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拾掇完畢了,大家驅車又去望鄉台,臨到時,管理局長問任福祥等人:「你們是準備東塔呢,還是西塔呢?」
任福祥道:「能看見家就行呀。」
胖子局長說:「客隨主便,你安排就好。」
倒霉鬼問:「哪邊的效果好點?」
管理局長笑道:「你們可真個性。」
由於廣場有光亮工程,今天又是龔平親自到場,因此整個廣場燈火輝煌,兩座高台更是打開了玲瓏綵燈,而廣場也不似白天有那麼多人了。就連準備整夜排隊買票的長隊也已經不見。
倒霉鬼見了,暗自罵道:「馬屁精,一定提前清過場了。」
任福祥眼力好,突然發現廣場有個擺小攤的女人十分面熟,心裡一緊,撇下眾人三步跨作兩步迎去又盯著那女人仔細看了一回,然後聲音顫抖地說:「慧慧,是你嗎?」
那個叫慧慧的女人說:「我是叫慧慧,你……」
任福祥顫聲道:「慧慧,我是福祥,福祥啊。」
「福祥?老公?」慧慧說話也帶了顫音兒了,她此時也認出了任福祥,伸出手摸著他的鬢角說:「老公,你老了……」
「老婆啊……」任福祥再也抑制不住,一把抱住慧慧,嚎啕大哭了起來。
龔平等人見了,也陪著一起心酸,這夫妻倆在陰間想會也是莫大的緣分了。
望鄉台管理局的局長對馬菲說:「那個慧慧是我們廣場的模範個體戶,非常厚道,常年在這裡擺攤就是為了能經常有機會看看家裡,由於她表現突出。我們正準備給她安排永久性攤位呢,可是她快到輪迴時間了,所以拒絕了。」
馬菲知道這傢伙說這番話明著是給自己聽的,實際是給旁邊的龔平聽的,標準的馬屁話,什麼永久性單位,恐怕是現想起來的,不過要說這份機智,也算是很牛了。
胖子局長羨慕地說:「夫妻團聚呀,好事。早聽說她老婆早死他十幾年,這下好了,到了陰間到落了個年輕漂亮的老婆。」
倒霉鬼道:「我看你就那點心思了,真該讓惡狗把你那玩意兒叼了去。」說著兩人都笑起來了。看來已經真正的和好了。
任福祥哭夠了,拉著慧慧過來對眾人介紹說:「這是慧慧,我老婆,早十幾年來這裡。」
龔平笑道:「你哭的混天黑地的,是個人都聽見你老婆叫慧慧了。」眾人聽了,又哄笑了一回。
任福祥這才想起來問:「老婆,你怎麼在這裡擺起攤子了?」
慧慧道:「還不是捨不下兒子,離輪迴又遠,就在這裡擺個攤子,看你們方便。」
龔平見了怕任福祥等人思鄉心切,就對馬菲說:「我們還是先緊著辦他們的事。」馬菲點了一下頭,轉身和管理局長說了,局長更是連連點頭,馬就吩咐了下去。
大家進了電梯,龔平感覺這不是往去的,而是往下的,事實證明果然如此。原來這望鄉台在地面分東西兩座,可在底下卻是連成一體的,簡直就是一座小型的城市。管理局長把他們引進一間大廳,裡面各式傢俱一應俱全,一台最起碼又9寸的等離子電視鑲嵌在牆壁,週遭音箱齊全。
龔平笑道:「你不會把我們領到KTV來了。」
管理局長難得有個和龔平直接對話的機會,忙前解釋說:「這就是我們望鄉台最新推出的高科技望鄉設備,還配有立體頭盔眼鏡,等下我們局最好的技術員就可以按照你們的要求操作了。」
龔平回頭看看任福祥幾人,又對局長說:「我看還是分開,個人總有點嘛。」
局長道:「那簡單,這是超級豪包,那扇門的背後是附屬的小包,就是方便客人做一些的事情的,嘿嘿嘿。」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極為猥褻,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馬菲聽不下去了,就說了一句:「那你還不趕緊安排?」
「我就安排,就安排。」管理局長唯唯諾諾,可心裡一股氣強壓著:你不就是個海關馬面嗎?了主的床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可想可以這樣想,事情還是得照著規矩辦。
管理局長的手腳很麻利,很快就給任福祥夫妻,胖子局長和倒霉鬼三人都安排好了。馬菲看著龔平,那意思是你要看看家裡的情況不?龔平笑道:「算了,等回到淨地完成重塑肉身的最後一步,咱們還是可以回去的嘛。」
既然是這樣,就叫管理局長繼續帶路,在望鄉台的地下城遊覽了一番,這一逛就了兩個多時辰。馬菲提醒龔平,這麼久了,那幾個人也該看的差不多了,龔平這才散了遊興。
回到超級毫包,任福祥等人都已經回到了正廳,可臉色都不好,特別是倒霉鬼,在那兒啪嗒啪嗒的掉眼淚兒呢。
「都雜了?」龔平不知好歹地問。
「別理我!」這倒霉鬼吼了一聲,扭過身子去了。平時他對龔平還是很禮貌的,這會兒卻跟吃了槍藥似的。
「這時怎麼回事啊,我又沒惹著誰?」龔平一肚子委屈,馬菲也埋怨他說:「這些人從此就和親人陰陽兩隔了,哪能和你這打不死的小強比?」
「大人您別怪他,早知如此,這望鄉台不也罷。」胖子局長歎著氣勸解道。
龔平看任福祥兩口子也是一副苦瓜臉,唯獨這個胖子局長還好像能自制,就把他拉過一旁問:「說說,咋了?」旁邊管理局長也幫腔說:「就是呀,說說,主說不定可以幫你呀。」
馬菲聽了不高興,對管理局長說:「局長,咱們出去坐坐。」
按說馬菲已經下了很大的耐心了,可還是讓管理局長覺得自己是被轟出去的,滿肚子不高興地走了,要是龍嬌嬌在這兒,肯定會說:「某某某……肯不肯陪妹妹去喝一杯嘛……」三嗲兩揣,是個雄性動物都受不了。看來尺長寸短,好多事兒學都學不會呀。
胖子局長見龔平這麼語重心長,歎了口氣說:「我是說我在這兒怎麼連件衣服都收不到呢,我的事兒發了,家被抄啦,老婆也受連累被調查,孩子因為打了辦案人員,現在被拘留了。真是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啊,都是我的錯啊。」
龔平勸道:「現在你已經死了,只要你老婆沒沾那些事兒,也不會又太大事的。」
胖子局長道:「我就是不甘心吶,你看這世,比我貪的,比我壞的,不都活的好好的嗎?怎麼偏偏就我倒霉?」
龔平一聽,感情這傢伙還是沒徹底認識錯誤,活該!也就不再勸他,由他獨自傷感去。
才轉過身任福祥兩口子又來致謝,於是龔平又問了一下他家的情況,一問才知道他家也過的不好,原來這窮人是連死也死不起的,別的不說,火葬費、墓地費都是不能省的,再加其他雜七雜八的費用足以令人崩潰了。偏偏漏船偏遇頂頭風,任福祥的兒子的女朋又懷孕了,要結婚沒錢沒房子,他兒子也算是條漢子,就把家裡所有的錢都交給女朋對他說:「你拿著錢去把孩子打了,剩下的將息身子,然後找個有房有車對你好的嫁了。」
「那可是我孫子呀,我沒本事,死都死不清淨。」任福祥自責地說,慧慧依偎著他,讓他感受到一絲安慰。
龔平看著馬菲問道:「有辦法嗎?」
馬菲道:「只要胎兒還在,就是要解決所有的事情麻煩些。」
龔平道:「那你去幫老任辦一下,要是逼得走投無路,他兒子也來這裡團聚就不好了。」
馬菲應了一聲去了,任福祥夫婦自然是千恩萬謝。
處理完任福祥的事,龔平又想去問倒霉鬼,可倒霉鬼又把身子扭過去了,把背對著他。龔平一時氣惱,心說:我幫你們本來就多少有點依仗權勢,不遵紀守法的意思再裡頭,都是開的特例,你還這樣兒?我還懶得麻煩呢。也就不再問,甩袖子走了。
龔平走了之後,胖子局長對倒霉鬼說:「你怎麼了?怎麼給他臉色看?不怕惹來麻煩呀。」
任福祥卻說:「龔平是個熱心人,跟他說說也無妨啊。」
倒霉鬼猛然說:「我怎麼說嘛,說了真是一點面子也沒有了。」
胖子局長哈哈大笑說:「你還要什麼面子,這裡人人知道我是怎麼死的,你是怎麼死的,不就是我睡了你老婆,你捉姦沒捉到嘛,還要啥面子。」
倒霉鬼道:「那不一樣嘛。」
胖子局長說:「都這樣兒了,還有什麼不一樣的,你就說了,說出來說不定又解決的辦法呢,那個人心善,咱們多說說好話,一準兒能幫我們。」
倒霉鬼遲疑地看了一眼任福祥夫婦,任福祥這幾天和這兩位混在一起,也學的精明了些,立刻就對慧慧說:「你先出去走走,我們男人商量點兒事兒。」
慧慧嘟囔了一句:「老東西,大男子主義。」說歸說,還是聽話的出去了。
等慧慧走了,胖子局長對倒霉鬼說:「行了,現在你能說了。」
倒霉鬼長歎了一聲說:「唉……剛才我看家裡啊……我老婆床又有個男人了。」
「啊?」任福祥吃驚地看了胖子局局長一眼說:「這也太快了。」
倒霉鬼也惡狠狠地說:「難怪這麼多天了,連個紙錢也沒給我。全無一點情分。」
胖子局長此刻覺得自己對不起倒霉鬼的程度大大降低了,因為那本來就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嘛,但他還是問道:「那男人是誰?」
倒霉鬼道:「管他是誰,反正我現在死了,再找什麼男人與我無關。」
胖子局長道:「不,我總覺得不對勁兒,我的事和你的事太蹊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