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錢神的神力相助,金一道法進境神速,到了第二天的平明時分,竟已將七十二變道法的前面四層,三十六變全都練成了。這四層分別是第一層蚊蚋變,學成了便可變諸般蟲豸;第二層走獸變,可變爪牙之獸;第三層飛禽變,可變各種毛羽飛禽;到得第四變木石變,可變山石樹木等死物。
練到此時,俗世間種種生靈死物大多都可依樣變化了。
金一默察自己的進度,不由得喜歡,想不到有了神助,竟然半天就學成了前三十六變,如此算來,練成全部七十二變,豈不是只須一天,就能全功?
抵擋不住一天就能練成出山的誘惑,金一便即勇猛精進,藉著錢神金主的神力,再度向第五變的各處關竅發起衝擊。哪裡曉得,這一次與之前不同,無論金一如何掐訣唸咒,依法存想,也不管錢神金主鼓勁相助推波助瀾,金一的真靈始終不能進入第五變的關竅一步,甚至根本不受金一的道訣指引,在那裡茫然亂竄。
金一屢試不成,只得廢然作罷。
他收了架子,卻不忙站起,坐在當地想了一會,便向在身前晃來晃去的金主道:「剛才承蒙前輩出力相助,晚輩的道法頗有進境,感激不盡。只是後來想要再進一步,卻力有不逮了,不知是什麼緣故,晚輩想要去向我師父請教一下,其中或許涉及到前輩的神力與我所練道法之間的生剋關係,晚輩恐怕說得不清楚,想要請前輩和我同去。」
對於金一的第五變修煉失敗,金主顯然有些耿耿於懷,不過他耿耿的只有少部分是對於金一不能盡快實現出山的宿願,大部分倒是對於在自己的大力幫助之下,金一卻還是只能取得「些微」進境有所不滿,這不是等於說,他錢神的神力不大濟事麼?聽見金一說要去請教師父,金主是求之不得,想著見到那誤人子弟的師父時,少不得要損他幾句,怪他的道法傳授不精,如此,方可挽回錢神失掉的顏面。
於是金主又飛進金一的靈台之中安身。金一且不忙下山,先往祠堂裡拜過祖先魂靈,稟報說祖先積德,才有錢神出來相助,道法進境神速,望歷代祖先保佑,能夠再接再厲,早日出山。
眾祖靈聽說此事,都是大為高興,又再唧唧喳喳地評論一番,金一聽了一會,便說要去向師父請教道法,方離去了,留下身後祠堂裡一堆興奮莫名的魂靈飛來飛去。他又到了牛欄,給那頭母牛切好了草料,擠了牛奶出來。
這頭母牛也算是異種了,當日金一攜它出外探路,一走三年,人牛之間感情很深,這牛本就有些通人性的意思出來,到了發現菩提子那一天,第一顆菩提子其實是被這頭牛給吃掉了,按照老孫的說法,這菩提子非同小可,人吃了一粒就是半仙之體,這牛吃了又該如何?
那以後金一就時常留心這頭牛的變化,沒過多久,就發覺這牛開始產奶了,雖然每日只產一甌,不過異香撲鼻,彷彿蘭馨,金一喝了之後,終日也不覺飢餓,精神益發健旺。拿來給老孫喝了一回,老孫也說這牛奶已非凡品,對於金一學道甚有好處,勸他每日服用。只是老孫慣了吃素,這牛奶他卻喝不慣,因此一直是金一獨享。除此之外,這牛也不見什麼異樣,既沒有直立行走,也沒有口吐人言,金一關注了一陣子,也就漸漸淡了。
這日擠完了牛奶。金一才下了自家住地小山。走到五指山前老孫那裡。把自己地道法進境以及錢神相助地事情說了一遍。他地道法是老孫傳授。因此講述地時候詳細無比。連自己修習之時每一分地細微體悟。也都一併說出來。好教老孫參詳。
老孫聽了連呼驚奇。忙叫金一把錢神金主給喚了出來。
看著半空中得意洋洋漂浮著地金光。老孫悶了好一會。忽然問道:「你初有神識之時。可是三百年前。這五指山從天而降地那刻?」
金主不明其意。便道:「若說能明白己身之所在。地確是那時才開始有地神識;不過我有了神識之後。對於此前懵懂時地諸事卻也記得清楚。甚至可以上追某從漢朝官府中被鑄出來之時。由此可見。本神真靈不昧。早有先知。等到神力再大一些。多半能將神識拓展到上古開天闢地之際……」
他在那裡喋喋不休地吹噓開了。老孫卻只作不聞。想了一會。又問:「你神力地增長。須由什麼途徑才能得到?」
被打斷了自我吹噓。原本已經有些鬱悶地金主顯然開始不高興了。他悶了一會。居高臨下地鄙視著老孫。好半天才冷冷道:「本神既為錢神。自然是憑借財氣金澤來增長神力。自三百年前神識初成之際開始。本神地神力時時都在突飛猛進。最近更是神力大成。才能離體變化。自由往來。」
「財氣?金澤?」老孫完全無視金主的自我吹噓,將這兩個詞在口中念叨了幾遍,忽然金眼一翻,道:「你到俺面前來,讓俺聞聞你。」
「聞聞?!」金主大為憤怒,堂堂的錢神,怎麼能讓人如此輕慢?有心要將老孫大罵一番,或者用神力讓他吃些苦頭,卻被老孫的金眼一瞪,心裡不知怎的有些害怕,竟然乖乖地下降到老孫的面前。
老孫壓根不把他當回事,當真用鼻子去聞了幾下,忽然大笑起來,好像發現了什麼極為可笑的事,一隻手指著金主,笑的連話都說不利索,笑到後來只是用手捶地,看樣子,如果他身得自由的話,恐怕要笑的站都站不起來。
金主憤恨莫名,氣得金光亂冒,哇哇大叫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堂堂錢神,豈能讓你這廝如此輕侮!匹夫,誓要叫你知道本神的厲害!」
金一見兩人交惡,慌了手腳,想要解勸一下,無奈這兩個都不是他能左右的,也不曉得老孫在笑些什麼,從何解勸起?
只見老孫笑了一會,好容易消停了一些,才指著金主笑罵道:「我當你是什麼,原來是個滿身銅臭的錢神!什麼金澤財氣,無非是銅臭罷了!仗著這一身金光障眼,俺老孫的火眼金睛都險些被你偏過,還道你是財神一脈了,幸好這身銅臭卻是抹不掉的!哈哈哈!」
金主聽了,不知怎的驚惶起來,原本清亮的嗓音忽然變得尖利起來,大聲咒罵著老孫。金一在一旁卻聽得呆住了,他雖然不通世務,然而所讀的書上,都是說錢財乃身外物,要去利而就義之類,若說人滿身銅臭,那就是罵人俗到了極點,不能信任的意思,極鄙夷的話。這位自家祠堂裡飛出來的神明,對自己的學道又有莫大好處,怎麼會是滿身銅臭呢?
老孫笑吟吟地看著金主在那裡破口大罵,也不作聲,卻向金一道:「小一,你莫要不信,看我教他現形。」說著,忽地把嘴一張,一道黃澄澄的霧氣直奔金主而去。
金主在那裡罵的正歡,忽然見到這股霧氣噴出來,陡地住了口,愣了一會,身子卻一下子飛了出去,追著那道霧氣的尾巴,在半空中上下翻飛,一面飛一面還在那裡大叫:「你使了什麼法術?為何本神的神體都不能自主了?快快收了法術,本神恕你無罪!」
老孫又是一陣大笑,向金一道:「小一,你可不要上了他的當,這廝的神力不是那麼好用的,若是要藉著他來助你修道,早晚壞了功行,到那時追悔莫及。」
金一與老孫相處兩年,彼此間自然熟識,聽他這麼說來,大為惶恐,忙問道:「老孫,這金主錢神,到底是什麼來頭?他說是我家鎮宅銅錢,又說因我家香火和祖靈祈願才生了神識,與我乃是一脈,怎會害我?」
老孫笑道:「他說這話,也不算騙你,只是他神力雖還可觀,對於自身的體悟實在太淺,怎能助你修道?依俺老孫看來,世人說錢有神,其事多見,只是錢行於天下,神力微小,單單一枚錢,如何能孕育神識出來?這一枚錢之所以有神識產生,確乎是因為你家的香火和祖靈祈願,不過這也只是佔了一半功勞,另外的一半,卻是因為這五指山了。」
他把手一指地下,道:「錢之為神,好的是金氣,金能生水,故而其神性像水,動時流轉,靜時堆積。這座五指山落下之後,方圓百里都在如來老兒的法力籠罩之下,內外不能溝通,本來就算有金氣,也是堆積不起來。無如這山裡偏偏有你金家這麼一戶,偏偏還有個祠堂,裡面壓了一枚久受香火供奉,漸漸有了靈感妙應的鎮宅銅錢在。於是,這山石中的金氣被如來的法力逼迫,不能存身,便即漸漸向這山中唯一的一枚靈錢積聚,日積月累下,這枚錢的金氣越積越多,才能變化成神。」
指了指空中的那道黃霧,老孫笑道:「我這幾百年來,每日都飲銅汁,食鐵丸,體內的金氣也少不了,再經大日真火日日洗練,已是精純無比,一口噴了出去,這錢神性好金氣,如何忍的住?因此連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要去追逐了。」
金一聽到這裡,才恍然大悟,卻又問:「老孫,你方才說用他的神力,早晚壞了我的功行,是什麼緣故?」心裡不由得惴惴,自己可是已經藉著錢神的力量,練成了三十六變了呢!這下子可怎麼好?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