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墨霖是願意相信墨家的,可他的心底總是藏著那日楊離逃脫懲罰的陰影。那件事情教會了他很多東西,即便是在墨家,也有很多事情是不公平的。
如果不想死,那就只有逃,這是墨霖最後的決斷。
「噹噹噹……」
敲門聲響了起來,似乎是在宣判著什麼。
墨霖眼中流露出一絲的不捨,他看了眼小白,沖它招了招手。
小白會意的跳上窗台,那是個有利的位置,稍後從那個方向突圍,就可以從最短的距離進入日落山脈。
只要能跟朱評漫匯合,再躲進日落山脈的深處,墨家就算出動暗部也未必能查到什麼蛛絲馬跡。
「吱嘎」,墨霖將門打開,面帶微笑的看著門口的墨者。
是狼檀,他是墨冉的老師,也是墨家暗部中和百里奚一個級別的高手。
「有什麼事嗎?」墨霖問道。
「鉅子要你去墨者之塔。」狼檀道,他的表情有點不自然,顯然對這種撒謊不太習慣。
「哦,有說什麼事嗎?」墨霖在這種場合卻忽然從心底冒出惡作劇的心態來。
在墨家的規則裡浸淫了太久太久,墨霖的思想不可逆轉的被墨者們的精神和行為指引著,可他卻不知道那條路走到最後會是什麼。他自斟沒有做錯任何一件事,凡事堂堂正正,可最後卻面臨如此的結果,公理何在?
或者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公理,只有壓倒性的實力維持的所謂規則。赤龍當道的時候,妖獸吃人就是公理,七大世家當道的時候,他們的話就是公理。
那究竟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墨霖不知道,他也想不通這個問題。眼下最根本的就是保住性命,再去想他從前的那些做法是對還是錯。
墨霖的心中一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然後綻放出一個微笑來:「狼檀老師,說謊是不好的……」
狼檀本來緊繃著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尷尬和驚訝,墨霖很得意的看著他的震驚,全身的靈能瞬間爆發,在狼檀沒有任何反應之際,赤魂出手了。
一旁埋伏的幾個墨者根本來不及行動,就看到一片血紅色的寒光鋪天蓋地的罩住了狼檀。三分之一的眨眼之後,狼檀的脖子已經被赤魂套住,冰涼的鋒刃勒住他的脖子,只要一個輕微的用力,他的頭顱和身體就再也不是一家了。
與此同時,小白也動了,它撞開窗戶,猛撲向距離最近的一個墨者。
妖氣沖天而起,再也沒有任何的隱藏,幾乎是在一瞬間,墨者村裡的所有強者都感受到了小白的強悍力量。
墨者之塔上正陪同著法家特使申良的墨忍霍的站起來,目光炯炯。
申良手中的茶杯幾乎摔在地上,他勉強的扶穩身體,驚訝的道:「妖神的力量!蛇九幽嗎?」
「不是蛇九幽,是另外一個老朋友。看來你說的不錯,墨霖的確和三尾靈貓在一起。」墨忍低聲的道。他的手背在身後,手指快速的做了幾個手勢,一直在身後陪同的百里奚立刻轉身離去。
墨者之塔上的烽火燃起來,暗部和村中的墨者高手全數行動起來,他們的目標是:墨霖。
「你要做什麼?」狼檀雖然措手不及之中被墨霖制住,卻並不驚慌。
「想請狼檀老師叫大家不要輕舉妄動。」墨霖道。
遠處傳來一聲低呼,小白已經放倒了一個。就聽它喊叫道:「走啦走啦!」
「你果然和妖獸勾結……」狼檀的眼中露出憤怒的神情,「你不是墨霖,你是赤龍!」
墨霖無法解釋,現在也不是解釋這個的好時機。他見狼檀激動不已,唯恐他真的拚命,反手一切,手掌切在他的頸後。
靈能灌入體內,狼檀悶哼一聲暈了過去。墨霖收起赤魂,追上了小白。
四週遭呼喊聲此起彼伏,墨者們從四面八方趕來。小白衝在最前面,白色的身軀被濃濃的黑色妖氣籠罩著,妖氣化作一隻隻鋒利的爪子,只要有墨者靠近,立刻就猛抓過去。遠遠看去,它倒是更像一隻黑色的多爪章魚。
墨霖緊緊跟隨在小白的背後,墨者們的注意力都被張狂的小白給吸引過去,沒空對付墨霖。又或者是鉅子有什麼命令,所以他們厲害的招數都往小白的身上招呼過去,墨霖倒是空閒了下來。
一道道黃色的臍輪靈能如同絢爛的焰火般,雖然是在白天,也爆發出奪目的光華。小白的黑色妖氣在黃色的靈能之間顯得非常的醒目,讓被烽火召喚而來的墨者們非常容易的就找到了目標。
「小白,快走,不要戀戰!」看到小白毫不手軟的將一個個的墨者打翻在地,墨霖的心中不是滋味。
就在短短片刻之前,這些人還都是他的兄弟他的戰友他的親人,而轉眼之間就成了仇敵。
即便是反目成仇,即便是從此成為墨家的敵人,墨霖也不希望恩斷義絕。畢竟這裡是他的家園,他成長的地方,有他最好的朋友和美好的愛情。
「墨霖!」有人驚呼著。
墨霖的目光一瞥,看到林波和何小工躲在墨者之後,呆呆的望過來。
墨霖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心中只希望這段友情不會給他們帶來什麼麻煩。
心頭掠過一個個的名字,墨知味老師,碧落姐姐,墨冉,那些同學朋友,當然最重要的是洛芊芊。墨霖多希望一切都沒有變化,多希望他從來不是什麼赤龍選擇的宿主。
可惜一切都不能再回頭了,就算沒有刺殺申宏的事件,就算沒有喚醒靈能,從赤龍選擇他的一天起,他就再也沒有可能和其他人一樣。
忽然之間,墨霖有點懷疑墨麒麟當年的做法是否正確,或許他這個禍害真的應該被處死。
對墨家的感情複雜的糾結著,讓墨霖覺得有些苦澀。他身影翻飛,跟隨著小白如同猛虎一樣衝過一重重一道道的阻擋。
小白選擇的是一條最便捷的路,而墨者也不笨,他們發覺小白和墨霖想要衝進日落山脈,就在這條路上佈置了最多的阻攔。
不過小白的妖氣實在太過強悍,若是墨忍親自出手或許還有阻擋下他的力量,不過不知為什麼,墨忍一直沒有出現。
三個暗部的高手從地下鑽出來,想要偷襲小白,卻被它的三條尾巴一掃,全數撞進人群之中,反倒阻擋了追擊者們的腳步。
小白打了個忽哨,身影一躥,妖氣縱橫,猛然間爆發出無數黑色的妖氣利箭,將四面八方的墨者們迫退。
趁著這個機會,墨霖跟上小白的步伐,一先一後的衝出了村子。
「追,決不能讓他們跑掉!」百里奚岩石一般的臉上沒有表情,鎮定自若的指揮著。
一道道的黑影分成小組,飛快的追蹤著小白和墨霖的蹤跡投入日落山脈之中去,而更多的墨者正從村子的四面八方趕過來。
「百里奚,出了什麼事?」墨知味腆著大肚子氣喘吁吁的跑過來,他剛剛接到鉅子的通知,說要他去墨者之塔一趟,村中就發生了動亂,這讓他一頭霧水。
「墨霖勾結三尾靈貓行刺法家家主,我們都被他給蒙蔽了。」百里奚緩緩的道。
「這怎麼可能?」墨知味大驚,「墨霖怎麼會做這種事?」
「你別忘記,他是龍魂選擇的宿主。我猜以前我們認識的那個墨霖已經被龍魂給吞掉了。」百里奚道。
墨知味還要說什麼,身後「噗通」一聲,他回頭一看,洛芊芊臉色蒼白的倒在地上,竟然昏厥了過去。
百里奚的臉上難得的出現了一絲的不捨:「墨知味,我知道你很喜歡墨霖,可是證據確鑿無疑。他用你的千機變潛入摩天崖廢墟之下的地下龍宮,又調製炸藥伏擊法家家主,方才又先出手襲擊狼檀……」
墨知味將洛芊芊扶起來,聽百里奚一一說出墨霖的「罪狀」,本來眼中的不信漸漸的化為了憤怒。
「墨霖!虧我如此相信你,還要把你培養成最好的工程墨者,你就這麼對待我嗎!」墨知味爆發出狂怒的吼聲,「我一定要抓到你,看看你的心是不是肉長的!」
「百里奚大人,仲滿和三劍客前來聽候調遣。」百里奚的身旁圍攏了越來越多的墨者,都等待著他發佈命令。他顧不得再勸解墨知味,指揮著一撥撥的墨者分別往山中不同的方位進行搜索,務必要抓到墨霖。
「你們去這裡……」百里奚在手中的地圖上畫了一個圈,那是通往東方的必經之路,非常的重要。
「如果墨霖要投奔大沼澤的話,這裡是必經之路。阻擋他的重任就交給你們了。」百里奚盯著四人道,「我知道你們和墨霖的關係不錯,不過我要提醒你們,鉅子的命令是,如果墨霖拒捕的話……就殺無赦!」
仲滿四人的眼中流露出不忍,可卻依然深深的一鞠躬,身影瞬間化作四道黑色的閃電,抓緊時間奔赴他們的崗位。
他們前腳剛離開,楊離等新鮮墨者也趕到了。
「你們封鎖住村子附近的道路,確保村莊的安全。」百里奚調配道。
楊離卻道:「百里奚老師,讓我們去前線吧。墨霖是我們一屆的同學,他背叛的恥辱,讓我們親手來洗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