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8日師部軍列自北京開出,沿京張鐵路向北,穿過居庸關、八達嶺、張家口,然後一路向西,沿著京包鐵路行進。wWw.b111.net沿途經過烏蘭察布、呼和浩特、包頭,鐵路兩側都是大草原,一望無際。
三十年代的內蒙古,草原還是比荒漠多的。四月的春天,大草原也是春暖花開,小腿高的牧草上,散落著各種顏色的野花,碎碎的。不時看見一片羊,白白的擠在一團,遠看真像一團團奶酪一樣。羊群後邊,蒙古牧人騎著棗紅馬,抱著鞭子,遠遠地瞧著飛馳的軍列。
這些天,這條鐵路突然繁忙了起來,一列列滿載著大炮、坦克、裝甲車、油罐、大箱子的火車,頻繁向西奔去,幾乎是一列接一列。這是之前幾十年中所未見的。現在,第一列以「人」為運送內容的軍列,終於出現了。車廂兩側飄著綵帶、寫著送別話語,每一扇窗戶裡都擠著幾張稚氣未脫的臉,用新奇的目光看著窗外著從未見過的、北方大地的雄奇景象……
師部軍列以50公里的時速快速前進。但是,這只是一條單向鐵路,需要往返的軍列又很多,所以不得不總是在某個站停下來,等待後面的軍列過去,或者等待前面的軍列過來。
在一些草原小站上臨時停靠的時候,向小強夫婦、師部軍官們和士兵們,總是抓緊機會下車來短暫活動一下腿腳。向小強和十四格格還好些,他們的車廂很寬敞,有桌椅、有沙發、有床,客廳是客廳,臥室是臥室,簡直就是一間細長的賓館房間。但是士兵們就沒那麼好的條件了。這種長途運兵車雖然是臥鋪車廂,每個人都有床鋪,但是畢竟空間狹小,不是躺著就是坐著,很缺乏活動。
現在,每當有短暫停車,士兵們就嘻嘻哈哈地下來,在車下嬉笑打鬧一番,另外也感受這蒙古大草原的壯麗。這種天高地廣的感覺,這些南方兵們有生以來從未體會過。
向小強雖是北方人,可也沒見過大草原。現在,他挽著十四格格,一邊和官兵們打成一片,一邊也盡情欣賞著從未見過的塞外春色。
春天蒙古多風沙。但是現在倒沒有風,天空藍得好像被水洗過一樣。向小強從未見過這麼藍的天。後世的天空感受不到藍,最多是一種灰白色。而他剛來到這個時代的時候,也曾感歎過天空真藍。但是,內地的天空,都沒有現在塞外的天空這樣,藍得那麼透徹。
幾抹白雲,就好像畫筆隨意輕輕抹了一下似的,不經意地留在遠處的高空。一動不動,很慵懶的樣子。蒼穹下,是一望無盡的大草原。除了士兵們的說笑,遠處就再沒有一點聲音。
唯一能看得到的和人類有關的,也就是身後車站的幾排小房子、還有延伸到遠方的鐵路了。
……
遠處傳來一聲長鳴,後邊的一列軍列趕過來了。
這列軍列很長,沒有停,一直拉著汽笛飛馳過來,汽笛「嗚——」的一聲變了調,車頭轉瞬間又夾著狂風消失在前方了,眼前只剩下一節一節黑色的貨車車廂,「光當光當」夾著大風呼嘯而過。
這些貨櫃車每一節都鎖得很嚴實,貼著封條。應該是彈藥。
每兩節的車廂頂上,就坐著一名明軍士兵,頂著鋼盔,戴著風鏡、口罩、圍巾、皮手套,穿著皮大衣,胸前挎著衝鋒鎗,守衛著屁股下的車廂。
鐵路一旁的士兵們喊叫起來,向著車頂上呼嘯而過的戰友歡呼。這列列車頂上的押運兵們,也向下面招手致意。
過了片刻,貨櫃車過完了,後面是一節節平板車,平板車上的貨物讓大家眼睛一亮:
坦克!
每一節平板車上,都用鋼纜固定著兩輛坦克。也是和前邊一樣,每隔兩節平板車,坦克上就坐著一個押運士兵。戴著風鏡、挎著衝鋒鎗,圍巾在風中飄著,從下邊看酷極了。
車站上的官兵們都是裝甲第一師坦克團的,也就是說都是坦克兵。整場戰爭中,他們幾乎天天和坦克生活在一起,已經不新鮮了。但是現在不知怎麼的,一看到火車上飛馳向西的坦克,情緒都激動起來了,一起歡呼著。大家遙想著自己在北疆的大草原上,駕駛著自己心愛的坦克橫掃叛亂的清虜,胸中的熱血幾乎要沸騰出來。
好一會兒,這列軍車才過完。大家覺得可以上車離開了,誰知車站並沒給出開車信號。過了片刻,又從後面趕過來一趟軍列,光當光當地開過去了。
不同的是,這次車廂頂上倒沒坐押運兵。但是官兵們一看到車廂上的標記,都樂了。
車廂上用油漆畫著南洋果品公司的標誌,而且還寫著字:木瓜、柚子、菠蘿、柑橘……全是些南方和亞熱帶的水果。
南洋果品公司是大明最大的一家果品公司,主要做熱帶水果生意,把廣東、福建、海南、以及南洋出產的熱帶水果往江浙、安徽、四川等內地販運。現在,這家公司競標勝出,得到了軍方大訂單。它現在用船把大批熱帶水果從廣東、福建從海路到天津,然後由軍隊用火車直接運到北疆,供平叛部隊食用。
明軍都是南方人,不適應乾燥氣候。在這場北伐戰爭中,不知有多少士兵流過鼻血。也就是後來開始在北方大規模收購蘋果,確保每個士兵每天至少兩個蘋果,流鼻血的現象才好了一些。
現在去的地方可是北疆,比華北又乾燥得多了。南北二疆雖然也盛產瓜果,但現在季節不對。蘋果和葡萄要到秋天,哈密瓜也要到夏天。所以專門從南方運來熱帶水果。熱帶水果是一年四季都有的,而且木瓜、柚子、柑橘這類水果還適合長期儲存,長途運輸不怕壞。運輸成本雖然很高,但好在出動的兵力少,就一個師,完全可以保證。
目送著整整一火車熱帶水果從這北方大草原上開過,士兵們的士氣越發的高漲。大家都知道,國家真手*機看正是把自己當一回事的。這樣的國家,值得為她去流血犧牲。
……
軍列就這樣在河套平原上前進著,然後又在巴彥卓爾折向南,始終沿著黃河行進。兩天後,4月20日早晨,軍列駛進了蘭州站。
蘭州,就是下火車的地方了。征西部隊長達一千五百多公里的鐵路行程,這裡就是終點了,接下來到阿勒泰的兩千來公里,就全是公路了。雖然鐵路最靠西的一站是西寧,還有二百多公里,但那就上了青藏高原了。而現在要西去北疆,最方便的就是在蘭州下車。
部隊在蘭州重新集結、整隊,等待各列軍列陸續趕到,把兵員、裝備、補給卸下來,重新組成一個完整的裝甲師。這就花了一整天。
向小強和十四格格雖然也忙得焦頭爛額,根本顧不上遊覽蘭州,但向小強總算抓住機會,中午品嚐了一頓正宗的「蘭州拉麵」。
但當晚上、他讓人帶他去吃傳說中的「蘭州燒餅」的時候,當地官員卻一臉茫然,說向大人,我們這裡倒是有燒餅,可和你們內地的沒啥區別啊,不是什麼特產啊。可向小強哪能干休,好容易到了蘭州,怎麼能不吃蘭州燒餅。
他還是讓人家帶著他和十四格格去吃了一頓羊肉泡饃。只不過泡的不是「壯饃」,而是燒餅。——不管怎麼說,總算是沒錯過如雷貫耳的「蘭州燒餅」。
4月21日早晨,浩浩蕩蕩的行軍隊列開拔了,踏上了漫長的「絲綢之路」。
接下來的日子就沒那麼舒服了。
公路上塵土遮天蔽日,到處都黃呼呼的。一望無盡的坦克、裝甲車、卡車、火炮、長官車、摩托車,前後幾十公里,在黃沙塵土中慢慢蠕動。塵土漂浮著如同幔帳,幾乎把地和天連成一體,行軍隊列就像螞蟻一樣,顯得渺小極了。
軍卡裡的士兵都把帆布蒙放下來,遮擋灰塵。但暴露在外的士兵——那些坐在開敞式裝甲車裡的、騎著挎斗摩托的,都戴上了此次征西發的標配:風鏡、防塵口罩。
十四格格呆在舒服的指揮車裡。而向小強自己戴著風鏡和防塵口罩,繫著披風,叉著腰站在敞篷長官車裡,威風凜凜地從行軍隊列旁開過,一路上接受著士兵們的歡呼。他也不停地揮手致意,展現著自己在和將士們同甘共苦,要吃土大家一起吃。
每一個士兵都戴著風鏡和口罩,不禁讓向小強有種感覺,自己好像在指揮著二戰中的德國北非軍團,在遮天黃沙中和敵軍鏖戰。
……
除了要忍受塵土、風沙、顛簸,更難以忍受的,是車輛和坦克越來越頻繁的故障。
西北的春天,乾燥無比。而且甘肅這一路的草原和植被,遠比不上河套平原那麼茂盛。車輛零件和油缸裡,總是積攢了很多的沙粒和灰塵。而且,由長途行駛磨損產生的機械故障也頻繁出現。修理連完全忙不過來了。
剛過了永昌、還沒到張掖,公路兩邊拋錨的坦克就驟然多了起來。汽車還好一些,半履帶裝甲車稍次之,全履帶的坦克和裝甲車故障率最高。
明軍的「閃電」系列坦克,原本是設計來適應江南的潮濕、泥濘環境的。現在這種乾燥、多沙塵的環境,簡直就是水土不服。而且,即使在統一戰爭中,裝甲部隊的長距離調兵也都是用火車運輸。左路集團軍群在山西雖然沒有火車,但那好歹是打打停停,從沒有一次性奔襲這麼長的距離過。
現在,是什麼問題都暴露出來了。
「媽了個X,」向小強坐在長官車裡,看著路邊一輛接一輛地拋錨坦克,狠狠地罵道,「這樣到了北疆,還指不定誰滅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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