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錢程 正文 第四卷 三教 第三十二章 道門入局
    陽,乃是洛陽西路門戶;而洛陽,又是從關中進出中的城池若大周得此,則可一舉衝破北齊的防衛圈,向北可以經由黃河浮橋,攻打北齊國都城,向東則可直取青州等北齊縱深地帶,一馬平川無險可守。

    自宇文泰、宇文護以降,大周軍的戰略重點無不在此,兩次邙山大戰,河陰之戰,河橋之戰,都是在洛陽周邊這方圓不到百里的小小谷地中展開,三十年來烽煙不斷,昔日衣冠甲天下的名都洛陽,早已在宇文泰和高歡的第一次邙山大戰時便付之一炬了。

    也正因此,自從三年前大周軍在邙山慘敗,北齊軍乘勢反攻奪取宜陽,雙方便在此傾注全力相持不下,大有楚漢相爭時力爭陽成皋之勢。

    「如今,我軍已圍困宜陽經年,敵將斛律明月幾度來圖解圍,合戰互有勝負,卻終未改變我軍在宜陽左近的優勢。故此,他從去年揮軍北上,趁我大周主力力爭宜陽之時,攻奪汾北五百里,並且於黃河畔、呂梁山擇地築城,意欲截斷我軍援路,一舉奪取整個河東。」宇文憲兩年來幾度率軍在這片戰場上廝殺,胸中自有溝壑,指著地圖侃侃而談:「玉璧扼守河東,乃是關係我大周生死的要地,當初北齊神武帝傾國來爭,卻終不能克,至乎忿恚成疾,竟因此駕崩,足見此地之重。宜陽一地,我軍縱然得之,也僅能進迫洛陽,而北齊守禦之重點,乃在於河陽金墉,洛陽只是虛守而已,得之不足以傷其心腹。」

    「大家,臣弟以為,河東重而宜陽輕,縱使明知這是齊軍地圍魏救趙之計,我軍也是非救不可,當從此溯河北上,重奪龍門,與北齊軍在汾北決一死戰。今次大家親征,士氣百倍,玉璧要地尚在韋柱國固守之中;而敵軍僅只三將而已,兵力有所不逮,國力亦復不專,以我傾國精銳取彼遠來三將,我料必勝!一勝之後,再回師宜陽,勢如泰山壓卵爾!」

    金一坐在帷幕一角,聽的一頭霧水,這裡面的地理沿革他是一竅不通,地圖更是看不明白。他的眼光,卻多半在楊素的身上,猶記得汾北定陽城被圍的消息傳來,楊素那故作鎮定、其實卻是五內俱焚的模樣……「定陽守將楊敷,是他地爹爹吧。身為人子,親父有難卻不能救,還得顧著自己的職責,楊素也真是能忍。」

    「小輩,那個隨國公也在找機會看你哩。」在這裡,金一並不曾放出金錢陣來,錢神自也無從感應週遭之事,然而楊堅那偶爾一露便如針刺般尖銳的目光,射到誰的身上都不能無動於衷。

    金一將目光轉到宇文身上,心中卻道:「孔方兄,我知道……不過,我就是不理他,看他會搞出什麼花樣來。」

    帷幕中,宇文憲慷慨陳詞,業已漸漸掌握住了軍議的走向,諸將縱然心有異議,卻也敵不過他的道理,目光漸漸都集中到宇文身上。

    等到帷幕中地聲音陸續止息,連宇文憲也不再開口,只等著宇文的御意決斷時,他才緩緩伸出手來,一團黑色的火焰之中,浴火飛起地是一紙白鴿。

    「韋柱國?」諸將包括宇文憲在內。齊齊一驚。這位智將自從孤軍守玉璧。守到氣死神武帝高歡時起。就已名揚天下。二十多年來守得河東有泰山之固。雖然之後再沒有立下什麼赫赫戰功。然而大周之所以能傾力出潼關。與北齊在洛陽爭鋒。全是托他鎮住河東。確保了大軍側翼安全之故。

    此時他從玉璧傳書到此。所為何事?

    「臣韋孝寬。兩日前率玉璧守軍出擊汾北。意欲一探敵之究竟。不料驟遇北齊三將合兵來攻。且有大批天師道士佐助。臣力所不敵。只得仍舊退返玉璧。嬰城固守。敵情驟變。臣以大家萬金之軀不可涉險。故不顧自己待罪之身。冒死以聞。」

    餘音未盡。諸將便轟地一聲驚動了:韋孝寬竟敗了!敗在北齊軍地手上!要知道。這二十年來北齊軍心存著神武帝敗亡地遺恨。對於韋孝寬是得之而甘心。然而他卻始終不曾一敗。武名震於天下。如今。就在這宇文次親政。大駕親征地當口。這位大周軍無敵象徵地名將。卻遭遇了他二十年來地第一次失利!

    「天師道……哈!」宇文於開口。開口便笑!「長安一役。天師道三十六道士盡沒。師君寇謙之僅以身免。如今卻到這戰場上來與我爭鋒了嗎?傳我旨意。自今日起。天師道門視同敵國。凡我大周境內之道門。除樓觀一派之外。所有百姓令歸有司守牧。黃冠道士皆令還俗為民。道門觀產全部沒入官中。有違抗。聽任各地捕殺。斬以軍功賜賞!」

    此令一出。連金一也為之啞然。他在涼州時。便略知道門地狀況。那絕不只是一群道士在

    經修道而已,依附道門的百姓眾達千萬,道門名下的其數,像王子元這樣地仙道士,在道門的百姓眼中就像是王公一般地顯榮。

    而數百年來,道士們憑藉著上通天道的種種神通,也早已在民間樹立起了崇高地威望。商賈交易,離不開道士請下趙公元帥庇佑;送信的腳鋪,離不開道士地神行法;上陣殺敵,離不開道士的種種符咒;法事超度,捉妖降鬼更是道士的看家本領。

    道門,數百年來早已滲入了中土人間的每個角落,其根基與影響力龐大無比,縱然是當年雄強一時的北魏太武帝,也是依靠著天師道的支持,才能內安百姓,外強兵馬,從而掃平神州北方。這幾百年來,官府幾度易姓,但沒有一家官府敢對著道門不敬的。

    可是,宇文,這個剛剛從堂兄宇文護的陰影下走出來的年輕天王,他竟敢公然向道門宣戰,而且一出手就擺明了再無半點餘地,不死不休!

    連續而來的巨大衝擊,一浪高過一浪,帷幕中大小數十員戰將還沒有從韋孝寬戰敗的消息中緩過勁來,便被宇文突如其來、石破天驚般的旨意給驚得目瞪口呆。下一刻,帷幕中就像是海潮咆哮,火山噴一般,轟地炸了開來,諸將幾乎無一例外,全都跳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吵得根本聽不清誰在說什麼。

    風暴的中心,宇文好像個沒事人一樣,右手輕撫著左手的大權,笑吟吟地看著帷幕中的諸將在那裡表演。直到諸將都覺場面太亂,次第住口,帷幕中才漸漸安靜下來。

    眾人注目之下,宇文緩緩站起,邁步走到帷幕中央,掃視一周。這一掃,金一立時就覺,宇文種獨一無二的權威再度在帷幕中瀰散開來,所到之處,這些或經歷了開國血戰,或征戰四方十餘年的悍將猛士,一個個都把頭低了下去,竟無一人敢與宇文視哪怕一眼!

    「不對,有個人沒有……楊堅!在大家的目光投到他臉上的前一刻,他就自動低下了頭!」得益於自身錢力與大權的特殊關係,金一也絲毫不受宇文「權威」的影響,方能從容審視諸將的虛實。「這楊堅,城府好深!」

    獨立帷幕,諸將低頭,宇文環顧一周,這才沉聲道:「天師道如今已是我大周之敵,對付敵人,我們何時心慈手軟過?寇謙之已經投入了北齊軍中,天師道的手上業已沾染了我大周將士的鮮血,這種時候還不向他宣戰,難道是要我卑躬屈膝,甘辭厚幣,去請求寇謙之的寬恕,請他不要參與周齊之爭嗎?」

    語聲雖然不高,卻是字字誅心,諸將誰敢開口?

    隔了半晌,宇文憲才小心翼翼地道:「大家御斷,自是英明……臣弟只以為,道門根基深厚,千絲萬縷,若是要與之開戰,誠為大敵,此事關係重大,還是從長計議為好。」

    宇文角逸出一絲冷笑,隨即隱去,諸將都垂著頭,並無一人得見。「從長計議?這是你的看法。」他倏地抬高了聲音:「諸公都不開言,是否齊王之語,都與諸公之意相合?」

    「齊王高見,的確要從長計議……」這兄弟倆一搭一唱,宇文等於已經表明了態度,諸將縱然心存異議,此時又怎麼能提出來?事實上,天師道在關中的影響力多是通過樓觀派而展現的,宇文將樓觀派拿出來單獨對待,等於是釜底抽薪。這種情形下如果再堅持異議,不對道門開戰的話,這居心可就不好說了。

    見諸將異口同聲,宇文露出了笑容,將大權向人叢中一點:「唐公,此事就由你督辦,我命樓觀派署理尊師王子元助你,這便可回轉長安,著手清理各地道門了。」

    李霍地站起,虎步上前躬身領命,自有內史和掌書記擬旨交付,此事就此告一段落。

    宇文才回到原位坐定,那一股龐大的權威也隨即收回,諸將這才稍稍坐正,只聽宇文:「此役,北齊天子高緯雖未親來,然而律明月等三將齊至,意味著北齊舉國精銳大半在此,也值得我走這一遭了!河東汾北,形勢所在,我大周得之可北威晉陽,南逼洛陽,失之則不但潼關難保,齊軍直可從龍門潛渡,直取長安。故此我決意,全軍北渡黃河,與齊軍決戰汾北!齊王!」

    「臣弟在!」

    「你率左一軍,右一軍先行北上,攻克龍門,為我打開道路!敵軍勢大,我命千牛一部隨你同行,不得有誤!」

    還沒等宇文憲領命,楊素蹭地一下就跳了起來,高聲道:「大家,末將願為前驅!」

    第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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