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錢程 第四卷 三教 第六卷 第三十二章 天星下界
    三十二章

    此處,並無經書中常說的四時不敗之花,萬年常青之草,仙鶴麋鹿舞其中,狼蟲虎豹絕蹤跡。那是屬於容納被西王母選中之人所居住的四民之天的景象,並不適合至清至靜的太上老君。

    兜率宮前的丹墀玉階上,站著一個道人。他披散長,赤著兩隻腳,腰間的劍鞘空著,手中卻沒有寶劍,只有一面旗旛,在他的腳下,匍匐著一頭黑虎,正在那裡打盹。叫人奇怪的是,在他的臉頰上,居然有幾條極細極長的傷痕!身處三十三天上的人,怎麼會受傷?

    倏忽,一道青煙從下面飄上來,似緩實急,等到了這道人的面前時,便又凝結起來,成了一道靈符,在虛空中飄啊飄的。那道人面色陰沉,伸手出去在那靈符上點了一下,那靈符登時化作一面鏡子,其中人影幢幢,聲音可聞,竟然便是方才在許旌陽的丹房中,眾人說話的情景!

    那道人一言不地看完,最後一個畫面定在那裡,恰好呈現出許旌陽拱手向鏡子的方向道別的場面。在這鏡子中所演出的過程,所有人都在其中,唯獨沒有寇贊之的影子,道人由此觀之,倒像是代替寇贊之,又經歷了一次丹房之會一般。

    他久久地凝視中的許旌陽,一隻手不覺下移,握在劍鞘上,彷彿撫著劍柄一般。然而在那裡等待著他的,卻只是虛空而已!

    「張道陵!你的清虛道心去裡了?竟會悵惘若此!」半空傳來一聲清叱張道陵悚然一驚,迅即稽為禮。

    空中道銀色的光芒閃過,在張道陵的面前已經多了一個看樣子年僅七八歲的童子,穿著青色的道袍,生著中土凡人的面目,也不見得如何出奇唯獨雙瞳和頭卻都是銀色的。

    「見過銀仙!」張道陵知道這童子的身份,更在他這個所謂的天師之上,不敢怠慢,忙即見禮。

    那童子大大咧咧地,也如何在意,揮了揮手,道:「張道陵,前次你敗於許旌陽之手,還可說是誤中了那什麼宇文氏的番天印,不過倘若因此而道心失守能致虛守靜的話,似這般怎能再與許旌陽交手?」

    張道陵不敢違拗。何從其中更聽出了些自己想要聽到地東西。忙即點頭答應了。也並不做出什麼欣然受教地踴躍狀。來到這裡以後。他已經深深體會到這三十三天地「離恨」二字。與太上老君地「太上忘情」之間地聯繫。舉凡人間地愛惡悲喜。在這裡都屬於多餘。

    銀童子見他如點頭讚許。卻從懷中取了三件東西出來。一柄寶劍。上面銘著七星;一塊磚頭。通體金黃。好似是純金打造;另有一枚小指頭大地紅色丸藥。竟似是活地一般。在那童子地手中滴溜溜來回亂轉。

    張道陵地道心瞬即失守!這幾件寶貝。都是他曾經聽說地。卻從未見過道說今天。竟會賜給自己麼?

    好在他從前也受過幾次教訓。不敢將自己地心緒形諸於外中狂念了三百遍清心咒。這才敢抬起頭來看那童子也不敢將眼光投向他手中地那三件寶物了。

    銀童子卻冷笑起來:「張道陵。你這般作態為我瞧不出麼?許旌陽是你地晚生後輩。更是道門地叛逆而卻能擊敗你。對你地道心打擊之大。實非這幾日地清修就能挽回地。本來。依我大哥地意思。是要你在兜率宮中多清修幾日。等到心境完全平復了才好下界。」

    張道陵微微一驚。實則他自己也清楚。自從敗於許旌陽之手逃回天上。也不知怎地。就是對這件事耿耿於懷。始終放不下。許旌陽最後傷他地那一劍。一睜眼就會再度出現在眼前一樣。劍光更是一直亮到他地道心方寸之中!而不為人知地是。在那柄光芒萬丈地巨劍背後。更有一團黑影。如骨之蛆。幾番揮之不去。無論張道陵如何守心。卻終究找不回原先那點塵不染地道心。

    可是,如果按照銀童子話,讓他在這兜率宮中清修的話,他卻無論如何也放不下。要知道天上一日,人間一年,等到他重拾道心的話,人間早已是滄海變了桑田了!事實上他也知道,用時間來讓天上的人放棄對世間人與事的關切,原本就是保持道心的一種方法。

    可現在,他卻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絲怨念來,既然老君要對人間有所圖謀,為何又要這般,將天上與人間隔開?包括這些道童,也是逍遙自在,只辛苦了他這樣由凡間而登上仙界的凡人!

    他正在彷徨,銀童子卻將那七星劍和金磚遞到了他的面前:「喏,拿去吧!」

    張道陵一怔,不解其意,卻聽銀童子道:「那是我大哥的意思,我麼,卻以為現在是用人之際,至少要再信你一次,旁的人恐怕還不如你呢!

    頭懶牛……」他轉過頭去,朝著兜率宮的西南角狠,隨即引來那一方的一聲牛鳴,好似很不服氣。

    張道陵這才相信,大喜之下伸手去接,然而卻接了個空,銀童子的手明明就在他眼前,卻撈不到,猶如水中撈月一般!

    只聽銀童子慢悠悠地道:「張道陵啊,我如此器重你,給你下界挽回過錯的機會,你就不能謝一謝我?」一面說,一面將那三件寶貝分開兩手,一手持著劍和金磚,一手將那枚紅色的丸藥一拋一拋地。

    張道陵恍然大悟,恨不得一拳打到那童子的臉上去,此人竟恁地可惡!無奈他也知道,這童子並非凡人成道,甚至也不是天地間的什麼生靈,乃是太上老君煉丹所得:在道家的丹術中,最為基本的便是合金銀為藥,這裡的金銀,不限於凡間所說的黃金白銀,舉凡陰陽二氣所鍾而生的,都可稱之為金銀,陽為金,陰為銀。而這銀童子,就是秉承老君自天地開闢以來煉丹而積聚下來的銀氣而生,只要仍舊在這天地之間,秉承著陰氣滋養,這銀童子就有無窮的法力,天生的長生不滅之體,張道陵如何能與他相爭?

    沒奈何,就衝著那兩件法寶,張道陵也只得低頭,稽道:「仙童說得有理,這一枚九轉金丹,原不是我這點淺薄道行所能消受,當轉贈仙童以助益修行,還請仙童笑納。」

    銀童子大喜,迫及待地將那枚紅色的九轉金丹丟到口中,咕嘟一聲嚥了下去,歎息道:「唉,自從上次被那猴子盜了金丹去,老君到現在也才煉出一爐來!虧得你精乖,知道孝敬我,唔,有這一枚金丹,足可省卻我千年的修行,能夠早日凝**身的話,我也可下凡去走一遭也!」

    張道陵心中嗤笑,就憑你點城府,連門面功夫也不懂得做,到了凡間一個尋常的騙子都能耍的你團團轉了,下凡不是找死麼?口中卻連聲稱是,雙手接過那兩件法寶來,只覺得好似接過了兩座山那麼重!

    他趕依著那兩件法寶上的法訣,輕聲吟誦,讓這兩件法寶得以與自己的道心相通,這才不覺得份量沉重了。只聽銀童子道:「我大哥也忒把細了,只憑這兩件法寶,凡間更沒有人可做你的敵手,何必還要一枚金?這七星劍,能溝通勾陳上宮的北辰之力,這金磚,金剛不壞也能打傷了,憑你天師的道法,自可揮作用,無須我多加囑咐了。你這便下凡,好自為之,我去也!」道了聲,便化作一道銀光,就地不見了。

    張道陵解腰間那原本是裝三五斬邪雌雄劍的劍匣,將七星劍掛了上去,又將金磚收在法寶囊中,這才化作一縷青煙,往下界去了。

    三十三天遠在諸天之,除了獨立天外的元始天尊所居的玉虛宮,更無一處能比此更高。然而張道陵下界,卻還是要依循天界的層次而下,其行蹤便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

    第二十八天中,有一道人裝束,一頭披肩黑,樣貌甚是英挺,背後背著一柄劍,正盤膝坐在那裡。在他的身下,有一團黑影翻滾不休,望之深不可測。

    忽然間,那團黑中伸出兩個頭來,一為蛇頭,一為龜(苦惱啊,這個詞只能這樣打),口中皆吐出人言:「佑聖真君,那張道陵又匆匆下界去了,腰間好似懸著兜率宮中的至寶七星劍。」

    「七星劍?」那道人,正是北方蕩魔真武大帝佑聖真君,不過這時候,他還沒有到中土顯露過他的諸多神跡,其聲名僅僅限於海外和天界而已。聽到七星劍之名,真武大帝已經知道其中的關節,歎道:「老君對中土志在必得,方今西天佛門不能東來,正是他的絕好時機啊……看來,我那一著棋子,也該到了動用的時候了。」

    他站起身來,腳下頓時現出七顆星,正合北斗之位,而那七顆星冉冉升起,蛇頭與龜也隨之上升,一頭碩大無朋的怪獸從那團黑影中現出身形來,卻是一頭靈龜與一條長蛇相纏,而那七顆星,正是刻在龜甲上。

    真武大帝從身後拔出蕩魔劍,七道劍光分射腳下七星,那七顆星登時如飛般直投下界去了。

    這一幕,下界也不是沒人覺。長安城中的司天監觀星台上,季才正仰面向天,雙手放在一邊一個的豐腴婦人懷中,那一對似盲非盲的眼睛直直望著天上。

    忽然之間,他蹭地跳了起來,就連雙手從婦人的胸前抽出,在寒風中瑟瑟抖也顧不得了,死死盯著天上的幾顆星星運轉。

    半晌,才大叫一聲:「快,快給我備車,我要入宮!」

    第三十二章完(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章節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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