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這卡子還真不好過。
向小強回過頭,後邊兩輛卡車已經有幾個憲兵聽到爭吵,跳下來看了。其中有個士官,摘下步槍快步過來,問道:
「羅大人,怎麼回事?」
有了,向小強腦子一轉,心說,就對不起你們二位了。
他揚起左手,止住憲兵士官,裝做一副警惕的樣子,打量著這兩個衛兵,突然問道:
「你們這裡幾點鐘換班?」
「什麼?」那兩個衛兵一愣。
向小強冷冷地道:
「剛才我陪格格出來的時候,這個卡子不是你們站崗。」
「剛才?」衛兵奇道,「剛才也是我們,一晚上也沒換班!」
「沒換過班?」向小強右手慢慢地扶在槍套上,嚴厲地道,「不對,那我們兩人肯定有一個在撒謊!口令!」
衛兵有些暈了,結結巴巴地說:
「口……口令?什麼口令?」
向小強慢慢後退了一步,招手喚過那個憲兵士官,悄聲道:
「這裡情況不對頭,趕快讓你的人下來,保護格格!」
憲兵士官臉色大變,像看鬼一樣看了那兩個衛兵一眼,馬上跑到卡車後邊,大喊道:
「下車!每輛留兩人看俘虜,其餘全部下車!快!保護格格!」
一陣凌亂的大皮靴聲和槍栓聲,這兩個衛兵驚駭地發現,自己已經被七八個荷槍實彈的憲兵圍在中間了。
「你……你們要幹什麼?」兩人端著槍,緊張地靠在一起,「哪……哪部分的?」
向小強拔出手槍,喝道:
「別打岔!今晚的口令是什麼?快說!」
「口令?我們這兒啥時候也沒有過口令啊!」
「沒有?哼哼,看來你們的情報還差一點啊,」向小強冷笑道,「平時的確沒有,但今天不同,因為格格要來,所以都加強了警戒。告訴你們,剛才格格出來的時候,這裡的兩個弟兄親口告訴我的口令!快說,現在那兩個弟兄在哪裡?」
周圍一陣槍栓聲,一圈憲兵也喝到:
「快說!快說!」
一個衛兵緊張地說:
「那……那你說,口令是什麼?」
「我說?哼,聽好了,上句是——」向小強咳嗽一聲,威風凜凜地道,「天王蓋地虎!好,你說,下句是什麼?」
「什……什麼虎?」衛兵鬱悶得不行,「沒聽說過啊……」
「好,那我再把口令的下句告訴你,寶塔鎮河妖!想起來了嗎?」
「什麼妖?真不知道啊!」
向小強冷冷地道:
「你們當然不會知道,因為知道口令的兩個兄弟,已經被你們『處理』掉了,你們兩個是冒牌貨!」
那個衛兵臉色大變:
「喂,你不要血口噴人啊,你憑什麼說我們是冒牌貨?我們可是有證件的!」
「就是,」另一個衛兵急得口不擇言,「我還說你們是冒牌貨呢!」
「聽見沒有,」向小強回頭對眾憲兵道,「他說我們是冒牌貨!」
頓時一片咒罵:
「奶奶的,揍他!」
「打個球!」
「揍他個小舅子的!」
「日你媽,抓回去上大刑,看誰是冒牌貨!」
「對,弄回憲兵隊灌涼水!」
「格格在這,讓格格抓回粘桿處去收拾!」
「不是不是,」那個衛兵慌得直擺手,「兄弟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們有證件的!看,看!」
兩人手忙腳亂掏出證件,不停向周圍舉著。
「不必了,」向小強一擺手,把證件打掉,嘲諷道,「這種玩意兒我們『粘桿處』見得多了!別以為你們那邊會做證件,我們這邊就不會做!大家都是吃這碗飯的,誰糊弄誰呀!口令答不出來,你就算拿一沓證件出來也沒用!弟兄們,先把他倆拿下了!」
那個士官一揮手,一群憲兵湧上去,不顧二人大聲申辯,繳槍搜身,按著他們蹲在地上。
「羅大人,」憲兵士官湊過來問道,「您看怎麼處理?」
怎麼處理?奶奶的,要是在遊戲裡面,一下子就幹掉了。就是在電影裡面,也可以一下打昏。偏偏現在是現實世界。怎麼辦?
帶著肯定不行,逃亡路上多帶一個人多一份累贅,也多一份穿幫的危險。但是這兩個人和自己無怨無仇的,就因為人家對待工作認真負責了一點,就把人家整成這樣,已經夠過分的了。還是不要見血了。
他抬頭看到路邊亮燈的卡子,心中浮現一個念頭,便說道:
「這樣吧,我進去看看,有電話的話,就叫浦口那邊派人過來。」
向小強說著跑到路邊卡子門口,推門進去。
這間小房子裡只有一副破桌椅和一張行軍床,桌上還真有一部手搖電話機。向小強四下看看,想找一件順手的工具,看到牆角燒著一隻爐子,旁邊堆著碎煤,煤堆上插著一把短柄工兵鏟。
好,這件最順手。他瞅瞅窗外,確定外面看不見,就拔出工兵鏟,兩下把電話線鏟斷,然後小心地把鏟子插回原處。
「媽的,這倆傢伙著實可惡,」向小強推門出來,罵道,「我還說電話怎麼撥不通,低頭一看,電話線早被弄斷了!」
衛兵一驚,大叫道:
「冤枉,不是我們弄斷的!」
向小強一瞪眼:
「那是我弄斷的?」
眾人一陣咒罵,兩個衛兵又挨了好幾腳,才不敢吭氣。
「這樣吧,弟兄們甭為難了,這件事兄弟做主了,」向小強皺著眉頭,拿著架子一揮手,「看這個情況,今夜明朝分子活動猖獗,可能都是衝著格格和俘虜來的。現在別的都可以擱一擱,把格格安全送上飛機最要緊。先把他們綁起來,扔在這吧,弟兄們回來的時候,把他們押回浦口不遲。喏,反正電話線斷了,就用這玩意兒捆人,最合適。」
憲兵士官聽他說得在理,又覺得他是粘桿處的,這方面自然比自己有經驗,當下便吩咐士兵照做。
……
果真如司機所言,駛過這個卡子,開了不到五分鐘,好像上了平整的路面,完全不顛簸了,速度也快了起來。向小強往窗外看去,四面是一片空曠的黑暗,遠處有一座小樓亮著燈,樣子很像指揮塔。看來已經進機場了。
剛才他和秀秀悄聲商量了幾句,兩人都覺得,既然十四格格真的坐飛機來了,那麼現在坐她的飛機逃跑正好。而且她貴為格格,又是從北京飛來的,乘坐的肯定不會是小飛機,載十幾個人肯定沒問題。就是不知道飛行員是留在了機場,還是跟著十四格格去了浦口。總之馬上就得見機行事。
汽車停在機場指揮塔樓前。向小強跳下車,帶著兩個憲兵,逕自走進,一扇玻璃窗後面兩個下級文職軍官在值班。
「喂,你們管事的呢?」向小強敲敲玻璃,大模大樣地吩咐道,「快給十四格格準備飛機,格格馬上就要走。」
兩個下級軍官聽到十四格格要飛機,又見這個小兵身後跟著兩個憲兵,不敢怠慢,馬上請他們進辦公室坐沙發,然後立刻抄起電話打起來。
向小強明白現在是最後的關鍵時刻,能不能安全脫出就看現在了。他偷偷看看一左一右兩個憲兵,壓住快跳到嗓子眼的心臟,架起二郎腿,輕聲吹起口哨。但他馬上就發現這樣太做作了,於是咳嗽一聲,裝做不耐煩地樣子,手指輕輕在膝蓋上打著拍子。
兩個文職軍官一人一台電話機,一個號碼一個號碼地往外打,找機場的相關人員。不是沒人接,就是對方推諉扯皮。向小強冷眼旁觀,心中想清軍若都是這個樣子,別說一千個師,一萬個師又有什麼可怕的?
在「十四格格」這面大旗的影響下,二人足足打了半個小時電話後,終於長出一口氣,轉臉對向小強笑道:
「格格的飛機安排好了,十幾分鐘就能飛。唉,可真不容易啊!」
向小強如釋重負,也笑道:
「就是,這大半夜的,真辛苦二位了。下次有機會再跟格格來浦口,兄弟一定要和二位坐一坐,表表心意。」
「哦?兄弟是……」
旁邊一個憲兵道:
「這位是粘桿處羅大人,跟著格格的。」
「哎呦,羅大人,失敬失敬……」兩人一聽是粘桿處的,又是格格的親信,趕忙掏煙敬上向小強和兩個憲兵。大家亂哄哄地客套幾句,一人拿一支煙抽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窗外的寂靜被遠處的發動機轟鳴聲打破。向小強向外望去,十幾米外,兩排小燈在地上筆直地伸向遠方,勾勒出跑道的輪廓。遠處有三個一閃一閃的亮點,慢慢地爬上了跑道。那就是剛從機庫中開出來的飛機。
三輛車開上跑道,迎著飛機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