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斑駁的樹影搖曳在紗窗之上,宮內的侍衛來來回回巡視著。此刻宮辰月已經帶著阿輕悄無聲息地潛入老皇上的寢宮。寢宮內的宮女太監都被點了睡穴。
龍榻上,那個曾經叱吒風雲的皇上現已至遲暮之年,蒼白的臉頰飽受病痛折磨。「水……朕要喝水!小順子……」老皇上微弱的聲音響起。夏輕寒抬頭看了一眼宮辰月無聲地問道,「要幫他嗎?」
宮辰月走到一旁的桌邊倒了一杯茶猶豫半晌還是送到老皇上嘴邊,看他沒有要接過的意思便順手餵了過去,老皇上喝了幾口茶微閉雙眼,嘴角帶笑:「你終於來了!」聽罷宮辰月渾身一震。他知道他是誰?
「我等你很久了!你再不來我也沒時間了!」老皇上聲音滄桑而虛弱地說道,似乎連睜眼的力氣也沒有。
「耶?皇上,你知道月會來?」夏輕寒好奇地湊過去問道。聽他這麼一說夏輕寒才霍然明白原來這老皇上是故意這麼做,搞出那些輿論。想必為了引誘月過來也是一個原因。他就這麼肯定月會來?就這麼肯定月有那個本事闖進皇宮?不愧是皇上!當皇上的都是老狐狸!夏輕寒暗暗地想道。
老皇上這才睜開雙眼,驚訝道:「你……若櫻!」老皇上不知為何突然激動起來,他霍然坐起身子激動地拉著夏輕寒的手:「若櫻,真的是你!好,好……想不到朕將死之際最想見到的人全都來了!朕死而無憾了!」
宮辰月看到老皇上拉著夏輕寒的手立即不悅地把她的手拉了回來握在手心裡。夏輕寒倒不在意,只是撓撓頭有些不明白,他臨死前想見月可以理解可是干她什麼事?於是便問道:「你……你想見我見我?」她說完便皺眉瞪了宮辰月一眼,這廝腦子不好吧,把她的手都捏疼了!她又哪裡得罪他了,他要這樣虐待她?宮辰月收到她眼裡的不悅,立即放輕了力道。
「朕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一雙兒女就是你們,朕也對不起嵐月,當年朕明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可還是無法給她清白,讓她含恨而死!」老皇上越說越激動。
「等……等一下!」夏輕寒有些迷糊地拍著自己負荷的大腦問道:「你,你剛才說什麼?你最對不起的一雙兒女?!」
「若櫻……」老皇上慈愛地看著她說出一句驚天動地的話,「月是朕流落宮外的骨肉,而你又何嘗不是!」
「呵呵……我說皇上你是不是病糊塗了啊?」夏輕寒嚥了口吐沫乾笑道,她都不敢去看宮辰月此時的表情。想也能想到能有多恐怖。
那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此刻,一切指向這個事實的證據排山倒海而來壓得她喘不過氣。韓若櫻和韓墨乾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這未免也太過巧合了,如此巧合之事難保就沒有有心之人利用;善妃為什麼對韓若櫻這麼好;清王府為什麼如此不遺餘力地支持六皇子這邊;清王妃提到韓墨乾時眼裡的光芒和驕傲就像他是她的兒子……
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一個結果,老掉牙的狸貓換太子。當年善妃和清王妃同時有了身孕又同時臨盆,善妃誕下一女也就是韓若櫻,而想必韓墨乾定是清王妃的親生骨肉。於是一場陰謀就此展開,兩個襁褓中的嬰兒被掉包。韓若櫻本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卻成了郡主,而韓墨乾卻成了皇子。清王府之所以不遺餘力地支持六皇子這邊甚至要斬草除根殺掉月,都是因為那將來登上皇位的不是別人而是他韓清壑的親生兒子!
天吶!那……那豈不是說韓若櫻和月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她能感覺到宮辰月握著她手的力道又開始緊了起來。不會吧!這也太扯了!很快的,老皇上的話打破了夏輕寒的最後一絲僥倖。
「哼,他們做的那些事以為朕不知道嗎?善妃為了爭寵為了這皇后的頭銜將你和墨乾掉了包這些早就看在朕的眼裡。只因為當時朕剛剛登基江山不穩需要善妃家族勢力的支持,朝廷不能亂,所以朕不得已才視而不見,就當是安撫那邊的人!但朕也沒有如她的願封她為後,更沒有立太子!一方面是讓她有所顧忌,一方面也是對嵐妃心存愧疚,當年若不是嵐月捨身費盡功力救了朕朕也活不到今天!但是朕會補償她!月兒,這江山朕只會傳於一人,這個人就是你!不必擔心,朝廷這邊朕早已經安排妥當,軍政財權他們根本就沒有真正掌握……」老皇上行將就木般恨不得一口氣把話全都說完,把事情全都交代好。
此時,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宮辰月緩緩開口阻止道:「夠了!你說這麼多,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的意思是韓若櫻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親生妹妹!」
「月兒……」不只是老皇上,還有阿輕都被宮辰月此時渾身的寒氣和暴風雨來臨前詭異的平靜嚇到了。
「你好殘忍!」宮辰月說完便癲狂地冷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在金黃華麗的寢宮裡迴盪,笑聲裡沒有帶任何功力但是卻能震得人心神俱裂。接著他忽然鬆開夏輕寒轉身跌跌撞撞地破門而出。
「月──」夏輕寒被嚇到了,真的被他眼裡的癲狂絕望嚇到了。她急忙跟了出去,可是哪裡還有他的影子。不是吧!這傢伙居然就這樣走了?那我怎麼回去啊?
「夫人,跟我走吧!」那一聲夫人裡夾雜著一絲尷尬。
「啊!嚇死我了!鬼影,你什麼時候來的?你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嗎?」夏輕寒被突然出現的鬼影嚇了一跳。這傢伙怎麼神出鬼沒的。
「我一直都在啊!」鬼影無辜地說道。主子心思縝密,在這種非常時刻夜探皇宮這種事當然要小心又小心,不只是他,這皇宮裡裡外外都有他們安排的人,一旦出了事隨時都可以出來接應。
「那……剛才你都聽到了!」夏輕寒沮喪地問道。
「是!」鬼影猶豫片刻還是如實回答道。
「真的很可笑是不是?那還愣著幹什麼?趕快帶我追上去啊!我擔心月會有事!他剛才那個樣子都嚇死我了!」她努力平復著自己慌亂的心情,她要冷靜!這個時候她一定要冷靜才行。
「得罪了!」鬼影摟住夏輕寒一個輕躍就飛出宮牆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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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月門。
宮辰月回來後就把自己關在後山地下宮殿已經有兩個時辰了。天已經濛濛亮,此時大廳之上鬼影,夏流風,夏義,凝香全都急得團團轉。幾個人時不時地瞟幾眼托著頭閉眼沉思的夏輕寒。自己的相公居然一夜之間就莫名其妙變成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這任誰也無法接受吧!
天色由越來越亮又到越來越陰沉,轉眼已經過去了一整天了,也不知道月一個人在那裡怎麼樣了。她知道這件事她幫不了他,他要自己去想通,估計很難吧,即使是她,她明知道這不是自己的身體也還是很難接受他是她哥哥的事實。
已是深夜,她獨坐空房回想著和他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那個暴虐的他,專制的他,任性的他,撒嬌的他,溫柔的他,邪肆的他……不管是什麼樣子的他,她都愛得無可自拔,她心甘情願為他放棄整個世界,只是,老天你為何要如此折磨我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好不容易給了我光又要殘忍的一點一點抽離,讓我慢慢疼痛而死。你就這麼喜歡折磨人嗎?如果是,為什麼所有的折磨都要集中在我的身上,你還有什麼沒有用的招數,索性全都一次性拿出來啊!你繼續折磨啊!!!為什麼感到自己如此悲哀,如此無力,像是一個任人擺佈被操縱命運的木偶!她好恨!
她的憤怒像火一般在心裡瘋狂燃燒。蟄伏已久的力量正在漸漸甦醒……
突然,殘月門人聲鼎沸,腳步雜亂起來,外面有人在大呼:「著火了,著火了,救火啊!」一時間所有人全都朝著火的房間跑去,拎水的拎水,滅火的滅火,誰都沒有注意此時一個人影已經悄悄潛入夏輕寒的屋裡,人影迅點上她的睡穴,往肩上一扔就神不知鬼不覺地翻出了殘月門,遠離了她時時牽掛的人。看來,老天真的是成心不打算放過她了!
火光沖天中,宮辰月突然出現,他揪住一個門人的衣領怒吼道:「夫人呢?」
「夫……夫人她在屋裡!」那個門人被宮辰月此時的暴怒和莫名的殺氣驚住,結結巴巴地說道。
宮辰月甩下那個已經腳軟的人立刻瞬移到夏輕寒的房門外接著一腳踹開房門,可是,哪裡還有她的身影,她余留的氣息似乎還飄散在周圍彷彿想要安慰他,彷彿固執地想要平復他慌亂的心情。心臟急劇收縮,他幾乎要自責得死掉。
於是,那天夜裡殘月門所有當天值班的守衛全部被殺,宮辰月一個掌風揮去,那場幾乎蔓延了十多間屋子的大火立刻熄滅連斷壁殘垣都一點不剩,只餘留幾絲零星的星火和牆壁的粉末。
他站在風裡,絲妖冶狂亂地飄舞,在那毀滅的房屋前他如剛從地獄裡釋放出來的邪魔,殺氣和狂熱的憤怒掩蓋了慌亂和心碎,他眼神凌亂,冷冷開口道:「不管你是誰,若是你敢動她,我就毀了這天下!」這天下若是毀了就該沒有那些皇位爭鬥了吧!
那一瞬間,惡!魔!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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