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迅速的將針從雨桐手背上拔出,快得她沒有感到一點痛楚:「寶貝!再躺上休息一會兒,我去打點開水,給你泡方便麵吃。」我將輸液的設備收拾到一邊,然後提著熱水瓶往外走。
「我跟你一塊去。」雨桐穿上拖鞋,急忙站起身。
「聽話!你兩天沒睡好覺,多休息一會兒,好恢復休力。」我的語氣雖輕,卻甚是堅決。
「睡覺睡得我骨頭都軟了。」雨桐不滿的說,重又坐回床上,扭頭望著窗外。
窗外已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我很快就回來!」我瞅著雨桐撒嬌的模樣,禁不住一笑,又待轉身。
「曉宇!現在幾點了?」雨桐突然問道。
「8點半!」我掏出手錶,說道。
「你今晚不去練舞嗎?」雨桐的這句問話讓我渾身一震,剛要踏出的腳再次收回。
我回頭,望著她,帶著微笑,緩緩說道:「我今晚不去了,……以後也不會再去。」
「為什麼?」雨桐驚訝的站起身,凝視我,大聲說:「這個節目不是你花費很多心血和時間精心籌劃的嗎?你還說過要想憑借它獲得優勝呢?就……就這麼放棄了?」
她的話像一根針直刺我的內心,嘴角不自主的**兩下,我別過臉去,避開她的目光:「當愛情和事業發生衝突時,我寧願選擇愛情。寶貝!我不想再看到你難受。」我動情的說著,朝她不自然的一笑,走了出去……
……
不可否認,在曉宇說他不去練習時,雨桐驚訝之餘,心裡是有一些欣喜的。然而曉宇接下來的話讓她大為震動,他臉上一閃即逝的痛苦她也完完全全看在眼裡,內心象洶湧的波濤翻騰不已。
蕭雨桐啊蕭雨桐,你不是一向都自詡很開朗,很大方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肚雞腸了?就因為看見他和別的女孩跳舞,你就嫉妒成這樣。曉宇為了你,作出這麼大的犧牲,你難道都無動於衷嗎?
雨桐扶著床沿的鐵桿,慢慢的坐下……
……
「奇怪!今天怎麼那個小孩沒來?」
「別小孩小孩的叫,他叫周曉宇!」
「反正在我眼裡,他就是一個小孩。不過,這小孩挺不錯,每次都最早來,將桌椅擺好。而且舞跳得很棒,說話也很幽默。」
「喂!莫非你被他吸引住了,想當他女朋友?」
「那又怎麼啦,到時你別跟我搶。」
……
92護的女士在電視室裡嘻哈打鬧,曹月梅站在一邊,沒有參與其中。每天都最早到的周曉宇,今天卻一直沒有出現,想起昨天他的表現,她心中隱隱感到不安。
「月梅!」阮紅晴一掌拍在曹月棋的肩上,嚇得正在默想的她幾乎跳起來。
「你幹嘛大驚小怪的?」阮紅晴責怪道。
「開個玩笑罷了。」曹月梅用微笑來掩蓋自己的失態。
阮紅晴也沒細究,望著門外,顯得有些煩燥,:「這周曉宇今天怎麼還沒來?說好了,今天要幫我們設計幾個新動作的。」
「是不是他們隊今天有急事?」曹月梅瞟她一眼,輕聲說道。
「誰知道,我還以為你知道呢?平時看你跟他還比較熟。」阮紅晴的話讓曹月梅一怔,觀察了一下阮紅晴,見她神色正常,心中稍微安定一些,很隨意的解釋道:「那是因為上半期,他老來衛生所看病,那段時間我正好在衛生所實習,所以認識他。」
「這小子不會是耍我們吧。」阮紅晴根本沒在意她的話,焦急的跺腳說道。
「不如去問問他的褡檔。」曹月梅徹底心安了,指著那一邊角落孤零零坐著的陶瑩瑩,提醒道。
「小妹!你知道周曉宇什麼時候來嗎?」阮紅晴多少知道點陶瑩瑩的身世,所以說話很和氣。
「不知道。」陶瑩瑩的聲音聽不出悲喜,但是阮紅晴臉上的笑容始終如一,陶瑩瑩終於又說道:「今天94級學生都去義務獻血了。」
「原來是這樣!」曹月梅恍然大悟。
「什麼這樣?小妹都在這坐著,他一個大男人難道連個小女孩都不如。」阮紅晴惱怒的說。
陶瑩瑩感到無趣,站起身,往外走去。
「小妹!你要去哪兒?」阮紅晴急喊。
「上樓。」陶瑩瑩淡淡的說。
就在這時,大樓值班處傳來一陣喧嘩聲……
……
「寶貝!我回來啦!」我提著水瓶,興沖沖的走進她宿舍。
屋內空無一人!我忙又喊了兩聲,聲音在靜寂的走廊裡迴盪,無人答應。
水房、廁所我都看了一遍,還是不見蹤影。
「上哪兒去了?」我心裡不免開始著急,將水瓶擱到床邊,頹然坐下。一低頭,卻發現床上放著一張白紙,上面寫著幾個大字:曉宇!我去護校隊的電視室了,你快過來吧!
「電視室?!」拿著那張散發著清香的紙,我立刻明白她的用意。
……
趕到電視室的時候,正看見雨桐跟阮紅晴、曹月梅在說話,陶瑩瑩就在旁邊。
「寶……嗯……桐。」這麼多人在,我險些把我倆之間的呢稱喊出口。
「曉宇!你來啦!」雨桐欣喜的回頭,還未等我說話,她迎上來,笑道:「大家都著急了,就等你上場了。」
「寶貝!——」我剛想開口,她拉住我的手,柔聲說道:「曉宇!」她捏揉著我的手,柔情縷縷的眼波中有一絲愧疚:「放棄了這個節目,不但你會後悔,我也會感到內疚,你愛我那麼深,我還去疑神疑鬼。我真傻,不是嗎?曉宇,我知道你的心就足夠了,還像以前一樣,我喜歡看你的表演,我會使勁為你鼓掌的。」
「寶貝!」望著她展顏的笑容,笑得那麼甜,笑得那麼自然,有什麼東西一齊從心裡湧出來,我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喂!周曉宇,你倆卿卿我我到什麼時候!答應我們的事還算話嗎?」阮紅晴不滿的嚷道。
「快去吧。」雨桐推了我一把。
「當然算話!」我大聲說道,朝阮紅晴走去。
「還練嗎?」和陶瑩瑩擦身而過時,她冷冷的問道。
「對不起,我來晚了,當然練,一會兒就練。」我一邊道歉,一邊乾脆的回答。
她沒再說話,慢慢的坐下。
……
音樂聲中,我的目光一直沒有偏離雨桐,而她也注視著我,坐在場邊,不停的鼓掌……
……
……
星期六一早,我穿著秋萍為我買的那一身嶄新的西服,對著鏡子,認真梳理了一番。去參加賈老的75大壽,再怎麼也要穿得體面一點。到時候,還不知會有什麼人物到場。
拿著給賈老的賀禮,我意氣風發的上路了。
今天的軍干休所氣氛與往日不同,門崗的哨兵增加了一倍。還有一個中尉拿著對講機,警惕的注視著進出的人。原本很容易進的大門,今天麻煩了許多,最後是賈老的司機開車出來接我,我才被允許放行。
沿途,五步一哨,十步一崗的情形讓我變得緊張起來。
快到那棟紅色別墅時,路邊已經停了不少轎車,掃過這些車牌號碼,我心裡直犯嘀咕。車開進了前院落。呵!這裡人已經不少了,穿軍裝的士兵和便衣的彪形大漢,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小聲的說著話,這些應該是那些大人物的司機和保鏢吧。我心中想著,忐忑不安的邁進大廳。
平時空曠的大廳此刻擁擠嘈雜,正中央放著幾條長桌,上面擺滿各種點心,酒水……男的西裝革覆,女士珠光寶器,端著酒杯,穿梭往來,或站或坐,在舒緩悠揚的樂曲聲中,愉快的交談……這情景像我在電視中看到的西方雞尾酒會。
面對如此情景,我有些惶惶然。相對於他們的揮灑自如,我卻沒有了剛上路時的振奮,在那一刻,我突然感到有一條看不見的鴻溝,將自己和這些人分開。我獨自站在一邊,感到了孤單。
「小周!」人群有人喊我的名字。
「宋大哥!」我彷彿在漫無邊際的大海上漂流,終於看到救生船一樣,興奮的喊了一聲。
「你也來了!」他笑著端給我一杯紅酒:「今天賈老爺子大壽,我們都被賈哥叫來給老爺子助興,再怎麼說,我們也是他的晚輩。剛才大家還在說,足球隊還差你一個,就到齊了。正說著,嗨,你就來了。」
「今天外面盤查的嚴,耽擱了點時間。」我解釋道。
「軍隊裡就這樣,屁大點事搞得雞飛狗跳的。」他鄙夷的說,和我碰了一下杯,一口喝下,旁邊的侍者又給他斟滿。
「老宋!老宋!」我正想跟他聊兩句,旁邊來一人,拉起宋念紅的胳膊,就往裡走,邊走還邊說:「上次那批貨的價格,咱倆再合計合計!」
「小周,一會兒吃飯時咱們再喝。」宋念紅回頭說道。
我笑著應道,等他走遠,笑容也隱去了,我轉動著酒杯,默默走到一邊。
這時,終於有一個熟悉的人影從二樓下來。
我急忙迎上去:「梅媽,伯伯在哪兒?」
「是曉宇啊!」梅媽見到我,似乎有憂鬱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首長和少爺在書房。」
「我現在可以去見他們嗎?」我急切的問。在這裡,我真正親近的只有三個人而已,不知不覺間,他們似乎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下面對我來說太陌生了。
「可以!」她話剛出口,又猶豫了:「不過……」
「怎麼啦?」我問。
「沒事,快去吧。」她好像下定了決心似的,果斷的說道。
在她的注視下,我衝上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