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錢程 第四卷 三教 第六卷 第四十七章 道士鬼心腸
    四十七章

    與此同時,王屋山老君洞中,寇贊之面前站著道衍等三僧,手中捉著道衍攜來的達摩手,卻不忙拆開,淡淡道:「佛道兩門,素來不稱相得,如今達摩尊者貿然商借如此巨量糧食,不知有什麼道理?」

    道衍號稱善辯,自然不會被這問題難倒,當即舌燦蓮花,將天下形勢和兩家淵源一一剖白,從當初老子出關化胡為佛,說到當今大周除佛滅道,總之佛道是一家,興旺靠大家,唇齒相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今天你道門吝惜一點糧食,明天就輪到你自家倒霉,害我等於害你自己——

    寇贊之也不反駁,靜靜地聽他說罷,一面拆開信來看時,只溜了一眼,忽地放聲大笑,笑得道衍莫名其妙,心頭惴惴,也不曉得信裡出了什麼岔子,只是不想在寇贊之面前露了怯,強自鎮定罷了。

    笑了一時,寇贊之才收聲,望著道衍和尚一臉的茫然,又是忍俊不禁,將手中的信箋一揚:「你這釋子,被人差遣來了,都不知道自己被賣了嗎?這封信若真是你那達摩尊者親手所寫的,只是枉送了你一條性命罷了!」

    道衍大驚,驀地;到,在路被那什麼土著截住的時候,對方也曾看過自己攜帶的這封信,不過只是當面看過,看完便還給了自己,這信沒有一刻離開過自己的眼睛。這樣也會被動了手腳?

    正不知如何應對,寇贊之手中的信向下一擲,喝道:「爾佛門圖謀中土,非只一日,如今達摩又在少林寺做得好大事!還敢腆顏來向我借糧?你速速回去,告訴那達摩尊者,糧便借不成,若他不即日停下大曼荼羅的修建工程,我不日就率護道天兵去和他分說個明白!這中土,是道門的中土,可不是佛門的!」

    道衍面如土,勉強還要再逞舌辯,寇贊之哪裡肯聽?揮手便教打了出去,數十個道士一起揮起拂塵,三僧抱頭鼠竄,只恨自己不懂得天腳通的法門。

    趕走了這三僧贊之不敢怠慢,起身往後洞張道陵清修的地方來此事說了一回,道:「也不知是什麼人暗中相助我道門,不然的話,少室山後山都被達摩用法術遮掩住了,我們再難知道相隔如此之近,這些僧眾居然在圖謀這等大事。天師此事我們要坐視不理麼?」

    張道聽罷,半晌,方微微搖頭道:「此事多有蹊蹺,如你所見,必是有人在暗中插手,我們若是去向佛門興師問罪中了他們下懷。不過,我受命於兜率宮界來便是要重興道門,若是讓佛門打通了這西天之路又多一重阻礙……唔……」

    張道陵說這裡。沉吟良久眼如開似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寇贊之垂手站立。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好在他從生下來到現在。百年歲月都是在其父寇謙之地積威之下度過。現在只不過是換了個人坐在面。倒還能適應。

    好一。張道陵才又開口:「唔。既然達摩寫信來向我借糧。縱然信被人弄了手腳。這下人卻不是假地?可知確有其事。如此。我便允可借糧給他。只要他將手下僧眾遣來我王屋山下就食便是。不過須得是達摩親自率領。」

    寇贊之先是愕然。繼而恍然。讚道:「天師好計!如此一來。達摩和那些動手地工匠都離了少室山。不用咱們逼迫他。這曼荼羅也是建不下去了!只是我適才已經回絕了借糧之事。只得再將來人追回。請他帶封信回去。」

    張道陵忽地將眼一瞪。喝道:「糊塗!他來時信中能被人動了手腳。焉知去時就能平安?且由得那來使自己回去。你這裡選精於遁法地道人暗中潛渡嵩山之中。將信送交達摩親收。一明一暗。可保無礙。」

    寇贊之被他這麼厲聲喝斥。感覺真像是自己地爹爹又回來了。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唯唯而退。待出了老君洞。張道陵身那一種天人特有地威嚴消失不見。寇贊之心也像是搬開了一塊大石頭一樣。心境登時又不同。暗罵道:「可惡!說什麼天師。也不過就是比我早成道了五百年而已。就這般無禮教訓我!這天師道可是我父子一手整頓起來地。當初那北魏皇帝拓跋氏。為了取得我家地支持。連年號都改作了太平真君。那時我寇家和天師道是何等榮耀?」

    越想越是不忿。若不是想起自己身在老君洞門外。不知道張道陵地靈覺會不會察覺。簡直就要大罵出聲了。口雖不言。腹誹難免。想起適才張道陵所說地話。又是一陣暗恨:「重興道門。重興道門!卻不知重興之後。這道門還姓不姓寇?我本以為。太老君是高高在三十三天。理不得人間事地。道門重興只有我家

    孰料這張道陵來了之後頤指氣使,全不把我寇家將來道門若真是重興,得以一統中土,他張道陵當初可也是天師道的開創之人,萬一賴著不走,想要坐享人間的繁華,這可怎麼得了?」

    寇贊之活了一百多歲,卻從未離開過道門之中,一生都活在其父寇謙之的卵翼之下,雖然道法學的還算不錯,可說到理事的長才就差得遠了。何況現在的局面錯綜複雜,縱然是雄才大略如宇文,也只能見步行步,寇贊之所作所為又不是出自其本心,叫他怎麼理得清頭緒?

    心事重重,早已大違道家清淨無為的要旨,寇贊之雖然幼承嚴訓,此時卻也顧不這許多了。當下回到自己清修的洞府中,吩咐小道童清風研墨展紙,準備寫給達摩的信,卻又心亂如麻,不曉得從何下手,忍不住擲筆歎息。

    小道童清風平素甚得他的喜愛,若是拿帝王家的術語來說,寇贊之現在是以東宮身份權攝國事,這小道童清風就是他的東宮舊人,一朝天子一朝臣,正要得意的時候。現在見自己的主子如此憂愁,自然要奮勇為主分憂,便大著膽子問:「師君何事歎息?」

    寇贊之對著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大大地發了一通牢騷,把張道陵罵的狗血噴頭,他卻不敢罵太老君,那位神通廣大,這裡又是老君洞,長年有香火獻祭老君,說不定神像都有了靈感妙應,萬一傳到老君的耳朵裡,自己可就什麼都完了。

    清風聽罷,笑道:「當是什麼大事,原來只是這般!師君,小童兒有一計,可解眼前之危,更可令師君穩坐人間道門君長之位,只盼師君成事之後,不要望了小童兒這一點微末的功勞罷。」

    寇贊之恰似寒冬臘月得盆炭火取暖,喜得心花怒放,哪裡計較這童兒拿喬?笑罵道:「你個猴兒崽子,我發達了還能不拉拔你?快說快說,是何妙計!」

    清風笑道:「此其實說來容易,道門是要重興的,只是不能叫他張道陵成事便了。如今佛門要建那什麼大曼荼羅,這是當務之急,說什麼也要阻止的,按照張道陵的法子,確實大有可能讓達摩低頭,可這就顯不出師君你來,全是他張道陵的功勞了。這麼著,不是路會有人搗鬼麼?咱們也派個使者,師君寫封信給他帶在身,假作不識少室山的路徑,要那佛門來的和尚使者引路。借糧大事,他自然不敢怠慢,還以為我家回心轉意,自會引路。」

    「那信要寫什麼?」寇之急不可耐地問道。

    「這信麼,只寫,如今我天師道有張天師下凡坐鎮,以光大道門為己任,決計不容西方之教在中土肆意妄為,勒令達摩速速搗毀手中在建的大曼荼羅,立即率僧眾來我王屋山老君洞皈依道門,從此中土就削了佛門這個字號,可以封那達摩作個外道天師之位。」清風一面說,一面笑道:「那佛門的使者不是說,當年老子出關化胡為佛麼?既然佛道本是一家,什麼借糧的話也不用提了,仍舊並作一家便是。」

    寇贊之連搖頭:「我當你有什麼妙計,這不是異想天開麼?那達摩乃是禪宗嫡傳,佛祖如來的第二十八代傳人,怎肯皈依我道門之下?就算肯,也不可能聽我這一封信就來了。」

    清風忙道:「師君,這信麼,只是個幌子,對著張道陵,師君你確實是寫了信叫他前來就食了?那達摩領了信,若是不肯來,則張道陵此計不行,必然要另生事端,去向佛門興師問罪,先有下逼降,後有強兵壓境,咱道門定會和佛門打起來的,到那時,這兵將全都是咱們天師道世代相傳的護法神兵,師君暗中揀選心腹,覷準了時機給他張道陵扯扯後腿,叫他栽一個大跟頭。他在汾北已經敗了一次,這次再敗的話,人間的道門萬萬輪不到他為長,到時候,師君不就順理成章接管大權了?以太老君的法力,隨意給師君賜些法寶仙丹下來,也怕那什麼許旌陽、金錢神來犯我道門了。」

    這一番話說下來,只喜得寇贊之抓耳撓腮,喜不自勝。他卻不是完全沒有腦子的,想想卻又擔心起來:「萬一漏了餡,那達摩和張道陵不生衝突,對起口風來,就發覺是我在弄鬼了,如何是好?」

    清風笑道:「這有何難?那張道陵自己也說了,來時信既然被人弄了鬼,去時何嘗不能?只管一推六二五,佛道終究還須做個了斷。」

    寇贊之仰天大笑,只覺得這一計妙不可言,當即揮筆遵行。第四十七章完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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