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 正文 孔雀
    馬並未傷人,車並末翻倒。這個乎平凡凡的外來客,也很快就在人叢中消失不見了,就像是個泡沫消失在大海中,本來是絕對引不起別人注意的。

    傅紅雪饅慢地抬起頭,明月心正在看著他微笑,笑得很奇怪,也很甜

    他卻像是突然被抽了一鞭子,突然轉過身奔回車廂。

    明月心不但看到了他的驚悸和痛苦,甚至也感到他內心深處那種無可奈何的悲傷。

    本已如流水逝去的往事,本已輕煙般消散了的人,現在為什麼又重回到他眼煎?

    她忍不住抬起手,輕撫著自已的臉。

    那個泥菩薩的面具已在掠出車廂時被摘了下來,她又讓他看見了她的臉,

    她忽然覺得有點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長得如此像那個女人。

    她更恨那個女人為什麼要給人如此深遂的痛苦。

    人與人之問,為什麼總是要彼此傷害?愛得越深,傷害得也越重,

    她的指尖輕撫到眼臉,才發現自己的眼睛濕了。

    這是為了誰?

    是為了人類的愚昧?還是為了這個孤獨的陌生人?

    她悄悄地擦乾眼睛走入車廂時臉上又戴上了那個總是笑口常開的面具/心裡只希望自己也能像這無憂無慮的胖菩薩一樣,能忘記世上所有的悲傷和病苦,哪怕只忘記片刻也好。

    只可惜人不是神。

    就算神佛,只怕也難免會有他們自己的痛苦他們的笑臉,也許只不過是故意裝出來給世人們看的。

    她又在心裡安慰著自己。

    傅紅雪蒼白的腦還在抽搐著,她勉強抑制了自已心裡的刺痛,忽然道「剛才那個人你當然也看見過了吧。」

    他當然看見過。

    明月心道「可是你並沒有注意到他,團為他實在太平凡「…/

    平凡得就像是大海中曲一個泡沫,雜糧中的一顆豆子,任何人都不會注意到他的。

    可是等到海水灌入你的咽喉時,你就會突然發現,這個泡沫已變成了一根黑色酌手指從你的咽喉裡刺入了體的心臟。

    明月心歎息著,道「所以我一直認為這種人最可怕,若不是他剛才自己露出了行跡,也許你直到現在還不會注意他。」

    傅紅雪承認。

    可是他剛才為什麼要故意露出行跡來呢?

    明月心道「因為他要查探我們的行跡。」

    拇指一定早已發現了對面馬車裡有人在窺望,所以故意打濕了他的褲腳,就在陪著笑擦褲腳時,已將消息通給了他。

    他故意倒在馬蹄下,只因為他知道只有這麼樣做,車廂裡的人才會出來。

    明月心苦笑道「現在我們還沒有看出他的來歷,他已看見了我們,不出一個時辰,他就會查出燕南飛在什麼地方。」

    傅紅雪忽然問道:「黑手也和燕南飛有仇?」

    明月心道「沒有,飽們從不會因為自己的仇恨而殺人。」

    傅紅雪道:「他們只為什麼殺人?」

    明月心道「命令。」

    只要命令到他們立刻就殺人,不管誰都殺

    傅紅要道「他們也聽人的命令?」

    明月心道「只聽一個人的。」

    傅紅雪道「誰?」

    明月心道「公子羽。」

    傅紅雪的手握緊。

    明月心道「就憑黑手他們五個人,還沒有成立這種組織的力量。」

    他們的組織裡,幾乎已將江湖中所有的刺客和兇手全都網羅,五行雙殺和鬼外婆當然也是屬於這個組織的。

    這種人本身行動的收入已很高,要收買他們並不容易。

    明月心說道「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有這種力量。」

    傅紅雪道:「公子羽?」

    明月心道:「只有他」

    傅紅雪凝視著握刀的手,瞳孔已開始收組。

    明月心也沉默著,過了很久,才緩緩道「以殺止殺,你剛才本該殺了那個人的。」

    傅紅雪冷笑。

    明月心道「我知道你從不輕易拔刀,可是他巳值得你拔刀。」

    傅紅雪道「你認為他就是無名指?」

    明月心饅饅地點了點頭道「我甚至懷疑他就是孔雀。」

    傅紅雪道「孔雀7」

    明月心道「兄整是種烏,很美麗的烏,尤其是它的翎…」/

    傅紅雪道「但你說的孔雀卻不是鳥?」

    明月心承認「我說的不是鳥,是人,是個很可怕的人。」

    她的經孔也在收縮,饅饅地接著道:「我甚至認為他就是天下最可怕的人。」

    傅紅雪道「為什麼T」

    明月心道「因為他有孔雀翎」

    孔雀翎

    她說到這三個宇時,眼睛競突然露出種敬畏恐懼之色。

    傅紅雪的臉色居然也變了。

    孔雀有翎正如羚羊有角不但珍貴,而且美麗。

    但他們說的孔雀翎,卻不是孔雀的羽毛面是種暗器

    一種神秘而美麗的暗器。

    一種可怕的暗器。

    沒有人能形容它的美麗,也沒有人能避開它,招架它

    在暗器發射的那一瞬間那種神秘的輝煌和美麗不但能令人完全暈眩,甚至能令人忘記死的可怕據說所有死在這種暗器下購人,臉上都帶著種神秘而奇特的微笑。

    所以有很多人都認為他們是心甘情願地死在這暗器下的,就好像有些人明知薔薇有刺,卻還是要去採擷。

    因為這種輝煌的美已非人力所能抗拒

    「你當然也知道孔雀翎」

    「我知道。」

    「但你卻絕不會知道,孔雀翅已不在『孔雀山莊』裡。」

    傅紅雪一向是個很難動聲色的人,可是聽了這句話,卻顯得大吃

    他不但知道孔雀翎而且還到孔雀山莊去過。

    當時他的心情,幾乎就像是朝聖者到了聖地一樣。

    那時正是初秋,秋夜。

    他從來也漢有看到過那麼瑰麗,那麼莊嚴的地方,在夜色中看來,孔雀山莊的美麗,幾乎接近神話中的殿堂。

    「這裡一共有九重院落其大部分是在三百三十中前建造的,經歷了無數代,才總算使這地方看來略具規模。」

    接待他的人是「孔雀山莊」莊主的幼弟秋水漬。

    秋水清是個說話很保守的人。其實這地方又何止略具規模而已,看來這簡直已經是奇跡。

    「這的確是奇跡,經過了多次戰亂劫火,這地方居然還太平無

    後院的照壁前,懸著十三盞綵燈。

    輝煌的燈光,照著壁上一幅巨大的圖畫

    數十個面目猙獰的大漢,拿著各種不同的武器,眼睛裡卻充滿了驚惶和恐懼。

    因為一個白面書生手裡的黃金圓筒裡,已發出了彩虹般的光

    比彩虹更輝煌美麗的光芒。

    「這已是多年前的往事,那時黑道上的三十六殺屋,為了要毀滅這地方,結下血盟,合力來攻,他們三十六人聯手,據說已無故於天

    可是這三十六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回去。

    「自從那役之後,江湖中就沒有人敢來輕犯孔雀山莊,孔雀翎這三個字,也從此傳遍天下!」

    直到此刻,秋水清當時說的話,彷彿還在他耳邊響動著。

    他做夢也想不到孔雀翎已不在「孔雀山莊。」

    「這就是個秘密。」明月心道「江湖中從來也沒有人知道這秘密。」

    孔雀翎已被秋家的第十三代主人遺失在泰山之巔

    「達秘密直到現在才漸渤有人知道,團為孔雀翎忽然又在江湖中出現了。』

    只出現過兩次只殺了兩個人

    被殺的當然都是名重一時的商手,殺人的都不是孔雀山莊的子

    「只要孔雀翎存在一天,江湖中就沒有人敢來經犯孔雀山莊,否則這地方就會被毀滅。」

    「孔雀山莊三百年的名聲,幾十里的基業,五百條人命,其實都建築在一個小小的兄雀領上」

    可是現在孔雀翎竟己到了一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手裡

    傅紅雪忍不住問;「這個人就是孔雀?」

    「是的I」

    羚羊被捕殺,只因為羚羊有角,墳墓被挖掘,只因為墓中有殉葬的金銀。

    樸拙的弱者,總比較容易免於災禍,醜陋的**,總比較容易保持童貞。

    所以也只有最平見,最無名的人,才能保有孔雀繃這樣的武器I

    「孔雀」明白這道理。

    其實他本來並不是這種人,他本來也像大多數人一樣,渴望著財富和名聲。

    自從他在那個懊熱的夏夜裡,看見他最鍾情的少女被一個富家於弟壓在草地上扭動喘息時,他就下了決心,要得到別人夢想不到的財富和名聲。

    他得到的東西遠比他夢想中的更珍資他得到的是孔雀翎I

    所以他的決心又變了,因為他是個聰明人,他不想像羚羊般被鋪殺

    他要殺人

    每當他想到那個懊熱的夏夜,想起那女孩在流著汗扭動喘息時的樣子,他就要殺人。

    今天他並沒有殺人

    他並非不想,而是不敢I

    面對著那個臉色蒼白,眼神冷酷的人,他心裡忽然覺得有些畏懼。

    自從他有了孔雀翎之後,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人生出畏懼之他所畏懼的,並不是那視漆黑的刀,而是這個拿著刀的人,這個人雖然只中過靜靜地站在那裡卻遠比一柄出了鞘的刀還鋒利。

    看見這個人的眼神,他的心就開始在跳,直等他回到自己的屋於,他的心還在跳。

    他心跳也不僅是因為緊張畏懼。

    他興奮I

    因為他實在想試一試,試一試孔雀翔是不是能殺得了這個人。

    可是他又偏偏沒有這種勇氣

    一間很簡單的屋子,只有一床一幾,一桌一椅。

    他進門立刻就倒了下去倒在床上,又冷又硬的床板,並沒有讓他冷靜下來,他忽然發現自己褲擋裡有樣東西已連根豎起。

    他實在太興奮,因為他又想殺人又想起了那個懊熱的夏夜…。

    殺人的慾望竟會引起他性的衝動,這連他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

    最難受的是這種衝動只要一被引起來,就無法抑止I

    他沒有女人。

    他從不信任女人,絕不讓任何女人接近他,他解決這種事唯一的法子,就是殺人。

    只可借現在他所想殺的人又偏偏是他不敢去殺的。

    這春天的下午,竟突然變得夏夜般懊熱他慢慢地伸出流著汗的

    現在他只有用手去解決,然後他就伏在床邊不停地嘔吐I

    流著淚嘔吐

    黃昏、特近黃昏未到黃昏。

    一個人悄悄地推開門,悄悄地走進來,身材雖然臃腫且笨拙,行動卻輕捷如狸貓。

    孔雀還是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冷冷地看著這個人,他一直不喜歡這個愚蠢的胖予,現在心裡更生出種說不出的痛恨。

    這個人只不過是個太監是個廢物,是個豬

    可是這條豬卻偏偏不會被性慾折磨永遠都不會嘗試到那種被煎熬的痛苦。

    看著這張胖胖的笑臉,他兒乎忍不住想要一拳打破他的鼻子[

    可是他只有忍住。

    團為他是他的夥伴是他的拇指。

    拇指還在笑,悄悄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帶著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有法子引他們出來的,你做的事從來沒有失敗過。」

    孔雀談淡道「你看見了他們7」

    拇指點點頭,道「女的是明月心男的是膊紅雪」

    傅紅雪

    孔雀的乎又握緊。

    他聽過這名字,也知道這個人更知道這個人手裡的刀I

    天下無雙的俠刀

    拇指道:「燕南飛還能活到現在,就因為傅紅雪,所以……」

    孔雀忽然跳起來,道「所以要殺燕南飛,一定要先殺傅紅雪」

    他的臉已固興奮而發紅裝眼睛都已發紅。

    拇指吃驚地看著他,從來也沒有人見過他如此興奮激動。

    —冷靜的孔雀,平凡的孔雀無名的孔雀,殺人的孔雀。

    拇指試探著問道「你很想殺傅紅雪?」

    孔雀笑了,淡談道「我向喜歡殺人,傅紅雪也是人……

    拇指道「但他卻不是個普通人,要殺他並不是件容易事……

    孔雀道「我知道,所以我並不想自己動手。」

    拇指道「你不動,還有誰敢動?」

    孔雀又笑了笑道「我不動,只因為我不是名人也不想出名。」

    拇指也笑了,睬著眼笑了:「你想叫杜雷先去拚命你好夜後面撿便宜?」

    孔雀悠然道,「無論他們是誰死在誰手裡,至少我都不會難受的。」明月心很難受,難受得就像是條已躲在完裡很久都沒有出來曬太陽的蝸牛,

    她臉上戴的面具,還是去年底全時買的,做得雖然狠精巧,戴得太久了,臉上還是會發癢。

    股上一癢起來,全身上下都不會覺得太舒服。

    但她卻並不用把這面具摘下來現在她好像也很怕讓傅紅雪看見她的臉。

    這是種很微妙的感情,非但連她自己都分不清甚至連想都不願擊想。

    他們走進來的時候斜陽正照在窗前的薔薇上,雨後的薔薇,顏色更艷麗。

    燕南飛的臉色卻蒼白如紙。

    「燕公子醒過來沒有?」

    「沒有。」直守在燕南飛身畔的,還是那個眼睛大大的小姑娘。

    「你餵他吃過藥?」

    「也沒有。」小姑娘抿著嘴,忍佐笑「沒有姑娘的吩咐,我連碰都不敢碰他。」

    「為什麼?」

    「因為……」小姑娘終於忍不住笑出來「因為我怕姑娘吃醋」

    明月心狠狠地瞪了她—眼,轉過身去問傅紅雪:「現在是不是已到了應該吃藥的時候」

    傅紅雪面對著窗戶,侵饅地點了點頭。

    斜陽滿窗。

    新糊的窗紙邊窗框也是新漆的,亮得就像是鏡子。

    兩扇窗中斜支起,下面的一邊木框,倒映著一片薔薇,上面的一邊木框,卻映著屋子裡的倒影有那小始娘的影子,也有明月心的。

    明月心正站在床頭手裡拿著解藥的小瓶倒出了顆藥,用溫水化開。

    她一舉一動都很小心,彷彿生怕匙裡的藥會濺出一點,減弱了藥

    可是她並沒有把這匙藥給燕南飛吃下去

    傅紅雪還是背對著她們,她悄悄地膘了他一眼,忽然將一匙藥全都倒在那小姑娘的袖子裡,然後才扶起燕南飛,把空匙遞上他的嘴。

    這是什麼意思?

    她找傅紅雪來,為的本是要救燕南飛,可是一隻空匙卻救不了任何人的。

    傅紅雪還是靜靜地站在那裡。

    他雖然沒有回頭,面前的窗框卻亮如明鏡,她的一舉一動,他本都應該看得很清楚。

    可是他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明月心又悄悄地瞟了他一眼,才侵慢地放下燕南飛,喃喃道「吃過了這次藥再好好的睡一覺我想他明天早上就應該醒過來了。」

    其實她心裡當然也知道他絕不會醒的。

    她雖然在歎息,那雙皎潔如明月的跟睛,卻已露出種詭譎的笑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有人在說:傅大俠有信。」

    信封和信紙都是市面上所能買到的最昂貴的那一種

    信寫得很簡短,宇寫得很整齊「明日下午倪家廢園,六角亭外,帶你的刀來一個人,一把刀」

    傅紅雪幾乎用不著再看下面的署名就知道這封情一定是杜雷寫的。

    他看得出杜雷是個雖然極有規律,卻又喜歡著侈炫耀的人。

    他沒有看錯。

    明月心長長吐出一口氣,道「我知道杜雷一定會找上你的,卻想不到他來得這麼快」

    博紅雪用只沒有握刀的手,折好這封信,才問道;「倪家度園任哪裡?」

    明月心道「就在對面。」

    傅紅雪道「很好。」

    明月心道「很好?」

    博紅雪冷拎道「我是個跛子,我不喜歡在決戰前走得太遠I」

    明月心道「你準備去?」

    搏紅雪道「當然。」

    明月心道「一個人去?」

    傅紅雪道「一個人,一把刀」

    明月心忽然冷笑,道「很好,好極了」

    這是句很難讓人聽懂的話她的冷笑也很奇特,傅紅雪也不懂,卻沒有問。

    明月心道「今天晚上,你可以好好睡一覺,明天吃過早飯,只要走幾步路,就到了倪家廢園,一定還有足夠的時間,先去看看那裡的地形。」

    高手相爭先佔地利,也是決定勝負的一個重要關鍵。

    明月心道:「杜雷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也已觀察得很清楚,他卻完全不瞭解你。』

    能知己知彼當然比先佔地利更重耍。

    明月心道「所以這一戰你實在已佔盡了失機到時候只一拔你的刀,江湖名人榜上,就只剩下十二個人了,就算你並不十分喜歡殺人這也應該算是件很愉快的事」

    她忽然又冷笑,大聲道「可是燕南飛呢?你有沒有想到他Z」

    傅紅雪淡淡道:「要去決鬥的人,並不是他」

    明月心道「要死的人卻一定是他」

    傅紅雪道定?」

    明月心道:「孔雀和拇指現在一定巳知道他的下落,只要你定進倪家廢園,他們就會闖進這屋子。」

    傅紅雪的手又握緊,一根根青筋在他蒼白的手背上劃出花脈般的條紋」明月心冷冷的盯著他冷冷的接著道「也許你以前救過他的命,可是這一次若是沒有傷他也許反而活得長久些。

    傅紅雪手背上的青筋更凸出忽然問了旬不該問的話「你真的關心他?」

    明月心道「當然。」

    她連想都沒有想,立刻就回答,回答得很坦然。

    剛才把一匙救命的解藥倒入小姑娘衣袖的人,好像跟她全無關

    傅紅雪並沒有去看她臉上的表情,就算要看,也看不見。

    她臉上還戴著那笑口常開的面具。

    在這面具下隱藏著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又過了很久,傅紅雪才緩緩道「難道我不該去T」

    明月心道「你當然應該去。」

    傅紅雪道「可是…—/

    明月心打斷了他的話,道「可是在你還沒有去之前,就應該先把他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傅紅雪道「什麼地方安全T」

    明月心道「孔雀山莊」

    —世上絕沒有任何人能閃避的暗器。

    —比彩虹更輝煌美麗的光芒。

    傅紅雪慢慢的吐出口氣,道「你說過,孔雀翎已不在孔雀山莊。」

    明月心道「不錯。」

    傅紅雪道「那麼,孔雀山莊現在還有什麼T」

    明月心道「還有秋水清。」

    、—『個高大沉默的人。

    ——一個顯赫的名字。

    明為心道:「他雖然一向很保守,可是你送去的人,他是絕不會拒絕的!」

    博紅雪道「哦?」

    明月心道「因為他欠你的」

    傅紅雪道「欠我什麼?」

    明月心道:「欠你一條命。」

    她不讓傅紅雪否認,接著又道「你雖然一向很少救人,卻救過他,而且救過他兩次,一次在渭水之濱,一次在泰山之陰。」

    博紅雪不能否認,因為她知道的實在太多。

    明月心道:「現在他已是孔雀山莊的莊主,他已有足夠的力量還債。」

    傅紅雷道「但是他已沒有孔雀翎。」

    —孔雀翎若不存在,孔雀山莊也立刻會跟著被毀滅

    明月心道大家一直都認為,孔雀山莊的基業,完全是建築在孔雀翎上的,直到現在,大家才知道秋水清這個人遠比孔雀鋼更可怕。」

    傅紅雪道「為什麼?」

    明月心道「孔雀翎已落人外姓手裡,這消息在江湖中流傳得很快,孔雀山莊的仇家卻很多,這兩年來,至少已有六批人去襲擊過孔雀山莊。」

    她慢饅地接著道「這六批人,一共有七十九個,每個人都是一流高手。」

    傅紅雪道:「結果呢T」

    明月心道:「這七十九位高手一人了孔雀山莊,誨,連點消息都沒有了。」

    傅紅雪閉上了嘴。

    明月心道:「最後一批人,是在去年重陽時去的,自從那一次之後,江湖中就沒有人敢再安人孔雀山莊步。」

    傅紅雪還是閉著嘴。明月心用跟角膘著他,又道「孔雀山莊距離這裡並不遠,我們輕車快馬趕去,明天正午之前,一定可以趕回來。」傅紅雪既然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過了很久,忽道:「不怕他們在路上攔截?」

    明月心道:「江湖中有誰能攔得任你?」

    博紅雪道「至少有一個人。」

    明月心道「誰?」

    傅紅雪道:「帶著孔雀翎的孔雀。」

    明月心道:「他絕不敢出手的。」

    傅紅雪道「為什麼?」

    明日心道「孔雀翎雖然是天下無雙的暗器,他這人卻不是天下無雙的高手,他怕你的刀比他的出手快」

    無論多可怕的暗器,若不能出手也只不過是塊廢鐵而己。

    傅紅雪又閉上了嘴。

    明月心道:「你若真的不願讓他死在別人手裡,現在就應該帶我們去。」

    傅紅雪終於下了決心,道「我可以帶你們去,但卻有旬話要問傷。」

    明月心道「你問吧。」

    傅紅雪冷冷道「你若真的關心他,為什麼要把他的解藥倒在別人衣袖裡?」

    問完了這句話,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好像早已算準了這句話是明月心無法回答的。

    明月心果然征伎。

    她的確不能回答,也不願回答。

    她只能眼睜除地看著傅紅雪走出去,他走得雖然慢,卸沒有停下米」

    只要—開始走,他就絕不會停下來。

    四

    斜陽漸漸淡了,淡如月亮。

    淡淡的斜陽,正照在燕南飛臉上。

    風自遠山吹過來帶著木葉的清香,從明月心站著的地方看出去,就可以看到青翠的遠山。

    但是她卻征看著燕南飛。

    中毒已深,一直昏迷不醒的燕南飛,居然也睜開了眼睛,看著她。

    她居然一點也不奇怪。

    燕南飛忽然笑了笑,道「我說過,我早就說過,要騙他並不容

    明月心道「我也知道不容易,可是我一定要試一試。』

    燕南飛道「現在你已試過了?」

    明月心道「我試過了。」

    燕南飛道「你覺得怎麼樣?」

    明月心輕輕歎了口氣,苦笑道「我只覺得要騙他實在很不容

    燕南飛道「但我卻還要試試」

    明月心的眼睛亮了,燕南飛的眼睛裡也在發著光。

    他們為什麼要欺騙傅紅雪?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夕陽西下。

    傅紅雪在夕陽下。

    夕陽下只有他一個人,天地間也彷彿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本就是完全孤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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