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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山地,踏上沙漠的一剎那,金一本以為自己會很激動,這畢竟是金家人三百年來,第一次腳上沾了五指山之外的塵土。可是,出乎意料之外,他的心中卻是一片寧靜,半點波瀾都不起。
忍不住用力跺了跺腳下的沙土,不像在山石上那樣堅硬,半個腳掌已經陷進了沙土中,金一這才確信,自己是真的離開了五指山了。他回過頭去,想要再看一眼過去的家園,然而映入他眼簾的,卻仍舊是一片茫茫沙海,五指山的翠綠杳無蹤跡,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這世上。
怎麼可能?金一慌忙又轉過頭來,看看前方,再轉過去看看後面,連續幾下,這才確信自己所見的不錯,確實是身處在一片沙海之中了!
他忙變化成駿馬,向著來路急奔了一會,依照他初見老孫時的經歷,眼睛會欺騙你,只管走過去,自然就會走到了。可是,跑出幾里路之後,他卻頹然發覺,自己仍舊是在沙海上奔跑,鼻子裡,皮膚上,感覺不到半點屬於五指山的氣息,有的只是沙漠的乾燥和灼熱。
慢慢停下腳步,金一在心裡確認了一個事實:回不去了!
耳朵後有腳步聲,回頭看時,卻是那清俊的道士王子元追了上來。他拍了拍金一的肩膀,安慰道:「金兄弟,這裡自古以來就是一片沙海,無窮無盡,連人跡都無,我們只是領了道旨之後,才在這裡發現了五指山。如今看來,那山本非凡間所有,現在隱去蹤跡,也是尋常。只待仙緣聚會時,自然又再開放。」
原來如此……金一輕輕舒了口氣,忽然覺得身上一陣輕鬆,然而這種輕鬆卻讓他很不適應。從懂事以來,五指山雖然壓著老孫,但卻也壓著他,讓他看不到外面的太陽,呼吸不到外面的空氣,如今,他終於走了出來,走出了往日被囚困的生活,卻一時看不到前面的方向了。
這個世界是什麼樣的?這裡的人是什麼樣的?在我腳下,將要展開什麼樣的人生道路?一切的一切,對於在五指山裡封了三百年的金家最後一個男人來說,都是那麼的迷茫。
看到他的表情,王子元雖然不知道他心裡所想,卻也能猜到幾分,少年的迷惘,本就是男人都曾經體驗過的。他又拍了拍金一的肩膀,微笑道:「兄弟,西方無路,這沙漠又甚是凶險,你雖有道術,畢竟初出山來,還是先與我等同行,等到了中土再作打算吧。」
停了停,又道:「何況,你擒住了那牛妖,虎妖戀棧不去,也是一樁麻煩事。這裡比不得五指山裡,少了佛門**力的壓制,妖怪的戰力驚人,這虎妖若不是忌憚你擒住了他家小姐,不知你的深淺,萬一暴起發難,我和二哥兩個可敵他不過。」
金一先聽他說得有理。也點了點頭。後來見說到牛妖和虎妖之事。不禁奇道:「那位李先生是星宿轉世。難道還不敵妖怪?」
王子元大笑起來。好像聽到了什麼極為可笑地事:「金兄弟。你有所不知。這李師弟在我派中只掛了一個名。道法上地資質委實差勁。十年來竟然半點道術也學不成。若不是看在他家是我國中貴人地份上。師父早不認他這個弟子了!今次天庭麟旨降下。說到他是長庚星地轉世托生時。還把我們都嚇了一跳哩。只可惜長庚星在五指山就回返天庭。如今地李師弟。可又變成從前那個半點道術都不會地李大白了。萬一動起手來。他不拖累我兩個就是萬幸。」
一面說著。一面臉上掛著微笑。好似這個一無是處地李大白。對於他王子元來說卻並不是嘴上說地那種累贅。倒像是感情很好。相互取笑地兄弟一樣。金一看著他說話地樣子。忽然有些羨慕起來。他從小到大。真正算得上和他比肩論交地。勉強說來也只有那一頭母牛而已。
偏偏還教那牛妖給吃了!金一想到這。無明火騰地竄了起來。原本還不知如何處置那牛妖。這刻卻下定了決心。哪怕受了老孫地言語。不傷她性命。也決計不能輕易放過了她。
他地心意。存身在靈台中地錢神金主再清楚不過。忽然開口道:「阿一。你捉住這牛妖。全是指著我地金氣。我看不如將我地本身銅錢變成鼻環。穿了她地鼻子。管保她一世也不得脫身。任你擺佈。你也可將那毫毛兵器收回來。一舉兩得。如何?」
「咦?難得你竟也出了個好主意!」也不管金主地強烈抗議。反正作為自家地鎮宅銅錢。自己又是金家當代地唯一傳人。這廝也不能不聽自己地指令。金一便與王子元趕回前程。只是剛一起步。卻被王子元地動作給吸引住了。只見他道袍飄飄。兩腳猶如閒庭信步一樣地慢慢踱著。速度偏偏和自己變身駿馬之後不相上下。手上還托著一個小小地木盤。盤上一個木刻地小人。舉手指向一個方向。始終不移。
察覺到了金一目光中的疑問,王子元笑著指了指自己腳上,金一低頭下望,只見他腳上縛著四隻黃紙剪成的小馬,上面畫著道符。
「此乃我派中所傳的神行法,這四隻馬可借用六甲之力,運起道法來,一個時辰便可行六百里,亦能帶了人同行,只要忌葷腥便可。」王子元笑道:「此法多用於朝廷鋪兵傳書之用,一旦用起來,他想停也停不住,非要走上六百里方住,這個喚作六百里加急。」
又指著手上的木盤和小人道:「這個喚作仙人指路,乃是昔年黃帝傳下的法門,不論身在何處,憑此可知方向,否則在這沙海之中,四顧茫茫都是一般的景象,迷了路就只有等死。」
金一聽他解說,大感驚奇,這世界當真是廣大,自己自少在五指山裡坐困,哪裡懂得外面的世界?不由得慶幸自己和李大白、王子元等人作了一路,忙謝過了他的解說,又問道:「王道兄,你適才多次提及貴派,卻不知是哪一派?」
「我派乃是道教西傳,函谷關裡第一支,關尹傳下的樓觀派。如今關中乃是我北周天王宇文邕在位,大塚宰宇文護執政,對我道家多有倚重,故此我派甚得朝廷信用。」
「關中?是什麼地方?這天下還有哪些去處?天王是什麼人?我只從書簡上看到過天子……」
一旦打開了話匣子,金一這個對外間一無所知的鄉下小子簡直就是好奇寶寶問題袋子,接二連三的問題拋出來,王子元回答了一個,往往是引出來更多的問題。不過他的學識也真廣博,風度也好,絲毫也沒有不耐煩地一一解答,短短同行一路,金一便覺得自己獲益良多。
不一會回到了原地,金一向李大白和王仲元致歉了,便依著金主的主意,將他的本體銅錢握在手中,走到那牛妖面前。虎妖此時離開了五指山的佛境,也變做了人形,卻是一個面貌憨厚的中年男子,正守在牛妖身邊,見金一走近,也不知嗅到了什麼,登時緊張起來:「金小爺,你要如何處置我家小姐?」
金一哼了哼,他心裡已經想好了,也不搭理虎妖,走上去將那銅錢穿在牛妖的鼻子裡,而後把那根毫毛取了下來,收在小臂上,方冷冷道:「你家小姐初進五指山時,不能變化,想必是吃了我家的母牛,才能療傷,是也不是?後來那慧可和尚要用天眼通照她,她卻毫無反應,想必傷勢頗重,是我不知就裡,保護了她,如此說來,她不但欠了我一頭牛,更欠我一條命,是也不是?孰料她恩將仇報,反來偷襲我,若不是我有神力護體,幾乎把性命送在她手裡,是也不是?」
一連四句,聲色俱厲,這虎妖果然是妖如其相,甚是憨厚,金一又確實佔著道理,竟把他問得一句也答不上來。只得硬著頭皮道:「是便是如此,不過我家小姐也不是存心傷你,你只須放了我家小姐,要如何賠禮都由你。」
小母牛聽在耳朵裡,苦於不能開口,只能暗自著急:我的虎妖王哎,你怎麼能一口認下來了?這下子我可就是人家砧板上的肉,任由宰割了!
她本有心要運妖力掙脫,無奈金主注入她體內的金氣對於她來說極為陌生,妖力使上去竟無半點作用,現在連鼻子都被這銅錢變化成的環給穿了,對於本為牛妖的她來說,更是徹底打回原形,現在就和一頭尋常的小牛一樣了。
金一冷笑道:「放了她?不可能!這麼,她吃了我那頭牛,是我從小養大,每天吃的是佛境裡的甘泉美草,又把仙果來洗過了筋骨,等閒牛也不及她,賠禮?你去哪裡找這樣一頭牛來賠我?何況救命之恩,卻恩將仇報,你說拿什麼來賠才行?」
這虎妖雖是妖怪,品行卻好,平常和凡人買賣都不欺心的,要吃牛羊時,還拿洞中的金銀去和人家換來。此時聽見金一說得有理,他是作聲不得,況且就算要欺心翻臉,一來小姐還在人家手裡,二來旁邊兩個道士能為不小,自己孤身一人也未必敵得過,只得低頭不語。
金一見說得他服了,方道:「我也不難為你,就這麼的,把你家小姐作牛抵給我一百年,前事一筆勾銷,如何?」
「哞!」虎妖瞪大了眼睛,還沒開口,小母牛卻忍不住先叫了起來。第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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