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與絕地,身為周穆王八駿中的左右,又是天馬血匹馬中也能將它們一眼找出來,以高長恭的眼力,縱使隔著數里之遙的山路,也是一眼認了出來。只不過,他卻弄錯了一件事,這兩匹馬上坐的人,一個確是當日與他在涼州北山一戰的金一,另一個卻不是宇文
「這兩匹馬兒,為何這麼興奮?哪怕是在玉樓觀中,在造父的駕馭之下,好像它倆跑得也沒這麼歡騰啊!竟跑到大家前面這許多!」金一拉了幾下韁繩,座下的超光絲毫無動於衷,反而跑的越發快了,也只得由他去。回首山路上,宇文等大周軍將猶如洪水般一瀉而下,卻哪裡趕得上超光和絕地這兩匹天馬的神速?
「哇呼!」牛琪琪的一頭秀髮被勁風吹激,向後直飄起來,臉上所蒙的黑巾也被風緊緊地壓在臉頰上,五官的輪廓都露出了大半,一雙圓圓的牛眼更是閃閃發光:「主人,對面那個青銅鬼面的大將便是蘭陵王麼?涼州時我只是遠遠見了他一面,實在有些好奇,這中土的第一美男子到底生的什麼模樣?」
「嘿!」金一無言以對,想起當日從獨孤伽羅的口中初次聽到高長恭這名字,伽羅最關注的好似也是這位蘭陵王的廬山真面目,莫非女人的思維果然與男人如此不同?「在我看來,高長恭的真面目,其實就是他所戴的這具青銅假面吶……這傢伙,當真是猶如鬼神般的勇猛!」
猶記得在涼州時,高長恭的蛟氣縱橫無敵,連兵器都不用,在戰陣中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當時的自己,尚未悟出巨靈變的法門,單憑自身地武藝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即便是金主將自身積聚了三百多年的金氣一股腦兒傾瀉出去,這位蘭陵王居然也抵擋了好久方才落敗。
如今再戰,我已大不相同了,你又如何?
金一右手持棒,左手已將錢陣抖開,隨之口中無聲地尖嘯發出,一百零八枚金錢各歸本位,金一週身數丈內頓時金光閃爍,道道金線縱橫,遠遠望去如一座金色的寶幢一般,煞是耀眼好看。
端坐於雙山南山上觀戰地段韶,原本冷徹的面色忽然一動。不單是臉色動,連他身前的琴弦也無風自響,錚然不絕。
一直閉目養神,對於週遭事不理不睬的寇謙之,此時卻也睜開了雙眼:「段太尉,你也察覺到了麼?貧道在長安也曾會過他,這少年的道術甚是古怪。」
段韶目光凝注在那已經衝到了山的金一身上,緩緩點頭道:「不錯……我於週遭音律最是明察,這少年適才口中所作的嘯聲,非人耳所能聽聞,然而我這琴卻生出了感應。寇師君,你見多識廣,又曾親自與其交手,可知他道術根底?」
寇謙之微微一哂:「段太尉。你莫不是要問他與蘭陵王勝負如何?嘿。貧道如何曉得!」
這老東西……段韶心中微怒。然於寇謙之。他卻幾乎無可奈何。
當寇謙之傳出法帖。聲稱要與北齊合力對抗大周時。北齊朝野都是一片狂喜。以為得到了道門地援助之後。不但能夠挽回近年來被大周逐漸壓在下風地頹勢。就連一舉打破潼關。傾滅大周。實現神武帝父子畢生都能實現地宿願也不是什麼難事了。
段韶卻對此不以為然。連道門究竟為什麼要打破原先地立場。參與到東西兩國之爭當中都還不清楚。彼此地合作要在什麼樣地基礎上?如果道門是要對付大周地話。那麼就意味著大周地勢力膨脹。已經威脅到一向地位超然地道門了!強敵當前。身邊又是自己完全不瞭解盟友……
段韶輕輕閉上眼睛。風聲和著琴聲在耳邊迴響。帶來地是遠方地種種訊息。座上地古琴錚錚作響。沒人彈奏卻樂聲悠揚。間中凸現殺伐之音。他猛地睜開雙眼。把手一揮:「兩路包抄。待蘭陵王擋住敵勢之時。便將周天王圍困起來!」
此役隨同段韶南下地。都是晉陽軍地精華所在。人如虎馬如龍。隨著這一聲令下。山腰上地兩騎時山洪爆發一樣滾滾而下。遠遠地從山路左右兩側了過去。從天空中看下去。恰如一把巨大地三股鋼叉。中央地鋒尖處佛光閃爍。正是蘭陵王高長恭所統領地琉璃精兵。
狂風在耳邊呼嘯,卻吹不進他地青銅假面,高長恭高舉著手中的馬,眼睛緊緊盯著馬尖端,風被槊尖劈開,一股股地沿著桿而下,卻吹不到他的身上。雪白地蛟氣從高長恭的身上散發出來,迅即變得濃重猶如實質,從他地青銅假面向下,瞬間凝結成一副白色的鎧甲,就連他座下的戰馬,也被這蛟氣給披上了馬鎧
「這一招,看來是當日在錢神的金氣下吃了虧之後,他發覺自身的蛟氣放諸體外便可抵禦金氣,才發明的吧?金虎的妖氣也曾有這樣的變化,兩者果然有相近之處!」金一大棒下垂,貼在腳邊,身子微微前傾,全身似鬆實緊,巨靈變的大力已經一觸即發!
「你對付那個主將,我來幫你清場!」身邊的牛琪琪一聲叱吒,絕地的速度驟然再升,四蹄真像是騰雲駕霧一般不點地,飄然而前,瞬間已經衝過了金一兩個馬身。有意無意地,牛琪琪將馬頭微微一偏,避開了迎面衝來的高長恭,彎過一道弧線,一頭衝進了緊隨在高長恭身後的琉璃精兵陣中。
下一刻,白色的妖氣沖天而起,與之相抗的是琉璃精兵群起而做的禪唱和佛光!
其勢,就如同一把尖錐紮在銅鐘上,刺耳的尖嘯響徹地上,嘎崩一聲,段韶身前那古琴上的琴弦竟被震斷了一根!段韶的瞳孔頓時收縮,他看的明白,五百名琉璃精兵組成的陣勢,竟被對方單槍匹馬這一擊,隱現崩散之勢!
高長恭所率的琉璃精兵,都是從佛門釋子中精選出的僧兵還俗而來,其陣勢名為藥師琉璃光輪,攻守兼備威力無匹,三年前的邙山一戰,北齊軍面對著人數多過本方近倍數的大周軍,就是憑著這陣勢居中破陣,所向披靡,衝亂了大周軍的陣腳,臨戰斬殺敵方大將多人,這才能夠創造了以寡勝眾的奇跡。
可是今天,這陣竟然一觸即散!大周軍中,究竟有了怎樣的強人?
身臨戰陣數十年,段韶從像今天這樣忐忑不安,看似是他掌控著全局,然而意外卻一樁接著一樁出現,宇文實力已經是高出他的預料之外,竟還有這樣的妖精相助,還有那位道術古怪的少年,也不知高長恭能不能對付的了?
轟地一聲,一條黑影從兩軍尖峰的交匯處飛了起來,雪白的蛟氣鎧甲,縱然在山頂也看的分明。是高長恭!一個照面,他就被對手劈得飛了起來!
金一的虎口已經震得發,將鐵棒收回來時甚至在微微顫抖,那棒端上鮮血淋漓,順著棒身一縷縷地流到他的手上,他卻顧不上這些,只因這一棒下去,砸死的只不過是高長恭的坐騎而已,那青銅鬼面的強敵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就這麼飄然飛起來了。
「要去攻襲大家麼?」金一牙關一錯,神變立時發動,金錢陣的金線一陣舞動,一隻碩大的金色神鷹躍然而出,金一踏足上去,將手一指,那神鷹尖唳長空,箭一般地騰空直上,向著仍然在向上躍升的高長恭猛撲過去:「別弄錯了,你的對手是我!」
「不好,阿一中了!」坐騎不如金一和牛琪琪,宇文此時才趕到金一身後十丈之處,眼見高長恭與金一先後飛上半空,他頓時吃了一驚,只因高長恭這麼飛起來,用並不是什麼輕身飛舉的法術,而是他的一門獨門絕技的起手勢……
振翅高飛起,金一昂首向上,在他的瞳孔倒映中,高長恭那白色蛟氣凝結成的鎧甲驟然散開,卻不見那戴著青銅面具的身影,迎著金一翱翔而下的,是一條肋生雙翅的白色蛟龍,其名:應龍!
與龍門河伯的身軀不同的是,這頭應龍肋下有翅,身上無鱗,頭上四角,腦後居然還隱隱然有一圈佛光,那樣子,簡直就是大曼荼羅中守護殊院的護法天龍一樣。
龍吟伴著禪唱大作,應龍口中吐出的是與高長恭一般無二的聲音:「大威天龍,化體顯形,邪魔辟易!」白色的龍影閃,金一隻來得及將手中的鐵棒向上一搗,就覺得像是撐在一座當頭壓下的大山上一樣,座下神鷹怎經得起這樣的重壓?連慘唳都不及發出,便即煙雲散。
「要命啊,以後還是不用金錢陣施展飛禽變了,好像上次用玄鳥變,也是一個照面就被人轟了……」當此境地,金一心裡冒出的居然是這樣古怪的念頭,連他自己都要覺得好笑。
神鷹雖去,這幾十丈卻還摔不死他,金一翻滾而下,超光縱身上躍,就在半空將他接住,隨即落:,點塵不起。「奇怪,怎不見蘭陵王乘勝追擊?」金一努力調吸,但覺胸口還是有些不暢,曉得剛才這一下已經吃了點虧,只是現時是大戰方起,怎顧得上自身的一點傷勢?
抬起頭來,在半空中尋覓那白色的敵影時,金一隻覺得天空驟然變得暗了下去:一隻黑色的大手橫過半空,一把將白色的應龍捏四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