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衛隊司令部後院,就是臨時監獄,是關押、審訊那些重要嫌疑犯的地方。
)而人民衛隊不管刑事案件、不管經濟案件,管的都是政治案件。而大明的「政治案件」和北清的那些「政治案件」基本不是一回事,完全不涉及「思想」領域、「言論」領域,而只涉及「行動」領域,主要就是些間諜案、叛國案之類的。
現在,在臨時監獄的審訊室裡,又多了一位新客人。一位容貌嬌嫩、嚇得像小白兔一樣的少女。
白曉曼被按在椅子裡,邊哭邊瑟瑟發抖地打量著自己所處的環境。
四壁是灰色的水泥牆,下半截刷著淡綠色的油漆,腳下是水磨石地磚。前面是鐵灰色的窄門,只有一個小窗洞。在鐵門的旁邊,還有一扇木門,木門包著厚厚的橡膠、皮革什麼的,好像是隔音門。
後面,只有一扇狹小的後窗,透過幾根粗大的鐵柵欄,可以看見後院碧綠的草坪。
一名小女兵抱著雙臂,凶神惡煞地站在後窗邊,盯著她。看白曉曼可憐兮兮地望著窗外,便喝了一聲:
「看什麼看!」
一伸手,「呼啦」一下把黑色厚窗簾拉了。房間裡頓時黑了下來。
白曉曼嚇了一跳,又哭著轉過頭來,望著面前的女軍官。
面前擺著一張桌子,桌擺著幾份資料、一摞紙、檯燈、墨水瓶、羽毛筆。一個女軍官坐在桌後,是個尉,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這個女尉是個四十來歲的胖女人,也戴著人民衛隊領章,面容冷酷,一副青樓老鴇子的模樣,臉的每塊肉都散發著「小賤蹄子不識相的話,老娘治不死你」的感覺。
這冷酷的胖女人伸手擰開檯燈,黑暗的房間裡頓時有了一個亮的角落。但是她又擺過燈罩,一下讓刺目的燈光全照到白曉曼臉。
一瞬間,白曉曼除了雪亮的燈,其他什麼也看不見了。
她下意識地就用手去擋,但是強光後面,那個「老鴇子」拖著長長的聲音說話了:
「手……拿下來……嗯,對了,不許擋。」
白曉曼終於「哇」地一下哭出來了。但是她並不敢放聲大哭,哭了兩下之後仍是哆嗦著低聲抽泣,卻再也不敢去擋眼前的強光了。
「我……我要回家……」她泣不成聲地哭著,「我……我要見秀秀姐……她……她說過要照顧我的……她說過不讓人虐待我的……她是我男朋的姐姐……」
強光後面的胖女人冷笑道:
「秀秀姐?呵呵……別想你秀秀姐了,尚秀受你和你男朋的牽連,現在已經自身難保了。別說你見不到他,現在連向小強也見不到她了。她現在呆的地方,可能比你還不如呢。……小姑娘,進到這裡面,頭腦一定要拎清楚。這兒不是你們家。」
白曉曼聽到這話,嚇得嘴唇發青,渾身顫抖個不停。
門外走廊的盡頭,突然傳進來一聲乾嚎,叫得淒慘無比。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白曉曼再也受不了了,又「哇」地大哭起來。
……
隔音門的另一邊,是一間小辦公室。秀秀正靠在舒適的沙發裡,托著茶盞慢慢喝著,皺著黛眉,凝神聽著小擴音器中的對話。
她的兩個心腹,也是原來的「蚱蜢號」姐妹,李問梅少尉、秦雙兒少尉,正一左一右坐在身邊沙發裡。一個也伸著腦袋聽著,另一個低頭翻著這個間諜網其他人的審訊卷宗,隨時挑出重要的一張擺到秀秀面前。
聽到白曉曼哭著說「我要見秀秀姐……她說過要照顧我的……她是我男朋的姐姐」的時候,秀秀的眉頭不禁皺得更緊了,「哼」了一聲,一下把茶盞重重放下。
旁邊李問梅嚇了一跳,趕緊把揚聲器抱起來,秦雙兒趕緊拿過抹布擦乾桌的茶水。
接下來聽到審問的女尉的回答後,秀秀顯得滿意了些,「嗯」了一聲,點點頭。
但是接下來的審訊卻沒什麼進展。問了好幾遍,白曉曼就是一個反應:又驚又嚇,哭得像個小白兔,但是卻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福特公司副總裁的女兒,自己就叫白曉曼。至於間諜什麼的,吞吞吐吐的不知道。
秀秀若有所思,突然伸手按了桌子一個按鈕。
隔壁的審訊室裡,那個女尉的桌,一隻小紅燈無聲無息地閃爍起來。
女尉威嚴地咳嗽了一聲,做了個手勢,讓小女兵看好白曉曼,然後起身,通過隔音門進入隔壁房間。
她進來見了秀秀,馬收起那副威嚴,臉的橫肉也不橫了,很熱乎地笑道:
「尚副官!」
秀秀畢竟軍銜比她低一級,站起來笑道:
「孫大姐,辛苦了,快坐。」
孫尉慇勤地靠過來,坐到秀秀對面的沙發,聽著秀秀的指示。
秀秀沉吟著,說道:
「孫大姐,這個間諜網一直是你們負責破獲的。我一直跟著大人辦事,對這具體的案子不如你們熟悉……嗯,那個周克生……就是中午從你這兒提出來、提到我家的那個小伙子,目前他是把白曉曼牽連進來的唯一口供。他和這個白曉曼……到底都是處在間諜網中的什麼位置?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孫尉趕緊說道:
「周克生還是浦口粘桿處那份名單的人,開戰前一天的『大清掃行動』,他就進來了。白曉曼這個間諜,是他最近新供出來的。他在間諜網裡的地位很低,只是奉命去跟白曉曼見過幾面,白曉曼的真名他也不知道……主要任務就是傳達讓白曉曼接近……嗯,接近您弟弟的指示,還有教他怎麼接近,讓她冒充福特公司副總裁的女兒……還有,給了她一些關於您家裡的信息,主要就是您弟弟的信息,他喜歡什麼,什麼習慣,等等。還有……還有尚副官您的信息,您的……您的出身,您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還有您母親的信息,還有我們大人的信息……這都是幫助她更好的接接近您弟弟用的……」
秀秀聽的心中很是不悅。尤其是提到了她的出身,這是秀秀最忌諱的。秀秀都能想像到,當時那些所謂的「信息」詳細到了什麼程度。有一種被剝光了供人觀賞的羞辱感。而且是被敵人觀賞。
但是她沒打斷孫尉,而是表情平靜地聽完。
「不要再耽擱時間了,」秀秀淡淡地說道,「她一時半會兒不會說實話的,用些手段。」
「哦……好。」
聽到秀秀授意要用刑,孫尉答應了,就要起身。秀秀又叫住了她。
「等一下,孫大姐,」秀秀猶豫了一下,說道,「嗯,她……她看去弱不禁風的樣子,怕是也用不著什麼重的。先來點輕的。」
「哦……好。」
孫尉打量著秀秀,心想那小姑娘說的「秀秀姐會照顧我」,怕也是所言非虛。
秀秀一下就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的。她馬說道:
「孫大姐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我們要做好她真的是福特小姐的思想準備。畢竟她嚇成這樣了都沒改過口。如果我們給她用了刑,萬一她又是真的,那回頭交涉起來我們會很被動。……所以,還是先用些小手段。」
孫尉半信半疑地轉了一下眼珠,又笑道:
「那……尚副官,如果擔心她真的是福特公司小姐,要驗證這個很容易啊,我們派人到大明福特公司那邊查一下不就行了?」
秀秀也看了她一眼,微笑道:
「查出來,就算她就是福特公司小姐又怎麼樣?反正間諜案她是跑不了的。不然她堂堂的福特副總裁大小姐、美國參議員外甥女、我弟弟的女朋,怎麼見了一個周克生就嚇成這樣?如果她清白的話,剛才就不應該哭著要見我,而應該盛氣凌人地要見律師。」
「哦,對對,我明白了。」
「我們不知道她的身份,還可以對她用些手段。如果我們一查,真的查出來她就是福特的小姐,那我們該怎麼辦?用手段還是不用?」
「嗯,不錯,是這麼回事。」
秀秀也點點頭,示意她可以過去了。
孫尉猜到秀秀有心照顧這個「弟媳」,又因為被提到出身問題惱羞成怒,想給她一點小顏色看看,什麼「她可能真是福特公司小姐」,那不過是說辭。
她轉身又進入了審訊室的門。
……
孫尉選了最輕的一種「小手段」,夾鉛筆。
這種小手段痛苦程度最低,不會留下什麼傷痕,也最方便操作。一般都算不「用刑」這個概念,只用來對付一些意志力極差的嫌疑人。因為稍微有點意志力的,都挺得住。
孫尉坐回桌子後面,然後對那個小女兵吩咐了一句。那個小女兵馬走過來,從筆筒裡拿出一支鉛筆,捉住白曉曼的手,把鉛筆夾在她食指和中指之間,然後握住這兩根指頭,稍微用力往中間一捏,同時喝道:
「說不說?」
白曉曼疼大叫一聲,「哇」地一下大哭出來:
「啊……痛啊……饒了我……我不敢了……我說……我什麼都說……」
隔壁,秀秀靠在沙發裡,重新捧起茶盞喝著,聽到揚聲器裡白曉曼的哭聲,搖頭微笑著,心中說道:
子羽啊子羽……你這傻小子……我這也是夠照顧這女孩的了……看看,就這一小下而已,接下來就好了……
但是接下來的聲音,卻讓她一下子坐了起來,並且長大了嘴巴。
揚聲器裡傳出白曉曼的哭叫聲:
「……我不敢了……我被他們騙了,他們說這只是一次考試……考過了就讓我進東廠,嗚……」
那邊的孫尉顯然也很吃驚,馬問道:
「什麼考試?什麼東廠?他們是誰?」
白曉曼抽泣得幾乎喘不過氣來,斷斷續續地說出來:
「他們說……說觀察我好久了,說無線電機要專業裡,就我最適合當情報員,別人都不如我……他們說給我佈置一次考試,考過了,畢業後……畢業後就直接進東廠,當情報員……嗚……」
孫尉緊接著問道:
「什麼考試?」
白曉曼哭道:
「考試……考試就是……接近葉子羽,接近秀秀姐……接近向大人……」
「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算考過了,就不讓我再干了,就給我簽合同,畢業後就進大明東廠了……」
孫尉靜了一下,然後又問道:
「你說的『他們』是誰?」
「東廠的……人……人事官員……」
隔壁的秀秀吃驚的幾乎昏過去。她喃喃地說道:
「不對……怎麼會是東廠?」
她心中說道:如果是東廠想給我們家下扣子的話……那為什麼之前和她聯絡的是北清間諜?周克生……那可是個北清間諜,他自己也承認,浦口粘桿處的名單,也是白紙黑字寫著他的名字啊!
……難道是東廠的雙面間諜?
秀秀馬命令道:
「把周克生的所有資料都給我拿過來!最重要的是他被捕前的資料!還有被捕後的所有提審記錄!」
身邊的兩個心腹姐妹也看出問題的嚴重性,也很是肅然,立刻起身出去找了。
果然,隔壁的孫尉也提出了同樣的疑問:
「白曉曼,你要知道你現在說的嚴重性。你說是東廠指使你的,那為什麼你的線卻是個北清間諜?你說他是東廠的人事官員,有什麼證據?你跟他到東廠去過嗎?」
白曉曼哭道:
「沒有……我也不知道……不怪我……他沒帶我去過……我一直以為他是東廠的人……」
秀秀聽著,鬆了一口氣。聽這意思,周克生應該不是東廠的,應該就是北清間諜。不過做的夠聰明的,冒充東廠人事官到陸大去招募滿腦子間諜夢的無知少女,然後勾引自己弟弟,打入自己的家庭,從此在大明高層安下一個高質量的「超級間諜」……
但是,接下來白曉曼的哭訴又推翻了秀秀的假設:
「……後來我覺得不對頭,我覺得這不像是考試,就是讓我嫁進向大人家裡當間諜來著……我就害怕了,不想幹了……然後他也沒說什麼,好幾天不露面了……後來十月初一天,南京城到處抓人,然後第二天就開戰了……然後接連好長時間,他都不來找我了……然後東廠又來了一個人,說我必須盡快嫁進向府,要不然就把我抓起來……我問憑什麼,他說我犯了間諜罪……之前跟我接觸的那個人不是人事官,是北清間諜……他還拿出了好些照片,都是我們倆接頭的照片……說要是我不嫁給葉子羽,就把我抓起來,然後以間諜罪起訴判刑……還說我就算法庭解釋也沒用,沒人相信我編的故事……嗚……」
孫尉愣了片刻,然後問道:
「這些話,為什麼剛進來的時候不說?」
「我……我害怕……」
「怕什麼?」
白曉曼抽泣道:
「他們說……會殺了我爸爸……還有我媽媽……」
孫尉一怔,立刻又問:
「那你到底是不是福特公司副總裁的小姐?」
白曉曼大哭道:
「是!我是!我一直說就是!嗚……」
……
隔壁的揚聲器旁,秀秀直接呆掉了。
難道,這就是一個懷揣著浪漫的間諜夢的、被人利用的天真的富家千金……如果是這樣,那麼到底是誰在利用她呢?
粘桿處?還是東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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