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937 第六卷 厲兵秣馬 第119集 阿南塔王子之死
    第二天上午,朱佑榕單獨召見沈榮軒和向小強兩人進宮,跟他們商量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問題:如何處理阿南塔王子

    其實這個問題一直是朱佑榕的一個痛處。一想起這個,朱佑榕就想起自己外公當著自己面被炸死的情形。而且,在阿南塔王子尚未歸案的時候,她一想起阿南塔王子,心中只有恨的感覺,恨不得現在就把他抓回來,送上絞架,告慰外公的在天亡靈。但是現在阿南塔王子已經抓到手了,她卻開始想起兩人小的時候,在一起玩的那些情景。

    小時候多單純啊!自己單純、他也單純,在一起玩就是簡單的玩、簡單的笑、連玩惱了吵嘴脾氣,也是簡簡單單的,第二天就和好了……那時候,整個世界都是單純的。但是現在大家都長大了,多了很多心思、很多,一舉一動、一語一笑都帶著很多目的。這也就是成年人和孩子的最大區別吧。

    只是,朱佑榕沒想到阿南塔王子會變得這麼厲害。為了達到他心中的目的,為了得到自己、讓兒子得到大明帝國,不惜設局陷害和他無怨無仇的人。而且,在已經把挺之陷害的夠慘的情況下,還要變本加厲、用一顆炸彈、四條人命來把挺之置於死地……就算炸死外公是意外,可是在車裡的司機、還有車門邊的兩個衛兵都躲不開,這他肯定是知道的。也就是說,至少有三條人命是在他計劃之內的……

    這幾天,朱佑榕一想起這件事就難過。她一直是在有意無意迴避的,但鄭玉璁老是在身邊提醒她,催她盡快拿主意。她知道璁璁平時是不大敢這樣近乎逼迫地要她幹什麼事的。但是這次不同,外公不僅是自己的外公,更是璁璁的親爺爺。璁璁是個愛憎分明的人,現在搞清了真相,就一心想報仇了。而且璁璁說的也很對,我們抓住王子這件事知道的人已經太多了,隱瞞不了幾天,肯定馬上就有報紙捅出來。與其那時候被動,不如現在主動公佈出來,然後……用璁璁的話說,就是:「嘎崩一槍」。

    更何況,現在已經正式宣佈抓住王子了,那麼公眾自然會要求盡快把他押解回南京開庭審理。無論怎麼說,都是這幾天的事了,不管再想逃避,都得面對了。

    就是這樣,她才終於下定了決心,在暹羅那邊王位妥善更替過後,召集沈、向二人進宮,跟他們商量怎麼辦。

    令向小強很欣慰的是,雖然沈榮軒和自己是類似政敵的關係,但在很多重大問題上,兩人的觀點總能趨於一致。這次沈榮軒的意思是,第一不能把阿南塔王子交還給暹羅,第二不能讓阿南塔王子上法庭,第三要讓阿南塔王子盡快地從公眾視線中消失。至於王子是死是活、死的話如何死,那都是次要問題了。

    這三條意見恰好完全符合向小強的觀點。這次大明假扮曰本、還有大量騙取暹羅機密,這兩件事哪一件都是拿不上桌面的。一旦讓阿南塔王子上法庭,那他肯定會全抖露出來。

    現在經過上次的新聞布會,公眾已經知道了奎木狼號假扮日艦、把阿南塔王子騙上船的事。但這個大家都能理解。因為當時的情況是阿南塔王子持槍劫持了一船人,而為了解救人質,用什麼欺騙手段都不過分。但是後來大明為了連續套取暹羅機密,而始終冒充曰本,這個一旦揭露出來就太難堪了。那將成為一個政治醜聞、一個且還容易引起明、日之間的糾紛……

    所以,向小強也對沈榮軒的意見完全贊同。沈榮軒聞言後轉過臉來,頗友善地瞥了向小強一眼,輕輕點點頭。向小強也謙恭地略微欠身。

    「那麼……兩位愛卿認為,應該把阿南塔王子給……」朱佑榕在黃花梨書案後輕輕踱著步子,做了個手勢,低著頭沉吟道,密監禁起來?那怎麼讓他從公眾視線中退出呢?宣佈他逃跑了?」

    向小強端起茶盞喝著,做沉思狀,沒有搭話。他知道朱佑榕想得有點一廂情願了。這時候她的善良因子又起作用了。阿南塔王子是非死不可的。這不光是向小強個人的好惡,更是情勢決定的。

    不過這種話他可不能說,他說出來就有公報私仇之嫌,得讓沈榮軒說。

    果然,沈榮軒看向小強只是低頭喝茶不說話,知道他是不會講話的,便自己微笑著說道:

    「陛下,北清、蘇聯那樣的zf可以做到秘密關押許多人、而公眾長期不知道。他們只要簡單的命令媒體不許報道就行了。而我們不行。我們這兒想封鎖什麼消息太難了。那些記們為了理想、也為了名利,對於挖掘這些隱秘事件、還有所謂的謀』,從來都是竭盡全力的。他們關係廣、能量大、無孔不入,甚至可以說比我們官方的情報機構效率還高……陛下,這種情況下要長期封閉阿南塔王子還活著這麼大的消息、不使其走漏,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朱佑榕又慢慢坐下,低著頭沉思著。過了片刻問道:

    們認為應該怎麼辦?」

    沈榮軒托起茶盞,喝了一口,輕輕劃著茶葉,輕描淡寫地說道:

    「比如,王子覺不對,於是帶著那名隨從出逃,在追捕過程中雙雙失足墜落山崖。」

    向小強看著沈榮軒,心中想著榮軒,真服了他了……當初就是這個人帶領群臣,極力主張把朱佑榕嫁給阿南塔王子……現在大家都知道了阿南塔王子是一條狼,而沈榮軒就像沒事人一樣,翻過來就主張把王子給做了,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當初引狼入室的不是他一樣……也不知道該說臉皮厚還是該說心理素質好……

    朱佑榕低著頭,沒有說話,只是把玩著手裡的官窯茶盞。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歎了口氣,說道:

    「這樣說的話……會不會有點……人為痕跡太重了?」

    向小強瞭解朱佑榕說的什麼意思。那就是說,這樣會不會顯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不錯,縱然是大家都知道阿南塔王子很會逃跑,但這次如此看守嚴密、完全是在軟禁中,還能跑出去,還能跑到懸崖邊上「墜落山崖」,而且還是兩個人同時墜落,的確太假、太做作了。

    沈榮軒既然已經先把說出來了,那向小強也就好接著說了。他放下茶盞,也歎了口氣,裝著很沉痛的語氣補充道:

    下,沈公這個想法還是很可行的,就是可以稍微變動一下……就對外說王子和隨從在逃跑過程中被擊斃,就行了……這樣還可信一點。因為王子並沒有跑出去嘛,他在翻牆頭的時候就被警衛現了,然後警告無效,開槍擊倒。這時候那個隨從還在繼續跑,於是警衛把他也擊倒了。因為天黑看不清,所以一個人打中了後背,當場死亡,另一個人打中了大腿動脈,搶救無效死亡。這樣怎麼樣?這樣真是一點,而且還不需要有人負責任。要是按照王子跑出去的說法,那肯定是要有人負責任的,那對那個人就太不公平了。」

    他這麼一說,朱佑榕和沈榮軒都點點頭,認為更好一些。尤其是朱佑榕,欣慰地看著向小強,輕輕點頭微笑著,對他能這麼善良、能這麼考慮到一個小人物的命運,而頗為感動。

    那麼,阿南塔王子的命運就被定下來了。

    ……

    阿南塔王子被「保護」在舟山島的山間別墅裡已經有好些天了,每天都有那固定的幾個人來問走好多暹羅的事情。有時候是曰本zf方面的人,有時候是軍部的人。王子開始還是非常興奮的,覺得曰本方面縱然問了很多問題,但也說明對自己的重返暹羅的事情很是有興趣的。他也都是很積極的配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但是幾天過去了,他漸漸覺得不對。那些人每天只是無休無止地問他暹羅國內的問題,而且越問曰露骨,到後來,很多壓根兒和重返暹羅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他們也問。似乎只要適合暹羅有關的,他們都感興趣。一種不妙的感覺慢慢把他包圍了。他覺得曰本人似乎根本就對他能否重回暹羅不感興趣,他們感興趣的只是對暹羅感興趣。

    王子陷入了焦慮和困惑中。他焦慮的是,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的前途堪憂。曰本人會不會把自己的價值搾乾之後、就讓自己這麼「消失」、對外根本不承認阿南塔王子在曰本?他困惑的是,曰本搜集暹羅的情報,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想染指暹羅。但是如果沒有他阿南塔王子這面大旗,就憑曰本人自己赤膊上陣,在大明還活得好好的時候就想染指暹羅?那不是癡人說夢嗎?

    ……曰本在沒法染指暹羅的時候,弄這麼多暹羅情報幹什麼?它又不是大明,要是大明這麼搞,那還說得通……

    於是,王子在最近幾天開始有意的有所保留了。他們問的一些問題,王子故意跟他們說的錯誤、虛假的答案。但是那些人馬上就皺起眉頭,顯出懷疑的樣子。王子也非常的意外。這些人似乎對暹羅非常的瞭解,自己說的謊話他們一下就聽出來了。王子開始懷疑這些人把知道的和不知道的問題混在一塊兒問,這樣只要他說謊,那很容易就能覺。

    現在阿南塔王子明顯感覺到,自己和這些曰本人的關係開始出現變化了。他們不再是先前那種「緊密合作」的關係了,而是相互提防、甚至是審問和被審問的關係了。那些人的友好面具正在一點一點的摘去,而王子的不安全感也在一點一點的增強。

    而作為大明這邊來說,阿南塔王子的價值到現在也就差不多了。那些最重要問題都已經問到手了,剩下的都是些比較次要的周邊問題了。甚至有些可能會引起王子懷疑的問題,開始幾天他們都不敢問,但現在他們也開始無所顧忌地提問了。反正王子不懷疑最好,懷疑也就懷疑了,問題不大了。

    正好這時候,上午,一架水上飛機飛抵舟山港,一名不起眼的海軍上尉從飛機上下來,坐上一輛長官車,往港外開去。

    過了一會兒,汽車開出了軍港區,開上了盤山公路。又過了一會兒,開進了一條分叉小路,幾分鐘後,開進一座大別墅的門內。

    這名穿著海軍上尉制服的人,其實就是向小強的心腹胡炯。

    他帶來了一份命令:採用「逃跑擊斃」的方法處死阿南塔王子,今晚就執行。命令只有一張紙,下面有向小強的簽字。

    給這裡的人民衛隊特工看完後,胡炯掏出打火機,把這份命令燒掉了。

    ……

    晚上十點多,阿南塔王子躺在臥室裡,抽著煙,焦慮地想著問題。窗戶大開著,鹹腥的海風不斷湧進房間,似乎能讓他幾乎著火的心情冷靜一些。他丟下香煙,站起來望著窗外。外面群山黑乎乎的,山下的海浪聲隱隱約約地傳過來。在近處,院子裡,一個黑影慢慢地走來走去,暗紅色的煙頭亮點也在跟著他移動。

    王子知道,那是負責監視他後窗的曰本特務。

    這時候,臥室門外,帕猜的聲音悄聲響起,好像還很急躁:

    「殿下……殿下……」

    阿南塔王子皺著眉頭過去開門。帕猜一下閃進來,緊張地看看身後,又把門關好。然後他從懷裡掏出一張報紙,神經兮兮地遞給王子。王子在燈下看到,帕猜的臉都白了。

    王子接過報紙一看,愣住了。第一反應:這是一份中文報紙。然後看到標題:金陵商報。

    怎麼,是大明的報紙?這裡是曰本,怎麼還有人看大明的中文報紙?

    帕猜面如白紙,顫抖地指著上面一條新聞,讓他看。

    王子看過去,頓時自己的臉也白了。很快,他的手也顫抖起來。

    這份報紙是前幾天的,這條新聞正是南京召開的那個新聞布會,上面皇室、調查團、人民衛隊三個部門聯合披露大明軍艦如何冒充日艦、從阿南塔王子手中救出人質、智擒王子的事情。大幅照片上,正是向小強說的興致勃勃、口沫橫飛的樣子。

    阿南塔王子腦袋一下,兩眼全黑,無數金星飛舞著。他搖搖晃晃,要不是帕猜扶著,他就得栽倒。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呆若木雞,喃喃地說著:

    不是長崎……也不是曰本…就是大明……」

    「是啊殿下,這就是大明!那些人也不是曰本人,就是大明的人!我剛才偷聽到他們聊天看報紙了,說的全是漢語!他們走了之後,我才把這份報紙偷來的!」

    王子喃喃地說道:

    不得他們這麼關心暹羅的事情啊……這事從頭至尾就沒曰本什麼事兒我們被人家當傻小子涮了……涮的真慘啊……」

    「殿下,怎麼辦?」

    王子清醒了一會兒頭腦,咬著牙,斬釘截鐵地說道:

    到如今,人為刀殂,我為魚肉,不跑就等著死了!我們當初從那麼嚴密的搜捕中都能跑得掉,這區區一個軟禁,有什麼難的?哼哼,他們自以為騙局很成功,所以不怎麼擔心我會想逃跑……你看吧,他們怕引起我的懷疑,所以看守的也不會很過分……你看,後窗戶外面只有一個人站崗,而牆後面就是盤山公路!這是一樓,我們只要爬出窗去、幹掉那個守衛,翻過牆就跑掉了!」

    帕猜也被他鼓動起來了,兩人摩拳擦掌,等待時機。過了一會兒,阿南塔王子裝作睡覺了,關上了燈。這樣的話,屋裡就是一團黑,什麼動作都不容易暴露了。而且王子分析,那個守衛看到自己睡覺了,警惕性就會大大降低。

    兩人躲在窗簾後面窺測院子裡的守衛。果然,過了一會兒,那個守衛不再走來走去了,而是坐在了一張椅子上,伸了個懶腰,開始打盹兒。

    過了一會兒,他開始打鼾了。

    王子心中狂喜,全身重新燃起多日前的那種「孤膽英雄」的豪氣。他悄無聲息地爬上窗台,悄無聲息地輕輕跳到地上,然後等著帕猜也這樣爬下來。兩人躡手躡腳,繞過那個打盹兒的守衛,來到牆邊。

    因為這不是監獄,只是個山間別墅,所以院牆並不高。兩人疊羅漢,王子先爬到牆頭上,然後把帕猜拉上來。兩人又一塊兒跳到外面。這一跳難免出聲音。兩人在地上緊張地蹲了一會兒,確定沒人覺後,撒腿就跑。眼前是山間公路,跑出去就是盤山公路,順著下去就能到海邊了。那時候再施展本事,弄到一條船,就有希望了……

    就在這時候,後面一聲槍響,帕猜一個大馬趴摔到地上,掙扎了兩下不動了。

    緊接著旁邊竄出兩條大漢,一下把王子按倒在地。然後,身後的別墅裡開始一窩蜂地大喊:

    「抓住他!抓住他!」

    「站住,再不站住開槍了!」

    那兩條大漢二話不說,掏出破布把他倆嘴塞住,然後拖到路邊。王子拚命掙扎,一邊聽著耳邊不斷大喊的「站住,再不站住開槍了」,心中也開始疑惑,難道他們追的不是自己?

    正納悶兒著呢,黑暗中又過來一個人。那人在他的耳邊小聲說道:

    「王子殿下,我們向大人讓我來給你送行。殿下一路走好啊。」

    接著那個人開始往後退。一左一右兩個大漢把他用力架住。身後的人退到幾米外,然後掏出一隻盒子槍,仔細瞄了瞄,大喊道:

    「在這兒呢!在這兒呢!站住!再不站住開槍了!」

    然後一槍。王子只感到大腿後側一陣劇痛,然後有什麼東西開始往外噴濺。旁邊兩個大漢鬆開他,讓他飆著血,在地上掙扎著向前爬。

    這時候,身後三個人大喊著:

    「在這兒呢!王子在這兒呢!他中搶了去搶救!」

    有跑過來好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王子抬起來,飛快地往回跑。這時候,別墅那邊的一輛汽車也動了,開了過來。幾個人把已經臉如白紙的王子抬上車,喊道:

    「去港口醫院!」

    但是阿南塔王子的大動脈已經被打斷了,這個時候已經是奄奄一息,渾身冰涼、說不出一句話了。大動脈斷了,基本是沒得救的。

    果然,汽車還沒開出一百米,阿南塔王子就睜著眼睛,張著青白的嘴唇,雙手蜷曲著、像雞爪子一樣,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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