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看上去,金一隻是垂不語,有誰知道他正面臨大的危機,焚心以火!
就連他自己,也仍舊毫無所覺,本性真靈在靈台中早已迷失,不知該何去何從是應許造父的條件,先將這誘人之極的八駿戰車握在手中?還是老老實實承認自己並沒有讓人成仙的法門,看著造父從眼前失望地離去?
誰能告訴我,怎麼選擇才是對,哪一條才是我該走的路,我該聽從誰的意見?我的心,已經不能告訴我該向何方去了啊!
如果有人能透視金一的靈台,便可覺,隨著那心田黑火的升騰上來,金一的靈台已經隱約被一層黑霧瀰漫遮掩,點點塵埃染上了那原本是澄明清澈、虛無飄渺的靈台方寸地,不但錢神已經存身不得,逃到了錢貫子裡去,就連金一自己的本性真靈,也將要蒙昧了。
要知道,金一所學的七十二變法門,乃是他的成道之法,要訣全在本性真靈的運轉上面,所有變化運轉,全憑本性真靈的引導盤旋而來,一旦真靈蒙昧,不但道法就要盡失,就連本身的靈智也將不保。
他將會成為一個無知無覺的廢人!
於無聲處,千鈞一!
「轟」的一聲,如有雷鳴在靈台中震響,業已漸漸被黑霧蒙昧的金一真靈陡然大振,只見那靈台正中,不知何時竟多了一根鐵棒。
那鐵棒,兩頭金箍,大小形狀正是金一最熟悉的慣用兵器。可是,此刻在靈台中出現的鐵棒,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活了過來一樣,七彩毫光萬丈,一層層光暈從棒上瀰漫開來,所到之處黑霧如同烈陽下的雪一般,迅即消融。
不獨如此,鐵棒光芒所到之處,金一就像被人當頭一棒,耳邊大喝,從靈台往外一輪劇震,本性真靈猛然轉醒,莫名的驚喜將他全心都喚醒了過來:「老孫,是你,是你嗎!」
「嘿哈哈哈∼」熟悉地笑聲又在靈台中想起。鐵棒棒身微不可見地晃動了幾下。「小孩。你忒也不濟。這麼快便將第二根毫毛也惹動哩!」
是救命毫毛嗎……即便如此。能聽到你地聲音也好啊。現在正是我最需要你地時候啊!
「老孫。你告訴我。我該怎麼選。該怎麼做?你告訴我地。一定是對地!」
「嘿哈哈哈∼小孩。你怎知道俺說地就一定是對地?為何你自己沒有定見?天地之大。萬物皆有靈。你以後不知要面對多少次這樣地抉擇。難道每次都要俺老孫來告訴你嗎!俺給你地毫毛。如今可只剩下兩根了哩!」
「我……我怕。選了以後。我會後悔……」在老孫地面前說出「怕」這個字。金一不由得有些慚愧。聲音忽然大了起來:「老孫。你過往所做地事。沒有後悔過嗎?哪怕是被壓到五指山下!」
「嘿哈哈∼」迎接他地。竟然仍舊是爽朗地笑聲:「小孩。俺來告訴你吧。若想要不後悔。就走最直地那條路。要像這鐵棒一樣地直。那就永遠不用後悔了!」
聲乍出,那鐵棒忽地金光大放,嗡嗡作響,跟著就像一條金龍一般飛空而起,從金一地靈台朝著那黑火燃燒的心田直插了下去,正如滾湯潑雪,那原本熊熊肆虐的黑火,就被這一棒,徹底消於無形。
象鐵棒一樣直地路嗎?
隨著那肆虐心頭的黑火被一棒打滅,金一的靈台也豁然開朗,原先令他躊躇彷徨的問題,就像那黑火一樣,也被這一棒打地無影無蹤。這難道,就是老孫所說的,要象鐵棒一樣直嗎?
「不錯,小孩!」老孫的聲音再度響起,一樣的豪爽,一樣的晴空萬里,沒有半點猶豫和迷茫:「俺說啊,這天地間的事,倘若你有什麼不明白地,就問你手中的鐵棒,問問他,要不要打。若是不直,就打到他直為止!俺老孫就這麼一路打過來,從來就沒有後悔過!」
心田之中,原本種著蓮花地地方,如今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沖天聳立地金箍鐵棒,散著淡淡的金光,上頂著天,下踏著地。有這樣一根棒在心裡,我還會走彎路嗎?
金一地嘴角忽然露出一絲微笑。他忽然抬起頭來,向造父拱了拱手:「多承前輩厚愛,不過這成仙之道縹渺虛無,前輩數千年都不能參透,小子有什麼能為?只好出去多訪仙山尋找仙人,來為前輩指點迷津了。」
造父瞪圓了眼睛,看著金一,好似驚奇無比:「小子,這可是八駿戰車,我可是造父!只要你點點頭,這些就都是你的了,你不明白嗎?」
「小子明白,故此要多謝前輩的厚愛。」金一的笑容中,彷彿散著如同金箍棒一樣的光芒:「不過,如果我作
的選擇來欺騙前輩,就算一時能得逞,也逃不過我根棒吶!」
這個傻小子……王子元心中嗟歎,不過這麼一來,自己欠金一的賬,算不算已經還上了?我已經帶你找到了穆王八駿戰車,是你自己不肯要呢。
彷彿聽到了王子元的心聲,金一回過頭了,對他也是一笑:「王尊師,多承你指點我尋到了八駿戰車與造父前輩,縱然彼此無緣,終是開了眼界,見到了這樣的奇寶,也算不虛此行了。那柄獅吼劍,並非我合用之物,還是尊師用的合適。」
牛琪琪險些氣得跳起來,哪有這樣傻的人,把到手的寶貝都往外送的!
李大白卻搖頭晃腦起來:「直道而行,不負本心,妙哉妙哉!金小哥此言,當浮一大白!」
「哈哈哈!」造父大笑起來。這一笑,完全沒有了他自出現以來揮不去的陰鬱和憤激,就像是金一的笑容那樣,光芒澄澈。他一面笑著,一面轉身,從戰車上解下兩匹馬來,牽到了金一的面前,將韁繩塞到他的手裡。
金一怔住:「前輩,這是為何?我並沒有辦法,能讓前輩安然離開此地吶!」
造父拍了拍金一的肩,爽然道:「不必了!我求仙幾千年,到今天遇到了你這晚輩,才覺原來我這幾千年都是白活了,求什麼仙,求的淨是我不該有的東西,不像你,不求!這幾匹馬,都是我親手馴好的天馬,敢比天上的飛龍,你騎了它們,刀山火海也是平地,吶,送你了!」
王子元眼睛立時凸了出來,兩匹天馬!而且是穆王八駿中的天馬!這小子什麼運氣,就這麼平白得了嗎?而且還是造父送他的,不要花錢!一想到此,再掂掂手裡的獅吼劍,王子元就覺得忽然沉重了許多……
金一也有些傻了,這造父怎麼一會一個樣?自己拒絕了他,他卻以天馬相贈!
造父也不來管他,只是撫摸著那兩匹天馬的鬃毛,那兩匹馬都有靈性,也知道自己即將離開相伴千年的御和夥伴,昂嘶鳴俯低回,在造父身邊蹭來蹭去。
造父拉過金一,指著那兩匹天馬道:「小子,這一匹名曰超光,奔跑起來一形十影,你看到它的時候,它卻早已跑到前面去了,比你的眼光更快,故名超光!」
「這一匹,喚作絕地,奔行飄逸,足不踐土。你看它的蹄上,哪有半點流沙的痕跡?正因它有這樣的神異,故此遇到走不通的地方,都讓它走頭一位。」
造父輕輕撫摸著兩匹馬的鬃毛,溫柔得就像在撫摸情人的臉頰:「這兩匹,都是我親手從桃林湖水畔捉來天馬,而後精心馴化而成,傳說那桃林湖水上接天河水府,也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就有天馬順著天河下界來耍……你牽了去,要好好對待它們,像對待自己的眼睛一樣!」
「造父前輩……」金一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不過,此時他心地澄清,靈台淨明,再也不存半點迷惘,當下只是微微一笑:既然不知道說什麼,那就不用再說了吧?
伸出手去,接過兩匹天馬的韁繩,他也學著造父的手勢,伸出手去撫摸超光和絕地的鬃毛,不想那兩匹天馬卻將頭一昂,躲開了他的手,大大的眼睛裡淨是戒慎和不屑。
金一搖頭一笑,向造父深深躬身道:「前輩厚贈,小子不敢辭,這兩匹天馬我當愛若性命。出去之後,我當遍訪名山大澤,為前輩求一個真正的長生之法,好脫了這無盡流沙中的無盡歲月。」
「去吧,去吧!仙鄉何處,看我自家的緣法罷了!」大笑聲中,造父跳上只剩下六駿的戰車,在狂風烈焰中奔馳而去。留在金一身邊的超光和絕地仰天嘶鳴,馬鳴蕭蕭。
就在金一眾人踏出樓觀的那一霎那,東方太玄玉府中驀地傳出一聲獅吼,震得那玉階丹都晃動不已,仙童女使奔走趨避,彼此相戒:「元聖自從私自下界被天尊懲處之後,每日都要怒,今日又到了時候了……」
獸欄中,九頭獅子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一個頭垂了下去,竟已不再聽從自己的心意,不由得怒火滔天:「是誰,竟降伏了我黃獅兒!那樓觀的道士難道有這樣的神通麼?」
他偌大的身軀被鐵鏈鎖住,縱使心中驚怒,卻也只能在獸欄中來回亂轉,驀然間若有所覺,回頭一看,目光登時冷了下去,低吼道:「李長庚!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獸欄外,一個白白鬚的老滿面堆歡,手中揮灑著拂塵,正是太白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