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937 正文 第7集 下套
    果然,來了,露面了!

    尼瑪善「騰」地坐起來:

    「什麼人打的,幾個人,看清沒有?」

    「電話裡說不清楚,但能肯定只有一個人!」

    「那個兵在哪裡?」

    「現在他們帶他去吃飯喝熱湯了!」

    「什麼?」

    「那個兵被扒得精光,說是扔在草堆裡凍了好久,再不吃東西就不行了!」

    尼瑪善心道,怎麼這麼麻煩,一個小當兵的……不過換誰被扒光衣服,大冷天的扔在草堆裡凍上半天,不趕快去吃點熱乎的都會玩完。

    他擺擺手,不耐煩地道:

    「好了好了,叫他們盡快把他帶到這裡來!」

    「庶!」

    托津又去回電話了。

    「好,」尼瑪善瞇起眼睛,滿意地自言自語,「很好,急著搶衣服穿,應該就是潛望鏡上的那個人。很好,這個神秘人物總算露出行蹤了。」

    那個小妮子死也不肯把他招出來,可見那是一條多麼大的魚。南明派遣重要人物搭載潛艇,乘著黑夜滲入我方,這種事情從前也抓到過幾次。可是按照常理來說,鑽出潛艇後,應該盡快向岸上游去,尤其是這種大冷天……為什麼他卻抱著潛望鏡大喊大叫呢?……難道是江水冰冷刺骨,引發抽筋溺水?很有可能!……抑或是裝備纏在了潛望鏡上,而潛艇裡的人卻不知情,照舊下潛?也有可能!……總之,要等抓到那個人後,才能知道……

    「大人,」托津再次探出頭來,「他們馬上就過來。」

    「很好。」

    托津把秋湫提出來,往地板上一摜:

    「大人,她怎麼辦?」

    尼瑪善瞥了一眼地上的秋湫,猶豫了一下:

    「嗯,先讓她在這裡,待會兒問話的時候,隨時也要問她。」

    誰知剛瞥了一眼,尼瑪善臉上肌肉便越來越硬,火氣慢慢騰上來了。

    女孩蜷在地上哭泣,額角上撞出一塊淤血,臉頰上指印紅腫,上身的海軍外套的鈕扣全部崩掉,還幾乎被撕掉半條袖子,裡面的毛衣被拉出了好長的線。

    「幹這種事情總有這麼大力氣……」尼瑪善壓著火氣,冷冷地盯著托津,「……誰讓你把她弄成這樣了?嗯?你知道她頭上那塊傷幾天才能好嗎?傷也罷了,幹嘛把她的軍裝也撕爛了?現在怎麼讓那些外國記者拍照?要不這樣好不好,我們給她穿身旗袍,然後對人家說這就是我們俘獲的南明艇長?」

    「這……」托津慌了,忙低下頭,「大人,屬下……屬下……」

    「廢物,算了,」尼瑪善又瞥了一眼這個穿著精緻的藍黑色潛艇軍服、肩章上兩顆梅花一條槓,卻伏在地上哭鼻子的年輕女孩,厭惡地嗤鼻道,「也該著他們明朝男人都死絕了,淨弄些女孩子來打仗。哼哼,就這樣的也能弄到勳章?」

    「報告!」

    一個背槍的衛兵推開門:

    「尼大人,人來了。」

    衛兵往邊上一站,又進來三個士兵。其中一個穿的裡外三新,裹著嶄新的軍大衣,蹬著嶄新的大皮靴,帶著嶄新的帽子,一手抓著一個大包子,一手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軍用大搪瓷缸,吃的滿面紅光,站在屋當中,猶在大嚼。

    全屋子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邊上一名士兵悄悄捅了捅他。

    「唔?唔唔……」

    他彷彿剛醒過味兒來,連忙把包子和瓷缸放下,「啪」地立正,嘴裡還在用力嚼著,然後他死命將最後一口嚥下,噎了半死,這才高聲喊道:

    「大人!」

    尼瑪善壓下剛才心中的火氣,打量著他,微微笑道:

    「新領的軍服還合身嗎?」

    「回大人的話,」那個兵一挺胸膛傻笑著,一口山東腔,噴出不少殘飯渣子,「合得要命!憲兵隊的弟兄真夠意思,俺找他們一說,他們一看俺這個樣子,啥也沒問,二話不說,馬上帶俺到倉庫領了一套新的穿上,然後又帶俺到食堂喝了一大碗鴨子湯,吃了一大……」

    突然,他的目光盯在角落,和半伏在地上、驚魂未定的女孩對上,話音嘎然而止。

    尼瑪善見狀便點點頭,示意一下門口衛兵和那兩個憲兵:

    「好了,屋裡不要留這麼多人,你們下去吧。」

    「庶!」

    屋裡就剩下四個人,托津又坐到寫字檯後面,攤開紙筆,準備記錄。

    「這個……」尼瑪善坐回到沙發上,「你叫什麼來著?」

    「回大人的話,」那個大兵一挺胸,啪地一個立正,「俺叫向小強!」

    「嗯,向小強啊,」尼瑪善架起二郎腿,端起茶杯邊吹邊說,「說說吧,在哪裡,怎麼回事呀?」

    ……

    「嗯?怎麼不說話?」

    尼瑪善抬起頭,看到向小強只是站在那裡,臉漲得通紅,盯著托津,顯得很緊張,好像有什麼話想說又不敢說。

    「怎麼回事就怎麼說,還有什麼為難的嗎?」尼瑪善托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地說,「還要我屏退左右嗎?」

    托津也靠在椅子上,手指不耐煩地敲著桌子。這不明擺著嗎,這裡的「左右」除了他托津還有誰?這個小兵要真是這個意思,那就是不知進退,存心想找抽了。

    「大……大人,小的……小的不敢,只是……」向小強縮著腦袋,身子左晃右晃,又看了托津一眼,支支吾吾道,「只是……小的雖然被打昏,但很快就醒了,後來都是裝昏的,然後什麼都看到,什麼都聽到了……」

    「什麼?」尼瑪善和托津都探起身子,一陣精神。

    「小的醒來以後,冷得要命,看到旁邊那個人穿著小的的衣服,正在跟另……另一個人說話……」

    「另一個人?!」托津探起身子,滿臉緊張地盯著他。向小強立刻懦懦地不敢說了,不停向托津看去,越看越顯得害怕。

    「嗯?」尼瑪善順著向小強的目光望向托津。他觀察著托津的表情,慢慢地放下茶杯,心中盤算起來。

    「那另一個人……另一個人……像是……好像是……」向小強躲避著托津的目光,求助地向尼瑪善望去。

    尼瑪善不斷觀察著兩人,最後目光停留在托津身上。另一個人難道是他?托津可是自己的心腹,又是滿人,他私通明朝?不是說沒有可能,但可能性實在太小了。

    不過……尼瑪善回想了一下托津今晚的行蹤,發現他確實有一段時間不在自己身邊。就是自己帶人到碼頭查驗俘虜的時候,讓托津在辦公室這裡準備來著。

    托津「凶神惡煞」地逼著問道:「幹嘛吞吞吐吐的?你想說的是誰?」

    尼瑪善看了他一眼,端杯子慢慢喝了口茶,不緊不慢地說:

    「算了,沒看清楚的話就待會兒再說。你現在說說他們當時都說了什麼吧。」

    「庶,」向小強望著尼瑪善,又偷瞥了一眼托津,「他說,老……老頭子到碼頭那邊去了,馬上就能回來,他得趕快回去準備,這身衣服雖然不合適,但只能先湊合,今晚躲著點,別讓憲兵查到了就行,他會盡快給他辦好證件,再到庫裡給他領一套新軍服……」

    尼瑪善打斷道:「這些話是誰對誰說的?」

    向小強偷看了一眼托津:「是他……是那第二個人……對搶俺衣服的人說的。」

    「是那個內應說的?」

    「是。」

    尼瑪善冷汗慢慢地冒了出來。回想一下這個小兵從進屋到現在的表現,看托津的眼神,說的話,玩味著「老頭子」、「到碼頭去了」、「回去準備」、「辦好證件」這些字眼。手下人背地裡叫不叫自己「老頭子」不知道,但自己確實就是個「老頭子」,也確實到碼頭去了,也確實讓托津在辦公樓準備了。

    特別是「盡快辦好證件」這一句。整個浦口軍營,有本事「盡快」弄出一套軍人證件的機關,除了「粘桿處」,還有哪裡?

    再看托津一副緊張的樣子,那個去接應明朝特務的,有七八成是他。尼瑪善不希望真的是托津,托津畢竟是自己的心腹,他甚至希望這個小兵剛才說的根本就是撒謊。但是,人家一個小兵,為什麼要撒這種謊?多年的特務生涯告訴自己,一廂情願地想問題很危險。作為一個老練的反間諜人員,即使嫌疑是自己的心腹,也應該不帶感情的來思考分析,就像分析陌生人的案件一樣。再說,如果真是托津,那就太危險了。

    尼瑪善還想確認一下。他慢慢地從盤中捏起一粒瓜子,放進嘴裡嗑著,漫不經心問道:

    「這個……向小強啊,你再說說,那兩個人還說了什麼?」

    向小強瞅了一眼角落的秋湫,小妮子抱膝坐在牆角里,額角上淤血紫紅,臉上淚痕半干,正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一副什麼都明白的樣子。他趕忙避開秋湫的目光,低下頭。

    向小強腦中浮現出女孩額角上的傷痕,咬咬牙,答道:

    「大人,那個搶俺衣服的人說,這次栽大了,連潛艇的人都被抓住了,讓他能救就救,實在救不了就趁審訊的時候下黑手,把艇長給冷不丁弄死,別讓她有機會開口說話。他還說,這次過來身上沒帶多少,先給這個數,如果真辦成了再給這個數。那個……那個接應的人說,老頭不好糊弄,怕不好辦,起碼得給這個數。大人,當時俺躺在那裡,黑燈瞎火的,實在看不清他們比畫的是幾個數……」

    行了,已經不需要什麼了。尼瑪善臉上不溫不火地品著茶,心裡已然騰起殺機。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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