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錢程 第六卷 第六卷 第九十五章 神降
    第九十五章

    祭神,說起來輕巧,可是錢神要如何祭法?

    商周革命之後,繼承周武王事業的,乃是他的幼弟周公旦,他留給這世界的最大遺產,乃是一套完整的秩序。wWw.b111.net周禮,不僅規範了凡人統治這世界的秩序,亦規範了凡人與天地神明之間的秩序,在周禮之中,祭祀原本就佔據了最大的篇幅,舉凡種種凡人所需要祭祀的神明,須用什麼儀軌,用何種祭品,何時祭祀,乃至祭祀時需要穿什麼衣服,遵守什麼次序大小細節,全都在周禮之中規定了出來。

    一千多年以來,人間雖然幾度興復,大周也早已在異族的入侵與春秋戰國的動亂中化為烏有,但周禮卻始終不曾離開凡人的生活,無論是秦漢,還是之後的五胡亂世。

    可現在,問題在於,周禮之中並沒有如何祭祀錢神的方法!

    而更大的問題則在於,如今正逢大戰之際!當話題轉到這面時,韋孝寬三言兩語,便將眼下的戰況向楊劍和牛琪琪二人說了出來。原來宇文邕大起六軍,攻打北齊,齊王宇文憲率軍東進,將扼守著洛陽谷地通向東方的要道金墉城圍困起來,守將尉相願百般設計,苦於兵力不足,也難以打破宇文憲的封鎖,只能守城待援而已。

    而北齊主力南下的要道,黃河河橋,則因為宇文邕的重兵壓在了河橋南城下,也難以寸進。遠道而來的宇文邕,卻擺出了一副不願決戰的架勢,只是將河橋南城給團團圍困,令先後抵達河橋的斛律明月和高長恭所率領的北齊主力難以順利展開,決戰自然也就更加無從說起。

    「如今的局勢,是我們前有北.齊大軍,後有三十萬少林僧眾,我之所以不肯決戰,而是逼得北齊不能展開兵力,也正是擔心決戰之際那三十萬少林僧眾從背後殺出,縱然是一群烏合之眾,但這數目在戰到分際之時,亦足以影響勝負。」

    宇文邕沉聲道:「除此之外,尚有首.鼠兩端的天師道,傳承百年的道門中護法天兵亦是一支不可輕視的力量,當見到我軍戰情不利時,必定會落井下石。好在許天師大顯神威,金一和楊劍諸將不辱使命,一舉將天師道降服,如今張道陵既然已經回歸天庭,寇贊之這怯懦之徒必定不敢出戰。至於那三十萬少林僧眾,沒了達摩為主,也只是一群喪家之犬而已,一戰可破。」

    說起來輕巧,可是宇文邕大起.六軍,再加各州總管的應募從兵,大周這一次出兵超過了二十萬眾,而對手北齊有十萬餘眾在黃河北岸,周圍更是佛道環伺,宇文邕的日子絕不好過,他的兵力調度,已經幾乎到了極限!而現在,距離大軍所在的北邙山只有一天行程的三十萬少林僧眾,便是一個迫在眉睫的大問題,即便沒有了達摩,那僧團中還有十餘名金身羅漢呢?

    為了應付此戰,楊劍也不得不留下來,協助宇文邕.對抗即將到來的大敵,祭祀錢神之事,便交給了許旌陽和牛琪琪,幸好達摩和張道陵都已經被擊敗,楊劍經歷了王靈官的神目開天眼之後,其神通法力亦已觸到了神境,至少大周在戰力方面是不會吃虧的。

    當然,要靠楊劍一人大殺四方,將少林僧團打個落.花流水,亦有所不能。所謂的天有好生之德,並不是一句空話,對於修道之人來說,殺人並不是殺完了就沒事,除了需要付出自己的力氣和神通之外,更要承受由於殺孽而帶來的怨氣心魔。是以如何降服已經走投無路的少林僧團,需要宇文邕舉全軍之力。

    於是,許旌陽與牛琪琪只能孤身路,從宇文邕.這裡得到的,只有一紙詔,寫明了請留守長安的度支尚蘇威全力相助而已。

    以這倆人的腳.程,洛陽到長安不過區區數百里路,自然是片刻便到了。蘇威接著這兩位從空而下的「神人」,也不如何驚異,只是聽說他們要做的,竟是要祭祀和請來錢神降臨,才瞪圓了眼睛。和金一朝夕相處得久了,竟然渾忘了他的錢神身份,是那麼的不同!

    不過說到底,錢神還是神,和其他祭神的儀軌相比起來,這中間總有相通之處。蘇威的父親蘇綽,乃是一位學究天人的大儒,宇文泰立國之際之所以決議定國號為周,以周禮為號召來團結關中之眾,正是出於他的奏議。若說到對於周禮的研究,舉國無過蘇氏父子。

    「總的說來,只要是祭神,大抵不出三件事。」坐在故紙堆乃至竹簡堆裡,翻閱了所有祭神的儀軌和奇奇怪怪的相關記述之後,蘇威一身的疲憊也掩不住一臉的興奮,對於自幼研習周禮以求完成其父未完的事業的他來說,親手為一位大周的神明制定祭祀的儀軌?這世再沒有比這更令人有成就感的事了!

    「三件事,一曰儀軌,一曰神器,一曰祭禮。」蘇威耐心地解釋道:「儀軌,便是祭神之祭壇設置,獻祭之次序,法器之陳設,等等一切程式;神器,便是能令神明感應到此世、包含了神力的物事,若無此神器,神明高高在天,視凡間的生生滅滅只如煙雲,如何能找到現世?祭禮麼,便是依照這神明的法則,令神力降臨所須獻的祭品。」

    「神器不需要了,我能夠隨時與我家主人的靈識相通,亦可感應到錢神神識的存在,勝過神器十倍。」牛琪琪心急如焚,卻還是只能一件件地詳細討論,因為這關係到金一能否回歸,經不起任何的錯失!

    蘇威點頭道:「不錯,這神器是有了。至於儀軌,既然沒有定規,我們便自己擬定好了,總之是能令祭品能為神明所享用樂用,便好。因此關鍵,還是在於祭品。」他長歎了一口氣,道:「假如金儀同的神體尚在,我便毫不擔心,只要是錢力,便能被他所吸收享用。可現在,就算是堆了一座金山在這裡,這些錢力又將如何送到他那裡去?」

    錢力……牛琪琪忽然睜大了眼睛:「現今長安的坊市,是否還依然開放?」

    「開著!」提到自己的得意之作,蘇威立時精神大振:「自從前次坊市借助著仙藥發售之機,引來四方商賈進駐之後,雖然大軍開拔,長安周圍幾乎為之一空,但大軍之動,後方少不得饋糧轉餉,相關的生意只有更加興旺,這幾天還常有人來問起,何時再舉行第二次的仙藥發售哩!」

    牛琪琪長身而起,道:「帶我去,看看那長安坊市的官庫中如何!」

    蘇威情知牛琪琪必有道理,便引著許旌陽和牛琪琪一同到了長安坊市。這坊市分為東市西市,隔著長安城中央縱貫南北的朱雀大街相對,門楣都繪著趙公元帥的圖形,那是商賈們普遍遵奉的神明。只不過這趙公元帥的造型和平常略有不同,懷裡抱著的寶劍劍柄變成了一枚銅錢的形狀,而且有錢文,便是五銖錢的錢文——金主的神體,也是這樣的錢文,因此實際,這裡供奉神明的並非趙公元帥,而是金主錢神!

    剛一到這裡,牛琪琪身只覺得一陣難以名狀的舒爽感,有一種強烈的吸引,來自於那東西二市門楣所繪製的兩枚錢神的形狀,那是錢力的呼喚:在這短短的時日之中,這東西二市所積聚起的錢力,竟然又已經變得深厚無比,到了令牛琪琪也覺得驚異的程度!

    「生生之謂易,果然是錢神的至道啊!只這些錢力,便遠遠超過了當初主人從那些古舊銅錢所吸收到的,原來我們之前都不知走了多少彎路,浪費了多少錢力呢……」牛琪琪的對於錢力的感應,通過她的靈體與金一之間的聯繫,鉅細靡遺地傳到了不知身在何方的金一那裡,金一還沒有什麼,金主可受不了了,就好像是一個餓得快要死了的人,鼻子中聞到的卻是烤得肉香四溢的羊腿味道,怎受得了?

    「快些送我回去!那都是我的神力!」儘管有氣無力,但金主的語氣卻足夠飢渴,而身為錢神使者,牛琪琪也隨即感到了神的意志。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她的手抬了起來,手散發出的是黃金色的光芒:點金手的能力,居然不聽牛琪琪的使喚,就這樣發動了起來!

    鬧市之中,這樣的情景怎能不驚世駭俗?幸好旁邊還有個許旌陽,他只是一道符咒打出,便將牛琪琪和自己的身形隱了起來。「牛姑娘,何以如此?」許旌陽一面問,眼中隱隱已經泛起了喜色。

    「我只是將對於這裡錢力的感應傳遞給了我家主人,那錢神的神識如饑似渴,隨後我便不由自主地運起了這法術。」見許旌陽意似不解,牛琪琪忙解釋道:「此法名曰點金手,乃是將錢力運出的法門,若是用在尋常物事,便可依送出錢力的多寡,點為金銅。」

    許旌陽一聽,拍手大笑起來:「這還有什麼說的?我先前還擔心你只是靈識與錢神相通,卻不曾學得運使錢力的法門,似此更不足憂了。這點金手,既然是放出錢力的神通,試問錢力從何處來?還不是從那錢神處來!你只須將此法逆轉,錢力自然便可以送到錢神之處,那神明自然便可降臨現世了。只是,有一樁險處,你可要有所預備。」

    「許天師,不必說了。」牛琪琪笑了起來,笑得從容而又坦然:「不論是什麼危險,哪怕要我付出我的生命,只要能令主人回來,我也在所不惜!這,不就是我身為神的使者,身為主人的使女,應有的宿命嗎?」

    話音剛落,她雙手金光大放,道道金色的細絲飛起,瞬間便纏到了東西兩枚金主的神像之。而那沛然充裕的錢力,便順著這道道金絲,百川歸海一般向著牛琪琪的身傳過去。隨著錢力的匯入,不僅是她的雙手,就連牛琪琪的身子,也迅速變得金黃透亮起來,彷彿她整個人都要變成金子了。

    「這便是貧道所要說的,倘若你駕馭不好這種神力,恐怕金錢神回來之際,也就是你身化為黃金之時啊……」望著牛琪琪,許旌陽那飽歷世情的雙眼也不禁泛了一抹憐意。第九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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