多久,降下來時卻還是在原地不遠處,而倘若你用兩隻腳老老實實地走過去,卻會比騰雲走得更快。

    經過兩個起落,確認了這個事實之後,三人也只.好極其罕見地用兩條腿走起路來。金一還好說,他是從小走路走慣了的;牛琪琪是妖精,她這一支又極其重視身體力量的修煉,走路只是家常便飯而已。

    獨獨苦了許旌.陽,道家天師當初凡人時是做官的,再如何清貧總比常人過得好些,修道有成之後更是來去無蹤瞬息千里,一百年來這兩隻腳走過的路大約還沒有田頭的農夫一年走得多。倒不是說走多了腳會酸會痛,只是這感覺著實陌生。

    然而許旌陽畢竟是道門天師,道心堅定清淨,這一點不適只當是修道途中的又一種磨練,走著走著居然也走出味道來,道心體會著腳底大地傳來的點滴應力,全身也隨著這應力而輕鬆震顫著,到後來走路的姿勢簡直就和舞蹈一般,說不出地暢快自然。

    金一看在眼裡,也是驚異萬分:「許天師,似你這般走路,那可真是走一年都不會倦哩!」牛琪琪也是驚奇,西方路不是妖精就是佛門僧徒,妖精們固然是風裡來雲裡去,僧徒們更是金光來去,那些修煉有成的也只是老老實實走路而已,幾曾見過許旌陽這般的?

    許旌陽一面走,一面自己也笑了:「不瞞你二位,走了這一段路,我才知道自己這些日子來,道法當真是進境不小,就從這對於自己身體的體驗和運用中,便有種從來沒有的和諧自然。以前走路,只是依著兒時到大練就的習慣動作,腦子也不用去想它,號稱是全出天然,其實人生下來何嘗會走路?也不過是後天雕琢而已。可我現在走起路來,卻是行雲流水,自身與這大地之間的呼應點滴在心,無需用任何心意去關注和改變,自身就能因應一切高低坎坷,清風流雲。這中間的妙處,竟和煉丹修道時頗有相通之處,長此下去,我看竟能窺見至道的門徑哩!」

    走路也能修道?金一頗有一種驟聞大道的欣喜,冷不防不知從何處也傳來讚歎聲:「果然是道門後生才俊,深通自然之道,才能有這樣的體悟,和我當初躺著修道,有異曲同工之妙哩!」這聲音聽去,竟有幾分熟悉。

    「莊周!」金一吃了一驚,在這也已封閉了的樓觀境界中,為何會聽見莊周的聲音?他是從哪裡進來的!循聲望去,只見在不遠處的一個水塘邊,南華老仙莊周穿著那一身破爛的道袍,怡然自得地躺是水塘邊,兩隻腳都伸到水中,正在那裡洗腳。

    看這樣子,似乎不是來找麻煩的,可是即便在道門之中,莊周也堪稱異數,其一身修為號稱逍遙游,自稱大宗師,恐怕到死都是這麼一副恬然自適的模樣,豈可以貌取人?更令金一有些緊張的是,現在他手裡抓著玉璽,玉璽下鎮壓著瘟魔,等於是綁住了半邊身子;若是雙方動起手來,無法全力應戰還是小事,一個不小心讓瘟魔走脫了,說不定就會害人害己。

    許旌陽也和他一般的驚奇,莊周這般突兀地出現在這裡,讓他也不曉得說什麼好,待聽見莊周稱讚自己對至道的體悟,才道:「莊南華過譽了,我只不過是在走路而已。」

    「這說得更好了,我也只不過是在睡覺而已!」莊周大笑起來,直起身來,目光在三人的身一掃,便落到了金一的手,那恬然自若的神色中也現出一絲驚訝:「怪道關尹子說有邪氣進來,我趕過來看時卻是你們三個,也沒有誰有入魔的徵兆,原來是這魔頭作怪。」

    「關尹子!」從莊周口中輕輕吐出的這個名字,帶給金一的震撼絲毫不亞於莊周在這裡的突兀現身。這位樓觀派的創始人,道德五千法門在中土的第一個傳人,生涯追周穆王時代的仙人,莫非竟仍舊生活在這樓觀深處?

    莊周微笑道:「有什麼奇怪?你說列沖虛在這裡,我要進來尋他,也不好去找許天師開放門徑,那可就成了當面和道祖太打對台了,沒奈何只得來尋關尹子,這樓觀深處別有洞天,正是他這數千年來的清修之所。」

    金一是滿肚子的問號,絲毫不因為莊周的這一點解說而減少,怎麼這樓觀最近鬧得天翻地覆,又是開闢通法觀又是被寇謙之燒出個大窟窿,關尹子卻一直都沒有出現,任由別人在他清修洞天的大門外胡鬧,直到現在才有了聲息?不過這話他可不好說出口來,焉知那位關尹子不是因為他即將在這裡放出瘟魔,掀起新一輪更大的胡鬧浪潮,才會現身出來?

    說話間,莊周走到了近前,湊去看了看那玉璽下掙扎的瘟魔,也不知以他的法眼究竟看到了什麼,竟是微微歎了口氣:「是這瘟魔,然則瘟元帥多半已經歸位了?」這說的歸位,便是神明消散,神力自然回歸天,神識則煙消雲散,也不會再入輪迴,只是缺少了相應的神識管轄,這一種神力就不會再迎合凡間的供奉,不會再和天地發生關聯了。

    金一點了點頭,看來這裡果然另有通道和外間相連,不然莊周怎麼會連溫瓊下凡幫助寇謙之的事都知道?既然對方都已經看出來了,他也無謂枉作小人,直接承認了就是。

    莊周搖了搖頭,懶懶地道:「道祖既然將凡間大事交給寇師君處置,我也樂得逍遙自在,這些事可懶得理了。你們隨我來,見見關尹子,他有話說。」說罷,竟當先而行,而他所走的路,看似平平無奇,走去才知道別有妙處,那似乎不是一條特別的路,而是一個個腳印浮現出來,踏著這些腳印一步步走下去,身旁那些樓觀中的景色就像是走馬燈一樣地掠過,好像自己的腳下根本不是在走路,而是騰雲駕霧,或者施展著神行法一般。

    「這是道門的縮地成寸之法,多半是關尹子設好了迎接賓客的途徑。」許旌陽在金一耳邊說道。走了不一會,眼前豁然開朗,只見一座無比巍峨的高山從雲中延伸下來,山腳處又是雲霧繚繞,山路蜿蜒其,起始處是一座白玉的高台,台隱隱有舞樂聲傳下來,又有許多影影綽綽的仙人舞蹈其間。

    「此處,便是關尹子清修的瓊台了。」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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