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章
汾北之戰,嚴格來說,金一根本就沒有見到張道陵的面,只知道他和許旌陽在雲中一戰,又分心來收了宇文所放出的小番天印,最終落敗而走.至於詳細的情形一概不知,就算是有人要問他張道陵生了幾隻眼睛幾隻鼻子,他也還是一樣說不清楚。
而這一次,張道陵和許旌陽明明就在他眼皮底下說話,然後動手,詭異的是,金一居然還是不知道張道陵究竟長什麼樣。為了避免張道陵識破自己一軍的存在,他用金錢陣的變化將全軍下都掩蓋了起來,內外隔絕,只憑著自己放出的數枚金錢,連著道道金線,通過感受空氣中的細微變化,來測知張道陵的動向。
這一手,卻是師從故北齊太尉段韶的故智。
若是張道陵有心查探,他這金錢陣的法力雖然與佛道兩門大異,卻也很難瞞過一代天師張道陵的感覺。但張道陵的心思先是放在了達摩留下的幻境之,隨即又被接踵而來的許旌陽所吸引,面對這位道門的後起之秀,曾經給予他慘痛失敗的另一位天師,張道陵哪裡還有心思來顧及其餘?
兩劍既出,金一所有感覺之中,全都是鋒銳無匹的劍光,而隨即,就連劍光也感覺不到了,只因他所放出的那幾枚金線,道道金線,都已經被這些劍光割得一絲不剩。
金一心中焦急,自己雖然浮雲變遮蔽住了全軍的行蹤,但在這兩大天師的劍光交擊之下,自己這陣法變化中可是沒有什麼抵禦之力的,—就算是有抵禦的法力,看看張道陵那柄七星劍,再想想許旌陽那柄彷彿是從心魂中放出的寶劍,自己這點陣法的威力又算得了什麼?
牙關一咬,金就豁出去了等死也是死,還不如出去拚個死活!他將錢貫子一拎,浮雲變登時撤去,全軍轉為玄鳥變,預備以這別開生面的天罡地煞金錢陣法,來領教領教張天師和他手中的兜率宮寶物七星劍的厲害!
頭頂的天空豁然開朗,眾兵將都一陣緊張,但等到看清外面的情勢都大大鬆了口氣,許多人已經在向金一大聲叫好:「將軍好本事,竟能騙過張天師的靈覺!」
李大白也是神情驚異,著金一的袖子死活要問:「金小哥,你怎有這樣的本事張道陵都找不著你?這可是足足三千人吶!還有,你居然能從暗中窺伺張道陵,而不讓他得知等到他走了才現身出來?我與你相知至今,早知你每每出人意表,卻想不到是這般了得!」
原來。少室山地後山之是山。樹還是樹。天師張道陵卻已經不知何處去了!
金一自己也是發愣。剛剛還聽到旌陽和張道陵大打出手。自己原本是要出來拚命地。可就在這一眨眼之間怎麼兩大天師都沒了蹤影?看看地面。連被劍氣割出地細微裂縫都找不到一條金一真有些懷疑。剛才自己通過金線所感覺到地外界地一切竟是幻是真?
見到他神情有異。李大白等人才安靜下來到金一將心中地問提出。眾人都因為方才被他遮住了感覺。連許旌陽地到來都不知道。更不要說猜測兩大天師地交手究竟發生了什麼。一時間。眾人都有種四下張望地衝動。似乎那張道陵就隱藏在自己視線所不及處。隨時都可能衝出來一樣。
只有王善。卻若有所悟。他仰起頭來。聳了聳鼻子。彷彿是在嗅著什麼。過了一會才道:「金小哥。你所聽見、或者說是探知地。並沒有錯。我師許真人確實是來過這裡。只是他與張道陵交戰。勢必波及甚廣。故而是他將張道陵引開。到了別處交戰。以他兩人之能。千里之外。九霄雲端也是呼吸可至。而更大地可能。是我師已經知道我們潛伏在這裡。不欲我等被他倆人地戰鬥波及。」
許旌陽居然知道我們就藏在這裡?金一先是不信。繼而卻不得不信。王善所提出地理由。令他根本無可反駁:為何這地面。山石間。連被劍氣波及割裂地細縫也找不到?那正是因為許旌陽知道他們就藏在下面。故而在交手瞬間接下了張道陵地所有劍氣威力。而後便將張道陵引到了別處。
聽王善說罷。金一隻覺得有種抬起頭來都看不到地感覺。道門天師之能。真有這樣地神奇!以這樣地敵人為對手。倘若自己這邊不是有許旌陽出來地話。面對著張道陵。自己和這些兵將。能夠抵擋多久?
隔了
他搖了搖腦袋,似乎是將這些頹意給拋在了腦後,的,是接下來應該做什麼,一味地去問天有多高,是完全沒有意義的,畢竟自己的雙腳還是踏在大地的啊……
說到這一點,李大白和史萬歲等人都主張依照原定計劃,循著少林僧團向北而去的方向路徑追擊而去,尋找機會和宇文大軍會合共同作戰。在金一說出自己的猜測,即達摩可能是在這裡設下了佛門的幻境,以遮掩其尚未建造完成的大曼荼羅時,更加堅定了史萬歲等人的這種判斷:
「達摩不遠千里越過黃河,率領數十萬的僧團南下來到少室山,自然是有什麼特殊的緣由,或許那什麼大曼荼羅,只有在這裡才最合適修建,要不然就是和達摩當年駐錫在此傳法有關。不論如何,這大曼荼羅尚未建成,達摩也不會輕易放棄此地,設下幻境來予以保護,恐怕是他目下唯一能想出的辦法。既然你一時半會也找不出頭緒來破解這幻境,索性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比起死物大曼荼羅來說,活人達摩和少林僧眾才更重要!」
這一串推論合情合理,金一也無從反駁,但心中卻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揮之不去,究竟是哪裡漏過了什麼?或者,是達摩所設下的幻境和他生長的幻境五指山太過相近,令得他心中恍惚?
身為全軍主將,他卻不可以任憑自己跟隨著自己的感覺,倘若主戰場已經移到了河橋下,他這支宇文予厚望的精兵卻在這裡無所事事,豈不是愧對關中父老?輕歎一聲,正要發出號令,牛琪琪卻忽然插口道:「張道陵被許旌陽引到了別處,王屋山便已空虛,那兩件天星寶物正在天師道的手中,我們何不趁此機會去取了來?」
用一個「取」字,她本就是沒有將整個天師道放在眼裡了,但憑藉金一這一邊的實力,若是王屋山裡沒有張道陵的話,確實有這樣的資格,天師道以寇謙之為首,一敗於關中,二敗於汾北,精華喪失極多,單看如今的署理師君寇贊之,和寇謙之的強勢完全不能相比,沒有了張道陵給他撐腰,怎能對抗金一這一班如狼似虎的兵將?
而相對的,若是能夠取回兩件天星寶物,其好處卻也是極大的,王善這位天庭猛將完全恢復實力的話,恐怕其神通更在兩大天師之!—最起碼,當日老孫大鬧天宮的時候,挺身而出與之相對抗的,是前世的王善,而不是張道陵吶。
既然有意去天師道的麻煩,少不得要和正在王屋山麓徘徊的楊劍取得聯絡。
當楊劍聽說此意時,雙眉微微一,眉心處那只異樣的眼睛又似乎在發光一般:「天師道根基甚深,即便是門中精華多喪,也不可以等閒視之。倘若以為憑咱們這些人就能將天師道連根拔起的話,我恐怕要生出什麼變故來哩!」
他話說到這裡,卻又一話鋒:「不過,若只是要取得那兩件天星寶物的話,事態便較易控制,那寇贊之曾經赴關中向大家輸款,顯然是個首鼠兩端之輩,只此一樁便可資利用。」
金一暗甩一把汗,心說楊二你亦好一次將話說完,何必先來這麼長的鋪墊?既然取得了共識,他便率領全軍下了少室山,往王屋山的方向而來。只是臨走之前,金一終究是不能對這裡完全釋懷,他以點金手的能力,將一枚金錢點了金線,擲入到那幻境之中。會有什麼發現?他是一無所知,就像當初在吃下菩提子的時候,他也不會預料到,做出那個選擇會給他往後的生命帶來如此大的變化!
玄鳥變展開,全軍從山飄飛而,恰如飛鳥一般的輕捷,近百里的山路只走了一個時辰而已,當他們和楊劍的黃龍兵在王屋山的腳下回師之際,楊劍一見面就是拊掌大笑:「金小哥走得好快!幸而那少林僧眾沒有你這樣的腳程,到現在也才剛剛下了少室山北麓而已,否則的話,咱們追著後面殺去也來不及,哪來的空閒找那寇贊之的晦氣!」
他一句話就引入了正題,金一也多話,便問他有何妙策。卻見楊劍豎起一根手指,笑道:「這有何難?如今天師道執掌大權的是寇贊之,我只要一封信送進去,不消一時半刻,管教他乖乖地將那兩件天星寶物給送出來!」第六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