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錢程 第七卷 第七卷 第四十五章 留侯張良
    第四十五章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即便是修道有成,距離白日飛昇也只差一步的天師道師君寇謙之,也無法逃脫這一條鐵律,見到金一在自己的面前飛起,眼中直欲噴出火來,七星劍也似被他的怒火激動,不需要使用道訣,亦火光四濺起來。WENxueMI。cOm

    「小狗,你得意一時,還能得意一世不成!」彼此的仇怨到了這地步,寇謙之想起汾北**山一戰敗北之辱,關中百日的丹爐之厄,性命都差點送在這小子手中,怎不痛徹心扉!即便心中清楚,此來並不是要和敵人決戰,現在自己一方的力量也還未必能取得金一的性命,可是此時激動心意,惟有狠狠殺一陣,方能消去心頭恨意。

    當時七星劍出,七道寒光飛起處,天空中的北斗七星一起大放光明,絲毫不讓北極帝星專美於前,星光降落在地,頓時凝聚成那北斗七元解厄星君的模樣,高高低低站在寇謙之的面前,手中各持兵器,冷目望著金一。

    又是這七位星君嗎?金一一笑,情知這幾位星君並無人類的記憶靈識,神識只繫於本身的神力之,雖然自己不久前才在少室山下和這幾位星君激戰了一場,但現在也說不什麼別來無恙之類的話。他將手中的金箍棒一橫,絲絲金線將周天星斗的陣勢連通起來,衝著寇謙之笑道:「寇師君,今來得倒巧了,我正想看看,以周天星斗之力召喚北極帝星降臨,對於你這萬年來都只能朝拜拱衛北極帝星的七元解厄星君,到底是孰優孰劣。天的星宿法力無邊,但到底還須遵循其自身的尊卑之分,此乃天定之法則,寇謙之你這七星劍,能越過這條法則麼?」

    說話間,那圍繞在宇文邕身邊的周天星斗陣勢已經星光燦爛,宛若銀河從九天之降落人間,光芒勝過了天的一輪紅日,環繞在金一的金箍棒周圍,更令這件古神兵的影子顯得格外輝煌。

    旋即,從金箍棒的頂端,一道.紫氣射出,正中宇文邕寢帳頂、懸掛在樓觀大門外不進不退的傳國玉璽。這一下,就好似是向乾柴堆裡丟了一個大火星一樣,傳國玉璽驟然爆發出的光芒,令人根本不能正視,而當光芒稍稍斂去,在金一的身前便現出一位尊嚴無比的王者形象來。

    「勾陳宮天皇大帝!」身為道門師.君,寇謙之怎麼可能不認識這位王者的形象?道家的至高神祇,有所謂的三清四御,四御便是四位天帝,其中勾陳宮天皇大帝,亦是北極紫微帝星的主宰,在四御之中僅次於昊天金闕玉皇大帝,最是一等威嚴。而且在天庭失去了對天地秩序的掌控之後,這勾陳宮北極大帝的神力絲毫無損,北極帝星光照北天,更是地位超然。

    道門的法術之中,最為至高無.的便是借用這位勾陳大帝的北極大咒,比起北斗七元解厄星君來還要高出一籌,當日王伯元身為天道士,比起寇謙之來,不論是法力還是境界,都相去甚遠,然而他一旦捨命動用勾陳北極大咒,連寇謙之也不得不凝神對付,全力出手,以至於無法如願留下他所愛惜的王伯元的性命。足見這勾陳北極大咒的不凡了。

    而今,金一併沒有使用道門的咒法,卻超越了咒法.的層面,將勾陳大帝的法相都凝聚了出來!寇謙之心往下微微一沉,此事當真出乎他意料之外,北斗七元解厄星君縱然有神通法力,可是其肩負的首要神職便是拱衛北極帝星,如何能和勾陳大帝相抗?

    果然,那七位星君的法相都顯得有些畏怯,廉貞星.和文曲星連正視勾陳大帝的法相也不敢,武曲星則乾脆將手中的寶劍下垂,以示尊崇天帝之意,寇謙之手中七星劍連連揮動之下,迫於道祖太老君符咒的約束,其餘四位星君還能前作勢欲戰,卻被勾陳大帝神威一懾,兵器都遞不進勾陳大帝身邊去。

    「這小子,年紀輕輕,卻怎地有這許多鬼花樣!」寇謙.之恨地牙癢癢,卻也沒有辦法,誰料到勾陳大帝的神力竟然會這樣在凡間顯現!此星又稱紫微帝星,承載天命之重,命格稍差一點也無法動用,寇謙之自己都不敢擅用,唯恐對自身傷損過大,只以為憑著七星劍的神力,七元解厄星君一起現身出來,許旌陽也要甘拜下風了,孰料竟會遇到這對手!

    他的眼光,不由.得落在了樓觀大門外,那高懸帳頂的小小傳國玉璽之,以寇謙之的道法修為,自然能夠看出,溝通著金一的陣勢和天頂北極帝星之間的橋樑,就是這件中土神州的鎮國之寶。

    「是傳國璽!」一聲驚呼,從他身邊一個道人口中發出。這道人相貌清秀,三綹長鬚,面相忠厚之極,眼中光芒溫潤,隱隱有電光乍現,顯得深邃之極。

    「留侯,你怎認得這便是傳國玉璽?」寇謙之本身並沒見過這件寶物,只是憑著前後種種猜測而已,故此聽說這道人一口叫出,甚是奇怪。

    「留侯?」李大白卻也是大吃一驚,衝著方叫道:「敢問那位道人,可就是興漢三傑之一,號稱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留侯,張良張子房?」

    那道人點頭微笑道:「不錯,正是貧道,往昔虛名已過千年,難為人間尚有人記得。」他轉向寇謙之,道:「寇師君莫非忘記了,貧道當日在凡間時,曾請了力士在博浪沙以大鐵錐伏擊始皇,奈何那傳國玉璽當真是神明靈動,不等始皇心意催動便自行護主,也是引動了勾陳大帝的神力降臨凡間,護佑秦皇,使我一擊不中。所謂誤中副車云云,只是後人妄傳而已。你道我怎能不認得這件寶物?既然這傳國璽已經現身,又會借用勾陳大帝的神力護佑宇文天王,可見寇師君先前所言,中土行將再現一位如秦皇一般的暴君,其事不容置疑,貧道自當盡力周旋。」

    寇謙之大喜,他這次經由兜率宮的穿針引線,從海外請來了清修仙人十餘位,內中他期許最深的便是這留侯張良,但最擔心的也正是留侯張良。想這張良,秦末成名,受業於道家名宿黃石公,精通三略,能推演天地人三界興衰,故此能博得漢高祖的「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讚譽,其道法本已通玄;後來漢朝基業奠定,張良又從古真仙赤松子學道,導引輕身,若不是呂後因為自己爭權奪利的需要,強留張良幫她的兒子孝惠帝和趙王如意爭奪帝位,張良只怕早就離開人間了。

    後來,張良終究是到了十洲仙島,清修長生,不再過問世事。這一遭能請動他出山來,不僅是憑了道祖太老君的鈞旨,更是因為人間再現始皇大權之威,而張良對於秦始皇的暴政之禍是深惡痛絕,聞聽此訊激動心意,這才離開仙島,回到神州。哪裡知道剛一回來,還沒答應寇謙之出手,便親眼見到了傳國玉璽在他面前展現出威能。而這一幕,居然和令他銘心刻骨的博浪沙一幕如此相似!

    金一家族與世隔絕,乃是在東漢之末年,因此也曾經從家中長輩那裡知道張良的名字,對於他的神通廣大,又不戀棧權名富貴,當時也甚是傾慕。可誰曉得造化弄人,現在這位留侯張良,竟然站在了和自己敵對的立場!

    只見張良越眾而出,衝著金一略一行禮,金一也作禮相還。張良收了禮數,便道:「大權此物,實為禍端之始。往昔中土之有王者,乃是因下有百姓推舉,則受命於天,不得已而行王事,以濟萬民之困,何曾有權之為物?是故古堯舜為帝,一旦成而得其賢人,便絕不戀棧此位,更不傳於子孫,而舜、禹之相繼為帝,亦只是因為其有大於民,有大德於世,才能為帝。何期大權一出,王者為賊,權之為物,害人害己!當日我相助高祖興漢之後,曾多方打聽此寶下落,直欲將之毀卻,以免遺禍人間,卻終不能如願。莫非天意乃叫我今日成此乎?」

    張良引經據典說了一堆,金一也只聽懂了一半,似乎他對於宇文邕從驪山中所取得的重寶「權柄」大大不以為然,這一點和寇謙之的立場倒是一致。說到這舌辯之術,他是不擅長的,根本連張良說得到底是什麼邏輯也聽不明白,只得眼望李大白,意思「這場看你的了」!

    李大白當仁不讓,前向張良行了個儒生的禮數,張良倒是謙恭,依舊道禮相還。

    「古之事,我等難知,不過這大權重寶,起於軒轅黃帝之時,當無可疑,留侯怎說王者無權?天下生靈不知多少,俗語所說人各有志而已,若周武王平定天下,代殷商為王,亦有伯夷叔齊,不食王粟餓死首陽山,此即化外之民也。倘使王者無權,不免人心渙散,政令不行,則王者何以為王?」

    張良搖頭道:「此言差矣,在德不在權!王者有德,則民相與附之,追隨之,更不須以權力相壓迫。譬如漢初高祖興起,也無權柄在手,不是照樣受命於天,建業九州?」

    李大白卻正等著這個機會,擊掌道:「說得好!請問留侯,漢高祖登基之前,天下三年亡秦,五年楚漢相爭,這中間有多少生靈無辜死去,不能見到大漢的盛世到來?若是當真如留侯所言,漢高祖有王者盛德,為何那西楚霸王項羽不肯推心歸仁?又為何韓信有大於漢室,卻不得其王位,終於死於鐘室婦人之手?」

    張良聽見說起韓信,不覺默然,這件事他是再清楚不過了,劉邦不論說什麼理由,對於韓信始終是有所虧欠,絕對說不什麼盛德,而劉邦一生為人,和堯舜相比也是相去甚遠。不過,張良乃是帝王師,一生志願就是致君堯舜,劉邦倘若真的德追堯舜的話,他倒無事可做了哩。

    這倆人你一言我一語,居然說得起了興,旁邊金一一隻眼睛盯著寇謙之的動靜,一隻眼睛盯著那傳國玉璽,腦子裡只在轉一個念頭:到底要怎樣,才能讓宇文邕進到樓觀當中去?現在這樣子,只要有一個敵人突施偷襲,大家可是幾乎處於完全無法防範的狀況啊!

    第四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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