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強又驚又喜地望著單人病房裡的秀秀,愣了好半天,才轉過臉道:
「你不是說她被轉走了麼?」
「誰?軍醫MM很是莫名其妙,「你問的不是尚秀嗎?尚秀是剛被轉走呀。」
向小強指著秀秀:
「那她是誰?」
「她?」軍醫MM快步走進房間,看了床頭上的卡片,「她叫苗翠花呀。」
「苗翠花?!」
向小強差點吐血。
他快步搶到床邊,看了看卡片,果然是「苗翠花」。
「翠花?」
向小強一頭霧水地望著秀秀,秀秀面頰微露紅暈,抿著嘴唇,長長睫毛呼閃著,躲閃著向小強的目光。
「怎麼了秀秀,是我呀。你怎麼又叫苗翠花了?」
「向……向先生……」
「啊!啊……」向小強突然想起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那什麼,剛才,你……都聽見了?」
「向先生,」秀秀閉著眼睛,弱弱地說,「你看清剛才那輛車的牌號了嗎?」
「幹嘛?」
「快去找電話……那兩個人不是二處的。」
「啊?」
「大夫……您有筆嗎?」
「啊,有,有。」軍醫MM糊里糊塗地掏出一支眉筆遞給她。
秀秀拽過床頭的報紙,寫了一個電話號碼,遞給向小強:
「向先生,麻煩你快去打這個電話,告訴他們……剛剛有兩個人想來綁架我,但錯把苗翠花當成我了……他們很可能是『粘桿處』的人……」
「啊?!」倆人異口同聲。
「請你再跟他們描述一下那輛車……他們知道該怎麼辦……」
「不是,」向小強實在忍無可忍,「你是不是解釋一下,這都是怎麼回事……」
「向先生……」
「嗯?」
秀秀微閉雙眼,柔柔地道:
「快……去。」
「是啊,快去啊!」軍醫MM也急了,一掌推在向小強肩上,「走,我帶你去!」
……
「你好,東廠。」
「?!」
「喂?你好,這裡是東輯事廠,講話。」
「啪」,向小強把電話掛上了,捂著彭彭暴跳的心臟,呆望著軍醫MM。
「怎麼了?」軍醫MM望著他,「怎麼掛了?」
小強指著電話機:
「東……東廠。」
「哦,」軍醫MM只是有點意外,「這號碼是東廠的啊,嗯,對,這種事正應該歸他們管。咦,那女孩怎麼會有他們的號?」
軍醫MM的語氣,好像對方只是街道辦一樣。小強受不了她的一臉漠然,很誇張地渲染道:
「喂,那是東廠啊,東廠!東輯事廠!你不害怕嗎?」
軍醫MM居然笑了:
「怎麼了,只是個情治單位而已。呵呵,這裡是大明,又不是蘇聯,也不是你們清朝。要不然,我來跟他們說?」
「不不,」向小強嚥了口乾澀的唾沫,這個明朝已經沒什麼事能讓他驚奇了,「那還是我來吧。」
……
浦口,粘桿處辦公室。
「叭」!
尼瑪善掛上電話,狠狠地叩翻最後一張麻將牌,至此,桌上的十二張麻將牌已全部被放倒。老頭亦懼亦喜地轉過頭,緊張地望向十四格格。
「啪——啪——啪——啪——」
十四格格讚許地望著尼瑪善,笑吟吟地帶頭緩緩鼓起掌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屋裡大小軍官紛紛跟著鼓起掌,隨即,屋內掌聲響成一片。
尼瑪善滿面紅光,三步並兩步跑到十四格格跟前,一個千紮下去,大聲道:
「奴才恭喜格格,賀喜格格!」
頓時,屋裡「恭喜格格,賀喜格格」的叫喊震破屋頂。
吵鬧中,十四格格笑吟吟地叫起尼瑪善,附耳吩咐道:
「你……去安排火車,親自辦……」
「格格,不用飛機了麼?」
十四格格笑道:
「飛機能裝下一千人麼?」
「格格!」尼瑪善驚道,「一千人?」
「不錯,因為除了十二名囚犯,還能裝下一千名衛兵的交通工具嘛,就只有火車了!」
「一千名衛兵?」
「對,差不多就是兩個營吧。這次我不容許有任何差錯,」十四格格收掉了笑容,眼中閃出一絲寒光,「如果明朝想營救的話,那就打錯算盤了。從這到北京有一千公里,我們就算每公里用掉一個人……」
「用……用掉?」
「命令大概明天就會從北京過來。駐軍司令官那邊你盯著點,讓他們抓緊準備,盡量命令一到,就能開車。」
「庶!」
……
「說說吧,」向小強回到秀秀病房,開始逼問,「這到底都是怎麼回事?」
「沒……沒事。」
「沒事?」向小強差點七竅生煙,「你是不是拿我當白癡?」
「沒拿。」
「沒拿?沒拿你就告訴我,那東廠是怎麼回事?還有,你到底叫什麼?說,你倒是說啊!」
「喂喂,向先生,」軍醫MM趕忙上前,「你先別這樣,有些事情是不該我們知道的。你看是不是先讓病人休息……」
向小強一屁股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忍著火氣,抱胸瞅著秀秀。小妮子乾脆閉上眼睛,下巴縮在被子裡,雙唇輕輕抿成一條線,臉上就像一潭靜水,掀不起一絲漣漪。
向小強這個氣啊,要是秋湫,趴在耳邊灌幾句甜言蜜語就讓她什麼都說出來了。偏偏這個秀秀,整個一軟硬不吃。
軍醫MM也在旁邊勸他:
「你看,你未婚妻也是為你好。你不知道,其實我們軍隊就是這樣的,不該你知道的,就不能知道……有時候,就算是對自己的家人,也要保密……不要說你只是她的未婚夫,就是已婚夫……」
她一口一個「未婚妻、已婚夫」,每說一句,秀秀那毫無表情的臉上就紅一分。向小強聽得也特彆扭,那感覺就像把自己說成一個思想落後、拖部隊後腿的軍嫂一樣。不,軍姐夫一樣。
「還有,秀秀啊,」軍醫MM繼續唐僧道,「不管你叫秀秀也好翠花也好,我先叫你秀秀了啊,秀秀啊,你也要理解你未婚夫的心情,保密歸保密,但也要好好說啊。你看你剛才說的,『沒事』、『沒拿』,像是跟誰慪氣一樣。你看你看,我剛說,你又把眼睛閉上了。你要理解你未婚夫的心情,他也是關心你嘛……你看,你雖然是在軍隊裡的,但還是個女子不是?我們大明的女子雖然可以出來做事,還能進軍隊,但畢竟還是女子,三從四德的好傳統不能丟,將來嫁過去了,要是公婆這樣問你,你還能這樣回答啊?……」
秀秀抿著嘴唇,臉紅得像火燒,睜眼慍道:
「大夫!」
向小強聽的不是滋味,也歎了口氣道:
「大夫,差不多行了。」
向小強看著秀秀尷尬得恨不得找縫鑽進去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卑鄙。他剛才在門外只顧達到自己的目的,只圖嘴上痛快,卻沒想到那番謊言對秀秀這樣的女孩是否公平。
「好好好,我不說了,」軍醫MM搖搖頭,望著他倆默默相對的樣子,突然有些悵然若失,「你們說會兒話吧。」
她起身離開,屋裡就剩向小強和秀秀兩人。秀秀仍然閉著眼,臉上的紅暈稍稍退了些。向小強又歎了口氣:
「秀秀,我剛才是實在想進來看你,才胡亂說的,你別往心裡去啊。」
「向先生。」
「嗯?」
秀秀閉著眼睛,輕聲問:
「電話那邊……怎麼說的?」
「噢,」向小強一陣輕鬆,很高興她主動把話岔開了,「東廠那邊叫我們不要離開,馬上來人。」
正說著,窗外「嘎——」地一聲剎車聲,向小強探頭望去,院子裡停了一輛黑色轎車,下來一個高個子,頭戴黑禮帽,身穿黑風衣,戴著皮手套,架著墨鏡,風衣領子豎著,一副蓋世太保的模樣。
「啊,來了。」
向小強望著外面,喃喃地說著,不由得被隔窗襲來的那股冷峻氣勢鎮住了。
「來了麼?」
「嗯,來了……這時候的車門為什麼是向後開的?」
「……?!」
「沒什麼。」
那高個子下車後先掃視一周,立刻就有另外一個也穿著一身黑的矮個子,不知從哪個角落閃出來,迎上前去說了什麼,抬手向小強這邊的窗戶指了一下,兩人向這邊看過來。
向小強目光和他們一碰,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另一個人什麼時候來的,他都不知道。
高個子摘下手套,信步走進大樓,那個矮個子看來是下屬,立刻跟在後面。向小強暗自感歎,到底是東廠,雖然不穿軍裝,但從氣勢和那股味道上,就不是錦衣衛能比的。
向小強腦子一個念頭閃現,凝視了秀秀片刻,附身在她耳邊輕輕問道:
「你也是東廠的吧?」
秀秀閉著眼睛,嘴角蠕動了兩下,沒有說話。
「你不說我也知道,」向小強已經有了七八分把握,「在粘桿處騙人的時候,你表現得那麼完美,根本不像一個普通的小女兵。」
秀秀依然閉著眼睛,面頰一紅。
「還有,在飛機上的時候,那枚炮彈屁股後面的號碼,只有你能一下說出確切含義。」
「向……先生。」
秀秀睜開眼睛,嚅嚅地說著。
「嗯?是不是被我猜中了?」
「你……不要告訴秋湫,她不知道。別人也不知道。」
「嗯,」向小強點頭道,「我知道你們的規矩。」
「……不光她,別人的潛艇上,還有軍艦上,也都有。」
「放心吧,我瞭解。」
兩人目光相對凝視,突然,有人敲門。
東廠的人來了!
一霎那,不只向小強,連秀秀也緊張起來,那神情就像是最底層的小職員,突然要見到大老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